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暗算武宗
十餘里山路，因為巫兵散開搜索前進，多用了小半個時辰，高垣才與梅蓮匯合到一起。
「是梅家的旗幟，小蝶，你帶兩個人過去看看，來了多少人，是哪一房帶隊？」小蝶隨手招過兩名同伴就往前走，又讓梅蓮叫住：「要問起我們，直接說是護送清輝帝國秦公府來提親的隊伍，因為聘禮貴重，一路耽擱了不少時間。」
對於梅蓮的潑辣高垣早有領教，但還是難以接受她行事的方式，哪有大姑娘自己護送提親隊伍的道理，梅家答應不答應這門婚事還在兩可之間呢。
「小垣子，你是不是在想，我迫不及待地想嫁出去，除了你師兄就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了。」
高垣臉一紅不置可否，其實也就是變相默認，梅蓮俏臉當時就沉了下來：「告訴你，翠華女兒儘管不把貞潔當回事，但那是建立在你情我願的感情基礎上，誰若是敢依仗權勢強迫少女，在翠華必將遭到巫教的追殺，是以城鎮間隨處有像我一樣打扮的少女，但要是起了歪心，別怪姐姐沒提醒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在翠華帝國，沒有武宗的實力，你休想逃回清輝地界。」
梅蓮的聲音不小，周圍的督察隊員都聽得清清楚楚，赤裸裸的警告讓不少心中多少有些歪心思的隊員激靈靈清醒過來，男情女願沒人干涉，強迫引誘遭受追殺，少女的安全在翠華似乎更能得到保障。
「到了梅家，你就知道我為何要提前警告，小垣子，出使無異於另一種戰鬥，言談舉止都代表著清輝帝國，別讓郡主獨孤英因此蒙羞，梅家與清輝皇室的恩怨遠比你想象中要複雜。」
梅蓮板起臉來教訓，高垣是認錯不合適感謝難以說出口，尷尬地站在旁邊唯有撓頭苦笑，他能保證自己絕不會起歪心，對督察隊沒有多大把握，在清輝帝國，年輕有為的隊員們，再把權勢和財富混合在一起，引誘年輕的姑娘幾乎是無往不勝的組合，習慣了這種生活，驟然要變成一切依從少女的真實心愿，其間還真怕起了衝突。
「燕子風，常雲飛，你倆聽見沒有？尊貴的祭師教訓的就是紈絝少爺，我可告訴你們，真要敢亂來，到時別指望誰來救，我會第一個捉住你們交出去消災避難。」
燕子風這次沒回嘴，他還真有逢場作戲的想法呢，常雲飛也不例外，兩人讓梅蓮說破心思，再強辯就成賊不打自招了。
「約束主要靠自家的定力，是圖一時痛快而丟掉性命，還是為了帝國的榮譽抵抗誘惑，你們掂量著辦，不過始終別忘了軍人身份。我宣布：從現在起，督察隊進入戰時管制，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外出必須由哨長帶隊，五個人結伴而行。」
高垣前半截話說得輕飄飄，讓隊員自我約束，後面話鋒一轉直接下了命令，話沒明說意思誰都清楚，哪怕是出去方便，也必須保持在哨長和夥伴的視線中，戰時管制可不是說說而已，違背命令就要執行軍法，而戰鬥中的處罰只有一種，殺！
「若是有整哨人串通起來集體違抗軍令，小隊長失察必須承擔連坐責任，我就盯著你們五個人！」
高垣下過命令就再不多話，五名小隊長隨即召集起手下，聲色俱厲地開始訓話，誰都不願本隊有人違抗軍令自家跟著倒霉。
隆隆的鼓聲打斷了督察隊的紀律整頓，不遠處營寨里一隊人逶迤而來，看上去有百餘人，高垣與梅蓮對看一眼，各自走到自家隊伍前面，低聲下達了警戒的命令。
「隊長，清輝派人來提親，就算梅家不答應婚事，也沒必要把我們當成敵人啊，怎麼越接近梅嶺，你和祭師反而越加嚴以防範？」
常雲飛問出了隊員們共同的疑惑，督察隊警戒還可以理解，怎麼連一路相伴的巫兵也嚴陣以待呢，難道是梅家人要起內訌，到時督察隊要不要出手相助，會不會影響此行的任務。
「小心無大錯，我們是在人家的地盤，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清輝和翠華可向來不是友好相處，巫兵和學兵在草原沒少結仇，梅蓮祭師的友善，不代表梅家的態度，戒備！。」
