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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各懷鬼胎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秋季天高雲淡水清草茂,是騎兵縱橫馳騁的最佳戰場,數千年來,創造出無數經典的戰例,卻從未上演過大規模攻城戰。


  「多停留一天,學兵城牆就高出幾尺。你教訓我的話,今天還給你,坎塔爾萬夫長,多留一天,敵人就會多出幾千箭矢。」


  傭兵營地,帥帳中的爭吵持續了好幾日,主將瑞納王子的咆哮聲都變得有些沙啞,與他爭吵,不,確切說是不停勸阻的人,三十來歲,少了一些沙漠漢子的粗狂多了幾分儒雅,用小刀慢條斯理挑起塊烤肉,隔空向瑞納王子敬酒。


  「尊貴的王子,兵貴神速,是要趁學兵不備突然襲擊,與盟友合兵一處將其一舉擊潰,然後就成了狩獵,在大草原,無人能逃過傭兵鐵騎追殺。」


  年輕的王子猛灌一口酒,將碗扔到矮桌上:「狡猾的學兵不敢擺陣決戰,一連串的突襲使得我軍傷亡過半,當時不留下來休整,用殘存的萬餘人去攻擊數萬敵人,猛虎還怕群狼。」


  「中路殘兵當然打不贏,還有左右兩路人馬,三次衝擊後學兵能剩多少人?巫兵再從旁側擊,清輝郡主最精銳的騎兵,只會成就了王子的英名。」


  瑞納王子心知錯過戰機,嘴上自不會承認:「坐探早傳來消息,騎兵是由華自飛統領,當年殺光狂風軍團的驍騎校尉,巫兵豈能將他困住,還不是損兵折將溜回了森林。」


  理說透,話不能挑明,要給尊貴的王子留面子,坎塔爾適時送上恭維:「沒想到巫兵太不經打,連軍旗都讓搶去,王子紮營休整不失為穩妥之策。」


  「要不是萬夫長舍死相救,瑞納早死在敵人箭下,來,再敬你一碗酒。」


  飲過碗中酒,爭吵變談笑,帳中氣氛活躍起來,坎塔爾不等王子再出聲,便說出阻止攻城的真正原因。


  「學兵精銳標隊突襲,巫兵行軍中不曾提防,連敗三戰說得過去,吃了大虧后,為何又讓華自飛沾便宜?我與巫兵多次交手,勝敗也不過五五之數,佔盡優勢時,他們敗得太奇怪了。」


  瑞納性格莽撞卻不笨,想了不久便罵出聲來:「無恥!故意戰敗,好有理由退兵,讓我們與學兵去硬拼,林中鬼不但膽小還不講信義。」


  「我多日苦思才明白,王子一點就透。巫兵坐觀成敗,到時真翻了臉,將我兩家全吃掉,也不無可能,又豈能讓其如願。」


  瑞納高興地舉起酒碗:「好,按兵不動,看誰先沉不住氣,嘿嘿,等后隊趕上來,萬夫長,要不要先將林中鬼趁機滅了?!」坎塔爾暗罵愚蠢,含笑搖頭:「尊貴的王子,有個盟友總好過多個敵人,翠華巫兵不動,我落日傭兵大度點先出兵,慢慢走,步步為營,不怕他們不跟上來。」


  「萬夫長有何妙計,快說出來,要不我憋得慌。」


  兵者詭道,帳中眾將雲集,軍機豈可輕泄!坎塔爾輔佐瑞納出征以來,除了失望還是失望,若不是君命難違,瑞納身份尊貴,早就甩手不幹了,在戰場上輔佐一個愚蠢的統帥,讓身經百戰在落日素有儒將之稱的坎塔爾,對最終獲勝都感到有些絕望。


  「學兵夾河築城互為犄角,清河上必有水軍穿梭,圍北則南援圍南則北擊,要想徹底困住,必須將兩城全包圍。請王子派出使節與翠華相約:巫兵出森林圍南城,傭兵圍北城,各遣使節交好部落,承諾破城后兩國即刻退兵,戰利品各分於部落一半,最好誘其出兵截斷學兵運輸,最低也要保持中立。」


