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劍名莫邪
峭壁上巨石紛飛如雨，隆隆的迴音不絕於耳，數百學兵站在遠處仰望，無不為山崩的威勢所懾服，幸得有高垣、梅蓮和秦如風適時提醒，方從山洞逃出性命，感激於心溢於言表。
「隊長，幸虧你們發現洞子要塌了，要不然大夥全得埋在裡面。」
「古武沒悟出來，反把小命丟在山洞，傳出去讓家主臉往哪擱。」
「奇怪了，山洞怎會無緣無故突然倒塌，莫非有人觸動了機關？無意中絕了弟兄們繼續參悟的機緣！」
督察隊員議論紛紛，幾個頭腦靈活的人不時將目光瞄向高垣手中長劍，隊長向來玩刀，從沒見過用劍，怎麼逃出山洞時平空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不用說是在山洞裡找到，如此一來要說真要有人觸動機關，高垣極可能便是罪魁禍首。
猜測非常接近真相，但沒人敢當面詢問求證，不遠處的學兵更不好意思過來指責，如果高垣不公開壁畫的秘密，古武傳承連見都見不到，何談面壁參悟，真要是他導致山洞崩塌，也只能說成也是他敗也是他，失望和遺憾夾雜在感激和敬佩中，心情複雜地凝望著峭壁。
「你們不用瞎猜測，不錯，是我從洞子里找到長劍，無意間觸動了機關，這才有了眼前景象，山洞看來再也進不去了，這幾天有無收穫各安天命吧。」
高垣穩住情緒心中暗喜，不在乎地道出真相，承認山洞封閉是他無意間的傑作。
亂箭連珠已領悟出訣竅，只剩下苦心修鍊不斷提升實力，從沒想過能將洞中絕技全部掌握，大戰即將到來，沒有時間閉關參悟，留下完好的山洞，數百人心中挂念，消息傳出去，各國高手必然雲集古寨，到時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萬一勾起武聖的好奇心，古寨歸屬尚未可知，辛苦一趟到頭來為他人作嫁衣裳。
封閉得好！山洞最好能像懸樑一樣崩塌，徹底絕了後來人重新挖開的念想。
高垣坦然承認是罪魁禍首，倒讓學兵和隊員一時無話可說，秦如風拉著臉走回來，怪笑著看向眾人，一番訓斥脫口而出。
「參悟了五六天，有沒有收穫，得看各人悟性和運道，別忘了此行任務，不是來修鍊武學，能有這份機緣，對小垣子就得感恩在心。山洞要是不塌，以後還想再進去，可能嗎？得到風聲的世家高手，會允許你們一同參悟，做夢去吧！」
梅蓮跟在身後過來，俏生生站在隊伍前，先朝高垣嫣然一笑，好似忘記了方才出手偷襲，接過話茬半是威脅半是勸解。
「密林古寨暗藏古武傳承，在我巫教典籍早有記載，只是數千年來少有人能找到入口，呵呵，消息傳出去，我教中高手會很快趕來，你們到時別說繼續參悟，能不能活著離開都難說。秦標長說得對，你們來此有任務，要是洞子不塌，會演化成什麼局面，呵呵，巫兵為保住傳承不流散，必定會圍殲古寨守軍，兩國自此結仇再難化解，近在咫尺的草原部落也會眼紅，清輝學兵以一對三，有熟悉地形的部落精騎做嚮導，你們覺得能打贏傭兵和巫兵聯軍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梅蓮出面幫著收拾殘局，讓高垣非獨不感激，心中更多了幾分戒心，顧不得細看，要過常雲飛的劍鞘就將長劍插進去，軍中兵器長寬尺寸大些，正好全部掩蓋住古劍光芒，只留下赤紅色劍柄露在外面，看去並不特別顯眼，重寶不宜敞露人前，回去有得是空閑鑒賞把玩。
有沒有天意很難說，但冥冥中似乎有人聽到了高垣的心聲，峭壁懸樑全部斷裂落地，山腹中滾滾響聲仍舊連綿不絕，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才歸於平靜。膽大的學兵不死心，成群結夥跑上古寨，重新垂下繩索，上來后個個面如死灰，訕訕地告知眾人，擺放懸棺的石樑齊根斷掉，洞穴空隙連刀尖插不進去，古武山洞入口封得更嚴實，要想再度入內，除非挖開峭壁上數丈深的堅硬石層。
