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避而不見
沿路酒旗相望，車馬往來絡繹不絕，高矮不一的屋舍依山勢層層疊疊，關樓內更加繁華。
督察隊邁著整齊的腳步，跟隨引路的梅嶺官員，走了兩個時辰，也不知轉了多少彎，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臉上平靜的神色難以掩蓋內心的驚嘆。
巫兵曾將山城吹得天花亂墜，都以為是出於對家鄉的驕傲，見識過外城的雄壯秀美，無不為曾經的荒誕想法而羞愧，荒山野嶺蠻夷之地，如果硬要如此稱呼梅嶺山城，那清輝帝國的郡城，也不過是偏遠的鄉村。
峰迴路轉景色豁然一變，街道旁的屋舍成了見慣的清輝風格，不時有店家用熟悉的鄉音招徠生意，如非仍然能隱約看見遠處的景象，真以為不知不覺間回到了帝國的城鎮。
「高隊長，慈恩街專用來接待清輝貴客，寨主有交代，讓你們住進梅園，好福氣啊。」
梅嶺相伴使團的官員，將督察隊領進幽靜的院落，梅林間小橋流水鳥語花香，漂亮的少女英俊的青年操著一口標準的清輝官話，彬彬有禮地分派各隊的駐地。
山城的繁華已出乎預料，慈恩街的出現更讓高垣在驚疑中多了幾份警惕，出於軍人的習慣，他不由得與軍事聯繫起來，如果梅嶺選擇一些幼兒，讓其自小在慈恩街生活，長大後派去清輝做坐探，要想從人群中辨別出來幾乎不可能。
「小垣子，你還真有一顆小人之心啊，有膽說出來，信不信我把你們全活埋在梅樹下！」
梅蓮曼妙的身影飄出梅林，俏臉如同罩上了一層薄冰，與火辣辣的打扮格格不入，卻更增添了無窮的誘惑，讓高垣都忍不住咽口唾沫，身後的督察隊員連連催促引路的梅園青年男女，一個個飛快地離去，默契地選擇了眼不見心不亂。
「小姐，貴客引到，屬下告退！」
梅嶺官員顯然也經受不住誘惑，垂首參見后不等梅蓮發話就悄然轉身離去。
「尊敬的祭師，梅嶺的律法，想來也沒有誅心的條款吧。」高垣情知心思讓人看穿，但並不覺得有多麼卑鄙，索性以攻代守：「山城風大，梅林微寒，倒是你該多穿幾件衣裳。」
「一笑傾人國？君王心若不亂，佳人怎會誤國！小垣子，你可曾聽過另一首詩，哼，自身心志不堅，卻將罪名強加於無辜的女子，無恥至極。」
「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四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梅蓮的教訓高垣已有了抵抗力，不反駁也不附和，讓她自說自話，擺足了姐姐的派頭，自然會將話題拉回來。
「哼，你想的倒是符合實情，慈恩街是有培養間諜的用途，但你不該和梅園聯繫起來！」
梅蓮清楚自己的魅力，也擔心太過了讓高垣難堪，傳出去少不了又起風波，臉色變換轉眼成了聖女。
「老姑出走清輝，爺爺氣憤至極，卻又思念至深，當年的梅園保留至今，阿爹繼位后，更是耗費巨資擴建，盼望著親人回歸，誰知等來的卻是噩耗，梅園便成了寄託思念的聖地。」
「王后舊居，高垣豈敢褻瀆，萬萬不敢在此駐紮！」
高垣心一顫冷汗都快流出來，老王后當年的綉樓，成了他駐兵的軍營，傳到清輝皇家耳中，梅英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舊居你接近都難，這不過是梅園外圍，算不得冒犯，你曾帶兵駐守保護，獨孤皇家有賞無罰。」
梅蓮見嚇唬得差不多了，嫣然一笑隨之又板起臉：「情歌聖手，一路都沒看出來，你的花花腸子一點不比秦如風少，誰帶壞了誰看來得換個說法了。」
「我迫於無奈匆匆胡謅了第一首歌詞，後面全是歌手自己的事，與我沒半點關係，要怪都怪你哥，我真懷疑，你倆是不是故意把我往火坑裡推。」
高垣氣急敗壞地解釋，梅蓮神色這才有所緩和，原來是一場誤會，還真有可能是阿哥故意使壞，藉以報復當歌手的事。
「不管是不是誤會，小垣子，你如今可是梅嶺無數少女的偶像，以後走到大街上，少不了有美麗的少女用山歌表達情意，我倒是很期待，想看看不會唱山歌的情歌聖手如何應對，咯咯咯。」
高垣笑應道：「你嚇唬不了我，與你阿哥和司馬劍站在一起，用燕子風的話說，我就是托起鮮花的枯樹根，就算有麻煩，也是他司馬劍頭疼。」
「還真有點自知之明，咯咯，可惜還是不了解梅嶺習俗。」梅蓮取笑兩句言歸正傳：「今天過關時，向你們拋出了令牌的少女，待會就會賜下來，呵呵，今晚美女環伺啊，沒事，我會替你保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你們不是說翠華少女的婚事完全出於自願嗎？怎麼——」
「發乎於情，自願結合，誰都無權干涉，自然不假，那是指貴族和平民，奴隸是主人的財產，生命都完全屬於主人，婚事自由，你不覺得是說笑話嘛。」
從梅蓮臉上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高垣不敢冒然抨擊翠華的奴隸體制，內政向來屬於外交最敏感的事務，一個小小的學兵，沒資格去談論廟堂之策，只能就事論事。
