049鬼鬼祟祟(一)
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
最是合家團聚的好時候,一天熱熱鬧鬧下來,近十二點時,街道上人聲漸少。
圓月高掛,月光皎皎,平日路燈照不到的偏街小巷今天蒙上了一層月光,微風拂過,影影綽綽,讓人走在路上總疑神疑鬼,覺得有什麼東西跟著一樣。
高義這已經是第三次回頭確認身後什麼東西都沒有,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看到腳邊的易拉罐,猛地用力踢飛出去,只聽「呯」地一聲,遠遠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附近的一棟居民樓先後亮起了五六盞燈,婦女的叫罵聲不甘示后也傳了過來。
「哈哈哈哈」
高義聽到叫罵不以為意反而大笑兩聲,覺得現在這樣安心多了,這才從褲兜里摸出半截香煙,塞到嘴巴后也不點著,兩手插兜繼續往小巷深處走,嘴裡含含糊糊,「哼,爺爺可不是被嚇大的。」
要說這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高義這人,在這片舊城區土生土長,劣跡那是人人數得出來幾項。打小就是問題兒童,偷雞摸狗不在話下,潑皮無賴算他一個,打架鬥狠——倒是不太狠,總惜著命,少了狠勁和戾氣,所以人家玩黑的也不帶他。
他爸被他氣得半死躺在床上時是這麼說的:「這混小子,我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怎麼都教不好啊!可你要讓他做那些子作姦犯科罪大惡極的事他也沒那個膽子做,堂堂男子漢,一點氣性也沒有,我怎麼生了這麼個沒用兒子!」
且不說他爸的教育方法是不是有問題,這高義在深夜急行,眼看著拐個彎就到自家樓梯口了,身體拐過去了一半,眼角餘光卻掃到隔壁巷子似有一道白光閃過,於是這腳下不自覺就打了轉,等反應過來,人已經快走到那巷口了。
「嘿,我這可真是鬼迷了心竅啊,算了,今兒就算這裡是顆鴿子大的鑽石老子也不撿了。」
說罷一溜煙小跑回家去了,於是也就沒看到在巷子另一邊,一個男人靠牆站著,他頭髮留得偏長,遮住了大半的臉,唇色發白,身形消瘦,看起來像是長期營養不良,重點是,他腳上沒穿鞋子,也不是好好站在地上,而是飄浮在半空!
男人摸了摸地上一塊巴掌大的玉佩,剛才那道白光就是一輛車燈打在上面折射出去的,他削瘦的手從上面直接穿透,有些奇怪:「咦,又不行了。」
他蹲下了來,也不著急,大概過了一刻間,伸手再去拿那玉佩,竟然就輕易拿了起來,他開心的笑了起來,只是在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上不但沒讓人覺得溫暖,反而怪疹人的,他對著那塊玉佩輕輕念叨:「好了,帶你去找你的主人。」
一個跌跌撞撞的醉漢迎面走來,他沒有躲開,那人直接從他身體里穿透走了過去,他一點也不奇怪,漠然地站了起來,身影漸漸飄走。
高義最近特別不順,上頭人交待下來的事沒一件辦好的,惹了一肚子火不說,出去找妞泄火正巧碰到掃黃的,急急忙忙逃了出來,在路邊小攤買包煙,還沒點燃吸上一口,不知道誰把馬路上的下水道蓋掀了起來,路燈也碰巧閃了閃,直接熄了,黑燈瞎火的,他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做完手術高義躺在病床上,越想越覺得這事邪門,喝斥他老爹回家給他多拜拜各路神仙,「多買點東西燒給他們,錢在鞋櫃右下角的那雙鞋墊下面,我可是下血本了,再折騰下去,命都要沒有了。」
一陣輕風吹過,高義莫名覺得涼涼的,對來給他換藥的小護士發脾氣:「空調開那麼低幹什麼?!」
護士本來忙忙碌碌沒仔細看他,現在打量了一眼,隨即驚叫一聲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你就是上星期搶那個老奶奶的劫匪!」
旁邊病床的家屬是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聽到這話也沒想到高義一條腿摔斷了壓根逃不了,上前就把他按在床上:「護士,就是他搶了別人的救命錢?」
這件事在醫院都傳開了,那老奶奶雖然身上帶了大幾萬塊,但還是捨不得坐計程車,想著公交站離醫院還不到五分鐘的路程,猶豫了會還是選擇了坐公交,結果錢就被人搶走了,孫子等著這錢做手術,老奶奶一時想不開,差點從頂樓跳下去,幸虧有人及時發現。
護士點點頭:「當時我下班打算回家,聽到動靜時他正巧從我身邊跑過,我追了十幾分鐘,到一個小巷子裡面還是把人追丟了。」小護士想了想補充道:「他這張臉化成灰我也認識!」
「快報警,這種社會敗類……」
醫院人來人往,事情很快就傳開了,那老奶奶帶著要殺人的氣勢衝到病房來,要不是後來有好心人捐款,她孫子差點就沒了,這怨氣壓在她心裡好幾天,總算找到罪魁禍首,可不得好好發泄一番。
周圍好心人拉住她:「老奶奶,您年紀大了,別和這種人計較,可別磕著碰著,那多不划算,放著我來!」
高義早被人按在床上動彈不得,心裡氣極敗壞,只覺倒了八輩子的霉,內心卻是半點懺悔也沒有,恨恨地想著等他出來,肯定要這群人好看。
小護士心裡很高興,她雖然看著柔柔弱弱,實際性格特彆強,那天讓人逃了心裡就起了個疙瘩,今天可算抓著人了,嘴裡念叨著:「老天爺可算開眼了。」
同事在旁邊換工作服,忍不住提醒她:「你膽也真大,直接指認別人,現在很多罪犯出獄后報復人的。」
小護士「嘻嘻」笑了兩聲,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不怕,我有塊祖傳的玉佩護身,前幾天沒找著,我還以為不見了,今天來上班的時候發現就在換衣櫃里,肯定是我換衣服的時候大意忘記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那你下次可放好別丟了。」
「那當然。」小護士換完衣服一把拉開窗帘,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玉佩,滿面笑容地出去了。
窗外一道消瘦的身影背對著坐在窗台上,他雙腳懸在半空,兩隻腳一前一後蕩來蕩去,看起來好不自在。
「接下來幹什麼呢?」
「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