「挖開又能怎樣？洞壁倒塌，青銅壁畫就算完好，也只剩下死硬的動作，沒有了風流動的痕迹，永遠別想領悟出內勁。要想學動作，笨蛋才會冒險去挖掘，別忘記峭壁洞穴里成群的三步倒毒蛇，如今全封進倒塌的山洞。不是有人臨摹下壁畫了嘛，你去求人家借來觀看就行，嘿嘿嘿，反正老子是不會沒事找事，學些花架子唬人玩。」
仇星辰呆在古寨處理軍務，就覺腳下地面突然震動不停，峭壁上巨響連連，帶人衝上寨牆，卻只能聽到聲音看不到景象，一直在為山洞的數百精英擔心，要全葬送在地動中，他和標長教官們只有以死謝罪，等震動平息，看到眾人安然無恙，心剛放下來，就聽口快的學兵稟告山洞倒塌緣由，略一琢磨放開嗓子安撫軍心。
學兵先後聽過三人解釋，雖然還有些遺憾，但心情逐漸變得開朗。五六天參悟不出半點奧秘，山洞壁畫就算完好，恐怕自家也不是有緣人，塌了也好，誰也別想再修鍊，大家又處在同一個層次，前程照舊得用刀劍拼殺來博取。這就是人的本性，自己得不到，最好別人也休想，平等有時其實並不一定就完全公正，對那些方有所領悟的學兵，自然不夠公平，但緣盡於此又有何話說，高垣他們一樣進不去了，若論起領悟能力，又有誰能超越鍊氣者，你領悟一張壁畫，人家可能都悟透一段山洞，假以時日差距只會更加明顯，如此一想遺憾也就一掃而空，能有所收穫就值得暗自慶幸了。
古武傳承消失的風波，未曾泛起波瀾，就讓秦如風和仇星辰用言語及時化解，梅蓮的解釋無疑起到了關鍵作用，留著還有性命危險，倒塌了正好以絕後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高垣返回督察隊的所住石屋群，還沒來得及拔劍觀看，秦如風和梅蓮就聯袂而來。
「小垣子，別看了，免得知道珍貴后失去時心中更難受，嘿嘿，這把劍你得讓給師兄，我要把它當成禮物送給梅蓮。」秦如風開門見山，一點也不客氣，高垣將長劍藏到背後，沒好氣地問道：「你先告訴我，這把劍到底有何來歷？」
「他說不清楚，呵呵，我來告訴你。」
巫術起源於何時，便是巫教最早的典籍中也記載不一。有說是人間初建時，神靈擔心洪荒猛獸襲擾，傳於有緣人護佑族群；有說是先賢觀望日月星辰諸般變化，領悟出借用神秘力量的方法；有說是古人因對天地滿懷敬畏，祭祀儀式隆重而繁瑣，從而有了專職的祭師，久而久之便自成體系。
無論哪一種起源學說，有一點大致相同，那就是自有人類生活，巫術便伴隨著一路成長，如今在修真界佔主流的道家學說，其本質還是來自於巫術，嚴格說來算是分支流派。巫術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也經歷過俗世當權者的暴力鎮壓，一度被視為淫祀和鬼法，後來逐漸吸收進儒家和佛門的精髓，更是掉過頭向曾經的旁門分支道家學習，形成了兼收並蓄的格局，巫道合一終於在修真界有了立足之地。
巫道，巫術主內，道法主外，內修溝通日月星辰鬼魂亡靈之術，以借用神秘的力量提升實力，外修道法強健體魄精神，讓曾經孱弱的祭師演化成精通術法和武技的戰士。因主修法訣差異，大致分為招魂詛咒、驅鬼辟邪、預言治療三大流派，但只是高深的祭師才有所區別，對於普通巫兵來說，武藝始終是主要修鍊方向，因此巫教中自古便是術法與武道共存，由祭師和武師協助部落首領分掌權柄。
「你倆都是鍊氣者，應該聽說過，世俗間的大宗門背後，都隱藏有修真流派的影子，說穿了其實就是外門旁院，畢竟初入門的鍊氣者，照樣要吃飯睡覺，少不了有人供應各種物資。外門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尋覓良材美質加以自小培養，為宗門源源不斷輸送人材，當然要正式入門，得經受諸般考核，至於具體用何種手法，恐怕連外門高層都不見得知曉。」
