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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不留活口

  黑夜,暗淡的星光下,眼前只能隱約看見起伏的黑影,那是連綿不絕的沙丘,急驟而又沉悶的馬蹄聲從沙樑上傳來時,月牙泉邊宿營的馬匪,在大小頭目喝罵聲中整隊擺出迎擊的陣勢。


  「聽聲音,兩側都有上百人,看來是想夾擊,來者不善啊,大頭領,我們還是暫避為好。」


  在荒漠中搶劫護衛嚴密的商隊,從善戰的草原部落搶掠財物,躲避三國試煉隊伍剿殺,還要時刻提防黑吃黑的其他匪幫,馬匪滋潤的生活是用無數的生命來付賬,牧民,商人,護衛,官兵,更從來都沒缺少過同夥。


  荒漠和草原的馬匪是比狼群還要多,但能在殘酷的競爭中存在多年的匪幫卻少之又少,能活下來並打出響亮名號也就那麼十來股,以前是義匪星俠稱雄,大小匪幫多少要給他些面子,並不單因為人多勢眾,主要還是由於在部落貴族壓迫下,永遠都存在走投無路的牧民,星俠的隊伍不愁得不到人員補充。


  黑夜交戰,敵人有備而來,聽上去人數不多,誰知留沒留後手,三頭領的建議不無道理,依照半天雲以往的脾性,自然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率隊衝出去脫離險境,以後有的是時間查探是誰在偷襲,可今天他卻不免有些猶豫。


  清輝學兵大舉進入荒漠剿匪,每天都有匪幫覆滅的消息傳來,半天雲好幾次都差點掉進網中,仗著多年為匪熟悉地形,才沒有丟掉腦袋成為學兵請功的獵物,本想趁學兵大隊南移,做了這一票買賣,就帶著兄弟們返回落日,怎料到躲開了學兵卻讓其它匪幫盯上了。


  「馬蹄聲雜亂,應該不是清輝學兵,老二老四,你倆各帶一個百人隊迎上去,攔住就行,記住,不要衝出去太遠。」


  馬匪的號令實際上比軍隊更嚴明,大頭領掌握生殺大權,違抗立時便會人頭落地,不存在送交軍法處審判那一說,是以二頭領雖覺得不大妥當,但還是立即吆喝著領人殺了出去。


  偷襲的隊伍在距離月牙泉還有里許地時,馬蹄聲似乎有所減緩,大概是察覺了迎來的匪兵,半天雲不由得冷笑起來,不先派斥候接近月牙泉,暗中清理掉絆馬索,已經輸了一盤,縱馬奔襲卻又中途整隊,會給宿營地留出更多時間,來襲的敵人不足為慮。


  黑夜中廝殺,馬匪的喝罵蓋過了刀槍的撞擊,而偷襲的敵人很少有人出聲,只是用長槍馬刀盡情發泄怒火,等帶隊的匪首察覺情勢不對,敵人在夜戰中好像有特別的識別標記,絕不是匪幫所能做到,顯然受到過長期的嚴格訓練,身份已經不用再辨認了。


  二頭領吹響了尖銳的哨聲,向留在營地的半天雲示警求援。


  迎擊的馬匪人數不及學兵,論單人戰力還能夠拼殺一陣子,但學兵的隊形始終不亂,五個錐尖所過之處,馬匪的喝罵聲隨之消失,如果沒有援兵接應,別說是攔住攻擊,迎擊的百人隊都難以撤回去。


  哨聲清晰地傳進半天雲耳中,原來是清輝學兵夜襲,學兵各標隊分散剿匪,怎會只有兩巡人衝鋒,其它三巡人藏在哪裡?

  「老三,你帶兩個百人隊,先押著馬匹往南走,過河後轉向西,路上不要多停留,直接回黑水鎮。」


  半天雲不向兩側派出援兵,身為親信的老三都有些兔死狐悲,今夜過後,匪幫又該換上新的頭領了。這麼多年追隨老大半天雲,已經記不清匪幫有過多少任二頭領了,最好的結局就是殘廢后拿著半天雲施捨的銀兩,在落日帝國邊境小鎮,隱姓埋名苟延殘喘,還得日夜提防小匪徒謀財害命。


  「你領人藏在馬群中,大黑天他們看不出有多少人,學兵是要將我們趕盡殺絕,不會眼紅馬匹放棄追殺,我帶百人隊能引開來。」


  老三聽過後還有點感動,不枉多年死心塌地追隨,老大這是要親自留下斷後,讓他能趕著馬匹脫離危險,剛想表幾句忠誠,半天雲已經不耐煩地揮手:「趁老二和老四還能撐一陣,快走,要不今夜我們兄弟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大哥,你多加小心!」


  三頭領率領營地大隊馬匪,趕著馬群往南逃命,匪徒的戰馬加上搶來的馬匹,黑乎乎一片瞞不了二營十一標的伏兵,標長見半天雲的大隊不戰而逃,短促的命令聲后是整齊的跑步聲,三巡學兵翻身上馬,在號聲中發起了總攻。