  「即刻退兵?各分一半?萬夫長,留給部落的好處太多了吧。」


  「擊敗學兵后,就算將戰利品全給部落,他們敢要嗎?!」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有人覺得許給的好處太多,有人嘿嘿直笑,學兵戰敗后,戰利品還不是兩國說了算,部落沒實力搶奪。


  「都閉嘴!」瑞納難得清醒一回,扔掉酒碗起身罵道:「不給部落好處?難道要讓翠華藉機收買人心,一群笨蛋。萬夫長,我去修書派遣使節,行軍打仗你說了算,誰敢抗命,我殺他全家。」


  「真將兵權交給我,此時早到城前,何愁不能取勝,瑞納啊,話說了不止一次,從沒算過數。」坎塔爾心中嘆息,起身告辭時還得裝出感激的模樣:「王子如此信任,坎塔爾必當竭盡全力追隨左右。」


  溫輕柔出使翠華,非但沒有儘力交好,反有意無意中透漏了學兵築城的戰略意圖,巫王相繼發出兩道旨意,讓毗鄰大草原的東北部梅嶺和西北部納蘭各出精兵三萬,兵分兩路夾擊學兵,不求能將學兵趕出草原,但絕不能讓其築城堅守。


  西北納蘭部奉旨立即出兵,以為學兵忙於築城,輕騎疾行想要搶個頭功,行軍時除了前隊有斥候,向兩翼都沒派警戒隊,輕兵冒進連番失利,退回森林后得知梅嶺按兵不動,冷靜下來的主將納蘭珠一面將軍情急報納蘭部,一面派使者催促梅嶺出兵。


  納蘭部吃了虧自不會罷休,使者星夜趕向王城,將責任全推到梅嶺頭上,請巫王以軍法追究梅嶺行軍失期之罪,哪知巫王得到鎮教之寶莫邪劍,正對梅應龍的忠誠讚不絕口,怎能變臉又說他抗旨,只好多賞賜納蘭部金銀財寶戰馬兵甲,令后隊加快行軍趕去支援,卻閉口不提梅嶺出兵事宜。


  「清輝郡主梅英,乃臣姑之血脈,雖素未蒙面而親情未泯。梅嶺祖訓,教主深知,若無家姑昔日扶助,臣之屍骨早不知何處矣。奉旨出兵,臣何以對家姑在天之靈,是為不孝。按兵不動,又有失為臣之道,是為不忠。忠孝兩難全,臣惶恐不知何以自處。幸得公主點撥,日前已派精兵前去積翠關,從旁牽制翠華兵力。又覺有愧於家姑,乃遣小女率商隊去草原,些許物資聊表心意。居家違祖訓,立朝虧臣節,梅應龍百般無奈,乃自閉于禁地反思,唯教主明鑒。」


  梅應龍得重寶而不貪,將莫邪劍敬獻巫王,連向來與其不睦的司馬長老,都幾次公開稱讚其忠心可嘉,王城權貴一時禁口,無人再敢公開罵其武力割據有不臣之心。申訴苦衷的陳情表,隨之在王城流傳開來,若逼其違背祖訓與侄女兵戈相見,巫王豈非不通人情,有損神的使者完美的形象,而強勢霸道的東北虎王披上有情有義的外衣后,更讓翠華官吏百姓敬佩。


  「讓你護送莫邪劍,表面看去不過分點小功勞,暗中卻讓我司馬家欠了大人情,家族長老一路參悟多有收穫,我不能不出面給他說好話,兩家利害都曾違背教規偷習禁咒絕學,此事利害相連啊。」


  翠華王城東南豪華的府邸中,司馬長老給愛子解惑:「未能聯姻固然可惜,但壞事中也有好處,梅蓮天資遠在你之上,我還真擔心你會情迷心醉敗了我司馬家的威名。」


  「阿爸,難道任由學兵佔據草原?」解惑更像是教訓,司馬劍不敢辯解轉移了話題,司馬長老淡然一笑:「嫌我啰嗦,好吧,不說了。那個清輝學兵叫——」司馬劍忙答話:「高垣,文武全才。」