梅蓮娓娓道來，聽得高垣和秦如風入神。
槍老頭從沒說起過宗門規矩，兩人只知道屬於魔門兵戰宗，不想後面還藏有修真門派，怪不得各門派聯合絞殺喊得夠兇狠，行動中卻明顯留有餘地，兵戰宗的弟子照樣在各國呼風喚雨，只是不公開承認身份，各宗門真要絕了人家的後路，引發修者界大能間爭鬥，俗世間怕是要變成死亡地獄，誰都別想安心修道求仙。
「巫教授藝與其它門派迥然不同，沒有師傅手把手教導你，入門巫術典籍隨處可見，人人皆可修鍊，有無成就就看各人悟性和耐心，當然也少不了機緣。只有取得祭師資格，才會有教中長老出面指導，但也不存在師徒名份，長老傳授你高深的術法，你就得奉上相應的禮物，甚至還要搭進去清白身軀，自願給充做爐鼎，其間的屈辱和艱辛不足以為外人道。」
高垣和秦如風面面相覷，孝敬師傅理所應當，哪有如此把徒弟不當人看的道理，兩人都不知如何開口權威梅蓮。
「教中戒律森嚴，倒是沒有人敢強迫，但高深的術法全掌握在長老們手中，除了屈服又能怎樣？！何況她們也是由此修鍊而來，只是到頭來受害者又變成了害人者。」
「難道就沒有其它方式換取秘笈自行參悟修鍊？再說大不了不修鍊，做個凡人未嘗不可。」
秦如風不甘地張開口，梅蓮要淪為巫教長老的爐鼎，還談何婚娶，高垣隱隱覺得到了關鍵處，眯起眼一聲不吭。
「巫術和道法的差別就在此，你自小修鍊，要想停下來，無非功夫再無長進，我要是捨棄不練，反噬之苦會讓人生不如死。翠華帝國巫教主政，要想出人頭地，不修鍊怎麼可能，家族為了利益也不會答應。」
「所以你來古寨撞運氣，要是找到古武傳承，就不用再去求哪些畜生長老了。」
秦如風心放下了一半，梅蓮在山洞中自行停止跪拜參悟，說明已經領悟出來適合的古武絕學，以後照此修鍊就是了，沒必要再去看豬狗不如的長老眼色。
「你再亂想別怪我不理你！我當然不用去仰人鼻息，軍功早足以換來功法！但梅家子弟怎麼辦？要想徹底解脫，唯一的辦法就是家族能出個長老，以後才不會受制於人，本來姑祖——就是你們清輝老國王的王后，梅英的親奶奶，當年資質冠絕翠華，註定能完成家族心愿，結果試煉中遇到壞蛋，情難自禁讓人拐跑，不但讓家族的願望落空，她沒有繼續修鍊的功法，最終落了個香消玉碎的凄慘結局。」
「拿去吧，幸虧我還沒來得及細看，要不真是希望越多失望越大。」
高垣將帶鞘長劍扔過去，苦著臉往外走，師兄秦如風開了口他都得忍痛割愛，何況又牽扯進梅英的奶奶，這把劍註定與他無緣了，要不送給梅蓮，梅英知道后也會毫不客氣地要過去轉贈，到時還會惹得她生氣不快，不如趁早裝大方落個人情。
「小垣子，嘿嘿，師兄不客氣了。校尉讓我通知你，古寨沒你什麼事，正好有梅蓮領路，趁早帶人啟程去出使翠華。哈哈哈，看在古劍份上，我就不給你添亂，老老實實留下來守營。」
秦如風轉手將古劍遞給梅蓮，讓她再次感受到師兄弟的濃厚情誼，接過古劍還要道謝，卻發現高垣已經跑出去老遠，收起劍就往外走，對秦如風自然無須感激，華岳言語半公開透出了結親想法，與梅蓮私心正吻合，對於巫教她向來缺乏好感，要不當日也不會有意手下留情，如今水到渠成成就姻緣。
「劍名莫邪，巫教傳說中的鎮教之寶，將它獻給教主，我會順利成為天女，往後行動就完全自由了。」梅蓮意有所指，秦如風神色一喜還沒顧上搭話，她卻沉下臉吩咐：「讓小垣子將督察隊全帶上，我順路傳授密林作戰要領，防止消息走漏后，有人半路搶奪古劍。還有你，要是一直打不過我，你就沒人處去想好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