  「走!」半天雲聽聞號聲帶頭就跑,翻過沙梁后跳下馬,壓低嗓音下命令:「都下馬,順著沙梁往東走,小心照料馬匹,別讓叫聲引來該死的學兵。」


  攔截的兩個匪幫百人隊,本就讓打得七零八落,怎禁受得起三巡學兵主力衝鋒,喝罵聲變成了痛苦的呻吟,但慣匪畢竟不是訓練時的木樁,也帶給學兵幾十人的傷亡。


  「五巡留下,追!」


  片刻的耽擱,讓逃跑的馬匪消失了影跡,只有隱隱約約的馬蹄聲從南邊傳過來,二營十一標的標長一馬當先追了上去。


  半天雲如果橫下心來決一死戰,匪幫最後固然難免全軍覆沒,但防守的弓箭也必定要讓學兵付出慘重的代價,他錯就錯在初開始誤認為是匪幫間的黑吃黑,只派出兩個百人隊迎敵,等聽到二頭領求援,發覺是學兵主力夜襲,驚破了膽自然無心死戰,瞬間逃跑的念頭就佔了上風,平白斷送了兩百人的性命,也不過是贏來短暫的逃命時間。


  荒漠的馬匪要是如此不堪一擊,早就讓試煉的隊伍絞殺乾淨,嚴格的訓練和周密的計劃,在實戰中的效果得以完全展現。二營十一標之所以離華自飛的中軍最近,其實是因為擔負護衛重任,訓練更嚴格,戰鬥力在各標中僅次於華岳的標隊,半天雲碰上華自飛親自指揮的剿殺,也只能說是他的匪幫惡貫滿盈招來了報應。


  熄滅的篝火重新點燃,戰死的學兵屍體在火光中變成灰燼,黃沙下埋葬的不過是骨灰和殘破的軍裝,以免得飢餓的狼群刨開墓穴戕害。無垠的荒漠數千年來埋葬了多少孤兒學兵,怕是只能在清輝帝國軍部塵封的檔案里找到確切的數字,只是有誰會去翻看堆積如山的紙堆,縱然偶爾打開來,又有誰會在意那一個個陌生的名字,更沒有誰會將名字與一場場激烈的戰鬥聯繫起來,除了哪些活下來並因戰功彪炳曾身處高位的英雄。


  一個沙坑埋葬了十三個戰友,火光映照下,十一標五巡的學兵臉上沒有多少悲戚。童營,標營,為帝國戰死沙場,早成為無可動搖的信仰,內心也曾有過懷疑和不滿,難道烈士的後人就只能一代代如此循環,但他們更明白,總要有人去穿軍裝,總要有人流血犧牲,與其讓普通的平民子弟死傷,引來家中長久的哀嚎,還不如孤兒在荒漠中倒下,沒有親人挂念,沒有人撕心裂肺般痛苦一生。


  「巡長,都清理乾淨了!」


  年輕的巡長聽過報告,目光卻投向南方。按照軍規應該集合起隊伍,趕著馬匹將繳獲護送回營地,可今晚的戰鬥實在太順利,月牙泉邊躺著二百名馬匪屍首,將成為狼群美味的食物,學兵付出十三人死亡的代價,傷者二十一人,重傷的戰友七人,軍團至今只有華岳標隊有此戰功。


  其它四巡人追擊馬匪,回營后戰功還會更大,五巡長羨慕中不覺起了爭雄的念頭:「輕傷的兄弟能不能騎馬?」親兵哨長看穿了上司的心思,在一旁好心提醒道:「巡長,追擊違反軍規,我們的任務是護送傷兵和戰利品回營。」


  「五巡長,去追擊吧,這點傷沒多大事,有我們護送重傷員和戰利品就足夠了。」


  輕傷的學兵紛紛跳上馬背,有人還拔出軍刀不斷虛空劈砍,用以證明還有力再戰,足以勝任護送任務,讓五巡長最後一絲擔憂也散去。


  「五隊,你們護送傷兵和戰利品回營,其它三隊人跟我繼續追擊,收拾漏網的馬匪!」


  軍令如山倒,四隊學兵催馬撲向了夜幕,留下的人也離開了月牙泉,有重傷員和戰利品拖累,行軍隊伍比來時不知緩慢多少倍,大獲全勝的學兵放鬆了警惕,一路說說笑笑,兩翼巡視的人也不時加入進來。


  「果然讓老子猜對了,衝上去,殺——」


  喊殺聲從三面突然響起,半天雲折返殺了個回馬槍,戰況與先前恰好相反,馬匪含恨埋伏早有準備,而學兵倉促迎戰,本來就人少,還不能盡數迎上去,得留下人護著重傷員,那還顧得上戰利品。