  「高垣,文武全才,讓我一貫驕傲的劍兒說出這話來,真不容易啊,呵呵呵。」司馬長老一襲青袍半新不舊,看去就是個慈和的老父親,與權傾翠華帝國,讓政敵心驚膽戰的的護教長老形象格格不入,司馬劍低聲辯解:「阿爸教導,爭奪利益時下手要狠辣,但平常相處對敵人要常懷敬佩畏懼之心嘛。」


  「我若猜的不錯,梅應龍的陳情表便出自高垣之手。」


  司馬劍有些不服氣:「阿爸,為何不是梅蓮?我覺得高垣雖說不錯,但還比不上梅蓮的才華。」


  「才華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陳情表絕非自我辯解的欺瞞之語,處處皆有真情實意,梅應龍是個梟雄,機心遠多於親情,梅蓮從未遠離梅嶺,何來思親之情,高垣寫表哪一刻是在自表心意。」


  「阿爸,陳情表無疑是梅嶺故意散布出去,旨在裝可憐引人同情,變相逼迫陛下收回調兵之令。沒有梅嶺策應,巫兵要打贏很不容易,與落日傭兵敵友難辨,短暫的聯合甚至比與學兵廝殺更危險。」


  司馬長老讚許地點點頭,卻又含笑接著考問:「那你覺得草原戰事怎樣收場最好?」司馬劍早有腹案,就等阿爸開口,毫不遲疑地回答:「重兵圍城,逼迫學兵退回積翠關,維持草原現狀,但清輝郡主不會輕易退兵,所以要給她留面子,讓清輝帝國覺得是獲勝后才班師。」


  「計謀不錯,實施起來有何難處呢?」


  「時間,如果在冬季到來前不能逼迫清輝退兵,一場大雪就會讓翠華和落日兩國處境不利,學兵有城池避寒,兩國野外紮營,極可能會退兵,特別是落日,軍需轉運數千里,他們耗不起。」


  司馬長老搖起了頭:「戰鬥是士兵的較量,兵力、裝備、訓練和戰術,足以決定成敗,而草原戰事已不僅僅是戰鬥,更是三國王族和世家權貴的博弈,是一場真正的戰爭,在戰略布局上,翠華和落日已經輸了。」


  「阿爸,清輝帝國有王位之爭,學兵後方更是翔雲王的地盤,軍需和援兵難以及時到達,佔了先機也並非穩操勝券,在草原上,兵力相差懸殊,難道清輝郡主敢殊死一戰?」


  「何來殊死一戰。積翠關運出的糧草軍械,少半送向築城學兵,其餘物資去了何處?學兵必然早有退路。梅應龍出兵積翠關,其實是在威脅翔雲王,要敢卡斷學兵後勤,就會與清輝大軍三面夾擊。糧草不缺,留有退路,清輝郡主雖非穩操勝券,但絕不至於落敗,未戰而立於不敗之地,這場戰爭還需要持久打下去嗎?別忘了,草原部落如今還臣服於她麾下的燕候小姐,贖買奴隸,賜予平民身份和財產,草原人心會越來越向著她,沒有大祭司以神之名號召,四分五裂的部落貴族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阿爸,那我司馬家該如何做?大草原卡著三國商路,此時不出手,以後怎麼分得利益。」


  司馬長老半是讚賞半是訓斥:「這才想起司馬家的利益來,夠出息!你與高垣有見面之情,去大草原傳幾句話,我司馬家會阻攔巫王將戰事擴大,希望清輝郡主說話算數,獲勝后儘快退兵,以後對我司馬家商隊免徵稅少徵稅,一切照梅家例。」


  「幾句話?」司馬劍都不敢相信,就憑几句話,想在戰後與梅家享受一樣的待遇,清輝郡主和燕寧會傻到這種地步嗎?

  「幾句話?你可知道這幾句話要落到實處,阿爸得跑多少路說多少話動多少心思甚至殺多少人!去吧,速去速回,別引人注目。」


  梅英要能知道司馬長老對戰局的分析,也不會累得死去活來,但有人做法如出一轍,落日權臣幾乎同時暗中派出了使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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