迎接梅蓮的隊伍敲鑼打鼓看似走得緩慢，但不久便到了眼前，清一色的皮甲皮裙，彎刀弓箭裝備齊全，在百餘步外停下來，為首的老者一揮手，鼓樂聲嘎然而止，隊伍有意無意間擺成戰鬥隊形，與梅蓮的巫兵隱然有對峙的姿態，督察隊離得稍遠，可不久高垣就接到了梅蓮暗中派來的巫兵稟報，兩側山林中藏有人，具體人數不清楚，但不會少於百人隊，據此稍加分析，後方應該也會有隊伍包抄上來。
「尊貴的祭師大人，歡迎您回到梅嶺，請接受族人的叩拜。」
領隊的老者五十來歲，赤紅面龐黑須飄飄，在梅蓮十餘步外停下，倒身磕頭參見，而年輕的美麗祭師，卓然站在對面，連一句客氣阻攔的話也沒說，直到老者一跪三叩首行過大禮，才略微上前三兩步，俯身施以半禮。
「總管請起，梅蓮一介晚輩，勞煩您帶兵遠迎。」
梅蓮話音未落老者翻身而起，坦然接受梅蓮施禮：「小姐，禮不可廢，您別怪暗中派兵包圍，哈哈哈，這梅嶺方圓數百里，清輝軍人幾十年沒敢出現，這回小姐可是讓族人大開了眼界。」
「總管，清輝軍人沒有出現在梅嶺，並不意味著膽怯，更不代表梅家強大，個中緣由您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老者言語間對清輝的敵意毫不掩飾，倒是讓高垣有點感謝，敵視姿態更能讓督察隊明白如今的處境，比他言語教導有效得多。既然是代表郡主出使，領路人梅蓮尚且沒來得及互相介紹，他正好作壁上觀，看看梅家迎接的隊伍如何做，對於身處包圍並不太擔心，老者的大禮參拜正好說明了梅蓮地位超然，巫教最年輕的祭師，極可能是下一任的天女之一，相信梅家不會自毀棟樑自絕希望。
「亮盾，敵不動我不動，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動手！」
督察隊的標準裝備，軟甲、短弩、長弓、軍刀和圓盾，聞令臂挽鐵盾擋在胸前，兩翼的隊員更是張弓搭箭，森冷的箭頭指向從密林中逐漸現身的伏兵，對面觀看的梅家隊伍發出一陣輕笑聲，百餘人竟然想在千人隊的包圍中頑抗，清輝的指揮官夠膽量但也夠愚蠢，目前最好是裝成毫無敵意的樣子，才便於梅蓮祭師從中圓場。
高垣下令的聲音儘管不大，但一直關注督察隊的老者足以聽見，梅蓮正暗惱他不識時務，果然老者抓住話中的破綻先發制人。
「小姐，請您先帶著手下回營歇息，既然清輝來人把我梅家當成敵人，那麼老頭到想看看，在這密林中，他們如何從包圍圈脫身。」
「高隊長，請注意你的言行，麻煩過來一趟。」
梅蓮無法反駁老者的話，扭頭召喚高垣，語氣中聽不出喜怒，高垣答應一聲不疾不徐走上前去，手一直按在腰間的刀把上，更讓梅蓮臉色難看，而老者不由得浮現出嘲笑的神色，領隊的學兵太年輕了，心性不沉穩受不得激，真難想象竟會是護送聖物的指揮官，早知如此就該前些天派人出手搶奪，想到懊惱處眼神不覺瞄向梅家隊伍左翼，很快又收了回來。
「梅家外總管，四大侍衛千夫長之一，長輩的名諱不便相告。高垣，清輝帝國郡主特使，你二人一是外國使節，一是梅家迎接者，眾人面前莫要失了各自的尊嚴和臉面。」
梅蓮簡短介紹過兩人身份，不忘記敲打兩句，外交無小事，個人丟臉事小，別連累了身後的委派者，高垣早讓她教訓習慣了不以為意，老者臉上可就有些掛不住了，讓一個小輩當面警告，於他的威信自然是一種打擊，但梅蓮的話挑不出毛病，對高垣的敵意更加濃厚。
「高隊長既然代表清輝帝國出使，請問是專程來梅家，還是去翠華京都時順路拜訪？早些告知行程，本座也好派兵隨行護送，這山林間毒蟲猛獸太多，莫要一不小心傷了人。」
高垣的回答不卑不亢：「千夫長，高垣受郡主殿下委託，先到梅家提親，至於去不去翠華京都，使團的行程自有翠華外務部來人協商，就不用勞煩千夫長派兵護送了。」
「提親？呵呵，向誰提親？你讓本座如何相信誠意，請問聘禮何在？使團沒有攜帶聘禮，難不成空口白牙就想進入梅家山寨！」
老者態度輕蔑，但言語卻沒有失去分寸，沒有攜帶聘禮卻說是來提親，梅家派兵驅逐合乎情理，就算是殺了也不過份。