  幾輪弓箭射過,學兵倒下好幾個,四隊長也掛了彩,厲聲命令道:「輕傷的弟兄,不要跟上來,衝出去!」命令很殘酷,讓輕傷員放棄護衛重傷的弟兄,能跑出去幾個是幾個,承擔護送任務的五小隊,結成圓陣圍著重傷員打轉,竭盡全力用馬刀和弓箭還擊,壓根就沒有突圍的意思,帶著重傷員也殺不出去。


  「別管我們,五隊長,快帶弟兄們突圍!」


  「快走,要不誰也走不了!」


  「走啊,都死了誰報仇!」


  重傷兵拉不開弓弦,只有嘶聲叫喊,想吸引馬匪注意,給弟兄們盡量減輕壓力,可惜半天雲不上當,只是獰笑著指揮馬匪射殺護送的學兵,消滅了護衛,傷兵還能跑哪去,失去的貴重財物也不會長了腿溜走。


  「三哨,衝上去!」


  五名學兵脫離圓陣,成錐形殺向嘶喊的半天雲,還沒接近就在亂箭中倒下兩人,但剩下的三人短弩連射,射殺掉前面敵人,插進了馬匪包圍的隊伍,馬刀揮舞間鮮血飛濺,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下馬,亮弓,射——」


  五隊長的命令出口,學兵的長箭飛向四方,根本就不用瞄準,三哨冒死插進馬匪隊伍,就是為了讓兄弟們有機會結成防禦的陣型,殺不出去那就拚死一戰,扔下重傷員跑,學兵做不到也不敢去做,那樣就是殺回去也得讓軍法隊砍頭。


  抱定了必死的念頭,五隊長顯得輕鬆了些,可惟其如此,發出的口令更精確,學兵不斷有人倒下,射殺的馬匪更多,輕傷員沒有一個離開,有人早就加入戰團,無力再戰的人在重傷員旁圍成了人牆,到了此時重傷員也不再喊叫,以免讓弟兄們分神。


  局面越來越不利於學兵,不得不被動防守,又沒有防護物,五隊的學兵在馬匪的亂箭中不斷有人戰死,五隊長身中數箭,死去前艱難地扭轉頭,眼神中滿是歉意,為不能將重傷的兄弟送回去而死不瞑目,可他嘴中除了翻湧的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半天雲的心也在滴血,跟隨在身邊的都是多年的親信,一百多慣匪伏擊幾十名學兵,眼看是要贏了,但馬匪也幾乎戰死過半,傷者還沒算在內,若不是半天雲斬殺了好幾個試圖逃跑的小頭目,恐怕不等護送的學兵全倒下,馬匪反而四散而逃了。


  馬匪沖近,剩下的學兵扔掉長弓,拔出馬刀迎了上去,短兵相接的戰鬥更血腥,但持續的時間並不長,雙方單兵戰力相當,人數卻差許多,當最後一名學兵倒下,半天雲的笑聲越外猙獰,細聽去好似還夾雜著窮途末路的哭腔。


  「給我亂刀分屍,一個活口都不留,殺光,哈哈哈,殺!」


  戰爭的法則,不會因立場是正義還是邪惡而有所區別,違背了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五巡長貪功冒進,僅留下一隊人護送傷兵和戰利品,使得半天雲有了可乘之機,而護送學兵的輕敵和散漫,直接釀出了全軍覆沒的苦酒,最後的勇敢已不足以彌補先前的過失。


  三頭領所帶馬匪大隊,不出所料吸引了十一標的追兵,半天雲殺了個回馬槍后,帶著殘匪馬不停蹄溜向落日邊境,從此就像一滴水落進荒漠,再無痕迹可尋,清輝明裡暗裡派出不知多少追查的隊伍,始終未能將其找出來,這世間並非所有的罪行都能及時受到應有的制裁,他的死已是幾年後的事。


  六百學兵夜襲四百悍匪,只有匪首半天雲和幾十名親信漏網,學兵死傷不到百人,繳獲戰馬近千匹,稱得上大獲全勝,但消息傳開,三營精銳騎兵人人臉上無一絲笑容。


  五巡長得知釀出慘劇,只說了一句我該死便拔刀自殺,負有監督責任的親兵哨成了他的殉葬品,二營十一標的標長,讓一百軍棍打成了殘廢,終生再難走出民部暗無天日的大牢,二營校尉官降一級,與軍團長華自飛一樣挨了三十軍棍,留在軍中以觀後效。


  帝國郡主梅英所給的處罰不可謂不重,讓兩個軍團數萬人從心底發寒,想不到笑時露出兩個淺淺酒窩的佳人,執行起軍法來竟然如此冷酷,連年邁的華自飛都免不掉三十軍棍。


  胡立軍團長的訓話說出了各級軍官的真實想法。


  「賞重罰不輕,以後誰敢違背軍令,不等郡主處罰,我先親手揍一頓,老子從來不替人受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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