「就算梅嶺有此習俗，客人是不是也有權不接受啊，雖說有些失禮，辜負了主人的美意，但總不至於因此壞了關係吧。」
向來不避諱談論男女之事的巫教祭師，此時臉色微微發紅，話音不覺低了幾分：「我要是說這便是第二關的考驗，你覺得還能拒絕嗎？」
「這算是什麼考驗？！」高垣幾乎是喊起來，梅林遠處，小蝶和巫兵們掩嘴偷笑，小姐原來也有害羞的時候。
「你是真傻還是裝糊塗！」這回輪到梅蓮氣急敗壞了。
婚前測驗男方的生育能力，在清輝也是常事，當然不能由小姐們親自出面，是以才挑選少女代替，以後就是陪嫁的丫頭，也是未來夫婿理由當然的小妾，其間自然另有深意，妻妾同心，男方以後要是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小姐要顧面子不能撒潑耍賴，小妾沒有太多的顧慮，何況還有小姐在背後撐腰呢。
可憐從窮鄉僻壤長大的孤兒，走出山寨就關在標營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狐狸老頭再不靠譜，也不敢在准軍校中開設這門課程，是以高垣是真的不明白梅蓮的暗示，其實梅蓮也是自搬石頭砸腳，她要不先捉弄高垣，有燕子風和常雲飛在場，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高隊長，你還真傻，誰家女兒願意嫁給一個假男人，要不在婚前測試有無生育能力，豈不誤了小姐終身大事！」
小蝶適時走過來，幾句話說明了事情真相，羞得高垣扭頭就走，半路扔下一句話：「我師兄又沒來！」走了一段路覺得太窩囊，冷不丁又加上兩句：「他要來了，美貌的少女多多益善。」
「混蛋！」
梅蓮一拳搗出去，老梅樹上落葉繽紛，高垣一縱身很快沒了影子，在身後留下少女們的鬨笑和打鬧聲。
「小姐，他說得也是實情啊，秦如風沒來，這測試確實不大合適。」
梅蓮恢復了常態，捏著小蝶的臉蛋輕笑道：「不害臊，什麼話都敢說出口來！」
「小姐，總寨主應該也知道不妥，為何還要如此做？」小睿是獵人，心思慎密些，在旁低聲提醒。
「哼，還不是為他那沒見過面的侄女考慮，想看看高垣是否能夠經受住女色誘惑，我要猜得沒錯，歌女？派去的肯定是巫女的攝魂親隨，艷舞迷音女人都難抵擋，何況是血氣方剛的青年。」
小蝶嚇了一跳：「這可怎麼辦？高垣要是真把持不住心神失守，讓攝魂吸取了元陽，以後修鍊會受很大影響。」
「還能怎麼辦？！阿爹鐵了心測試，只能看高垣的定力了。不過嘛，也是好事，不是誰都能讓那小巫女派出攝魂，高垣要真的心神失守，趁早殺了免得以後害了我表妹。」
高垣逃離梅林，自有人過來引路，將他帶到歇息的地方，打量過館舍，高垣稍微放下心來，燕子風的小隊就住在旁邊，不信還攔不住幾名少女。
「傳令下去，就說我一路勞頓，早點休息了，沒有大事，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
高垣有自己的老主意，明確拒絕有些失禮，不等你將人派來，我就躲起來避而不見，考驗自會不了了之，師兄秦如風人沒到場，要怪也怪你梅嶺考慮不周，第二關的測試算不得數。
館舍外，幾名少女款款而來，讓親衛攔在了門外，只說是隊長已經休息，不需要任何服侍，多餘的話一句沒有，少女眼波流轉試圖靠近，死士的刀已出鞘數寸。
「呵呵，避而不見，情歌聖手原來外強中乾，咯咯，恐怕是大小姐透了氣，嚇得躲在裡面燒香求神呢。」
少女們巧笑嫣然不以為意，真要稍微施展媚功，幾名侍衛還攔不住道，但身為巫教攝魂一族，她們的驕傲與生俱來，本就不願為一個清輝的學兵而寬衣解帶，不敢違抗巫女的命令才違心而來，客人避而不見正合心愿。
安排考驗的人算無遺策，唯獨忽略了攝魂少女的驕傲，這也是身處高位者的通病，所謂下級永遠說不過上司，但上級也永遠摸不清屬下，同樣的獎賞下，只要能交差，沒有誰願意額外多出力。
少女們在館舍外數了一夜星星，伴著黎明的曙光，將梅樹上的露水搖落一地，曼妙的身軀在輕笑中消失。
「你們？！氣死我了，這讓我怎麼向阿爹交待！」
聽過攝魂少女稟報，青紗薄裙的麗人哭笑不得，只要高垣見了攝魂，無聲無息間媚功便可發動，誰知他直接耍賴閉門謝客，而自家高傲的攝魂還真不願為幾個侍衛出手，結果考驗成了笑話。
「莫要責怪，是他早算到我們不會硬來，那不符合待客的禮節，這一局他贏得更漂亮，當年我怎麼就沒想出如此有效的歪招。」
梅小龍揮手打發走少女們，半抱著麗人低笑道：「這樣的結局最好，真要壞了他元陽，以後我們如何面對錶妹梅英呢。」
「小龍，我不管梅家與清輝怎樣商談，你給我記住一點，再說我也是巫王的女兒，要是不利於王族，休怪我出手無情。」
梅小龍正溫言勸慰，親兵在屋外稟報：「少寨主，少夫人，總寨主請你二人也參加長老會，今日論兵考驗各依心意評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