「清輝乃禮儀之邦，郡主更深明大義，高垣雖然年輕，豈敢空手前來讓人當成惡意挑釁，千夫長，聘禮自然有，而且比你想象中還要豐厚，只是未曾拜見梅家寨主，荒山野嶺不便顯露，以免引來賊人窺視，想必千夫長不會強人所難吧。」
高垣臨行前，梅英和燕寧培訓了幾天，在古寨更是讓秦如風武力脅迫學習外交禮節用語，此時正好派上用場，一番話回答得滴水不露，言語間更是暗諷老者多管閑事，聽得梅蓮都想偷笑。
「好一個伶牙俐齒，可惜你忘記了這是梅嶺，本座自然無權代替寨主收禮物，但先行驗看卻合乎規矩，不論向梅家哪位小姐提親，要是到時拿出的聘禮太寒酸，傳出去豈不是辱沒了我梅家女兒的聲譽，給紈絝惡少前來梅嶺開了先例。」
兩人嘴上交鋒，四周的局勢更加微妙，包圍上來的梅家軍隊雖說沒有亮出兵刃，但虎視眈眈的模樣分明不懷好意，若不是顧忌梅蓮和親信也處於包圍圈中，只怕老者早就沒耐心廢話，會直接下令進攻。
「清輝皇家工坊精製護身軟甲百副、鋼弩百具、良弓百張，弩箭萬枝，將禮物擺出來，請梅總管移步，當眾驗明聘禮。」
高垣的聲音刻意加進了內勁，隨風遠遠傳出，四周的巫兵聞聲瞪大了眼，厚禮，絕對是豐厚得難以想象的聘禮，這還只是初次上門提親，梅家要是答應了婚事，以後的禮物都不敢想象有多麼貴重。
督察隊員對老者不友好的態度憋了一肚子氣，聞令前隊不動其它四隊相繼變換隊形，等收起盾牌時，陣型中央精甲兵刃擺成了堆，而督察隊員如臨大敵般圍在四周警戒，這份聘禮足以引來無數山賊林匪劫奪了，對於高垣先前下令亮盾警戒，梅家隊伍中絕大多數軍官都不再覺得是挑釁，任誰護送這份厚禮，不到目的地見到正主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總管大人，請您驗看聘禮，以後的行程有勞護送，若是少了一件，梅寨主怪罪下來，還請您多多擔待。」
按說高垣做到這一步，梅家總管該見好而收，給彼此因方才言語交鋒傷了的和氣留份相處的餘地，誰知老者略一遲疑便揮手招過來護衛親兵，邁開大步就走向督察隊，竟然當真要逐一點數。
梅蓮俏臉一冷就要阻攔，卻見高垣直朝她使眼色，正詫異間耳畔響起傳音聲：「總管不親眼驗看，如何能下得了場，隨他的便吧。」舉步前行的老頭眉頭一挑神色又恢復了從容，在武宗旁邊玩傳音，還不如直接把話說開的好。
阻止了梅蓮，高垣不失禮節地緊走幾步，追上老者后擺出引路的姿態，只有燕子風和常雲飛從他眉宇間看出了端倪，兩人同樣不動聲色，右手在身後連做手勢，在其他小隊掩護下，兩哨人不易覺察地悄悄移動腳步，等老者帶人來到禮物前，意識到身處督察隊雙重包圍時，一切已經成了定數，面對森寒的數十把毒矢，武宗也不敢輕舉妄動。
「梅總管，方才我已經言明，聘禮貴重難免引來宵小，如今你當面驗看過，為了安全送達梅家，你我一同守護在側旁似乎更妥善。」
梅家的千人隊包圍了督察隊，而領隊的總管無意中又掉進了高垣布下的陷阱，成了督察隊包圍圈中的人，梅蓮看明白了局勢，外圍的梅家軍官也逐漸靈醒過來，但小姐和總管臉色各異同樣不發話，唯有繼續保持包圍態勢，沒有命令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對峙沒有維持多長時間，梅家營寨響起了收兵的鑼聲，一隊隊外圍的伏兵相繼撤退，梅家總管冷眼看向高垣，自從掉進了陷阱，老頭始終一言不發。
「梅總管，看來梅家營寨中還另有人發號施令，既然如此，您更不必回營去，我們就隨著護送的隊伍一同前行吧。」
「高垣！」
梅蓮走過來恰好目睹這一幕，堂堂梅家外總管讓人變相扣做人質，她身為梅家的人也覺得看不下去。
「尊貴的祭師大人，梅家出兵包圍，自保起見不得不出此下策，呵呵，想來就算梅家實力雄厚，也不會為了我們百餘個無名小輩搭進去一名武宗吧。」
梅蓮懊惱地瞪他一眼，轉臉含笑安慰總管：「連環機弩數十把，莫要做無謂的反抗，我陪著你一路前行，不必為安全擔憂，等回到山寨，自有阿爹和長老們做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