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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漸行漸遠

  護旗哨帳篷內,梅英埋首桌面,肩膀在微微抖動,衣袖沾滿淚水。


  驟然面臨危險,武者本能做出防守動作,應不是故意頑抗,三名哨長罪不至死,梅英下令擒拿時,燕寧等人出手狠辣,弩矢暗算揮刀斬首,沒給她攔阻的機會,三名哨長已化作三顆滾動的人頭。


  強裝鎮靜處理完外邊的事,梅英躲在帳篷里哭泣。


  帝國郡主,應該呆在京都廟堂,來這邊關,陷凌波標隊於危險之中,高垣當日的咆哮記得清楚,此時卻再無惱恨。


  我不來標隊,學兵間的小矛盾,遠不到刀戈相見的程度,世家大族的目光更無暇關注邊郡標營,隨著年齡增長,那些小插曲更能勾起對標營生活的回憶,以新一巡學兵的優秀,洗刷第九標恥辱不難。


  如今一切無法改變,不知不覺中捲入帝國上層的爭鬥,軍部半年初評寸功未立才僅僅是開端,往後還不知有多少陰謀和陷阱。


  察看地形只是借口,他是在故意躲避,以為離開是非漩渦便能讓雙方關係緩和。進駐三河灣第一天梅英就詢問過先遣隊,高垣和李長弓只呆了不到半日,眼看一月將滿仍不歸隊,他們是在等戰鬥來臨,那時有了共同的敵人,內部的紛爭不需排解自然暫時平靜。


  我的情義發自內心,並非有意讓你為難,我生在皇家身不由己,你陷進局中脫身不易,不管願意與否,都必須去面對,你能跑出去躲避,我必須承擔起責任。


  梅英抬起頭,擦掉淚水整理好衣裝,為情傷心苦的只是兩人,帳外的事處置不當會有更多人頭落地,她沒有多少時間哭泣。


  溫家脫離太子府陣營,並不能視作背叛帝國,懷疑太子父女的能力和力量,擔憂獨孤皇家選擇女王的前景,英王叔等有意王位的人拋出難以拒絕的條件,有太多可能性使得溫家與太子府背道而馳。


  一時不會找到答案,如何處理與標長溫輕柔的關係難以迴避。


  梅英從華岳和燕寧眼中看到了殺機,慈不掌兵善不理財,理智告訴她那是最好的選擇,可感情總在吶喊咆哮,教官四年多來悉心照料,就算溫家脫離太子勢力,仍然沒有起殺心,變相軟禁的背後何嘗不是苦心保護。


  教官,你有情我怎能無義,可如何才能讓你安然脫身離去呢?淚水不爭氣地又湧出眼眶,想起慘死的三名哨長,怪不得燕寧等人的狠辣,教官若先動手,她們的結局也好不到哪去,王位之爭沒有對錯,只有勝利者的歡呼和失敗者的鮮血。


  「去訓練場。」


  走出帳篷,臉上的淚痕早已洗凈,親衛軍官自發分成前後兩組,在兩名小隊長帶領下,護衛梅英前行,路過各小隊的營地,執勤的哨兵詫異中敬禮,奇怪她為何以郡主的身份出面。


  帳篷中只剩下梅英一人時,親衛軍官無人有異動,一路前行中梅英仍在暗自戒備,她相信自己的實力,有了防備就算個別人突起發難也傷不到,大多數軍官的忠誠還是值得信任,留下幾名信得過的親衛,固然能確保完全,卻難以讓這些軍官歸心,她必須冒險,去爭取讓這些昨日的同窗夥伴,儘快變成可靠的親信衛兵。


  溫輕柔的中軍大帳距離親衛隊很近,一早起床沒發現異常,執勤的衛兵站得筆直,她心中不由苦笑,保護換句話說就是監視,雙方做法何其相似。她要控制梅英自由,但絕不容許有人傷害,表面上還不能授人以柄,如果挾制郡主的風聲傳出去,她和溫家都承受不起老國王的怒火。親衛隊也一樣,她這個標長如遭不測,依照軍律,高垣和親衛隊全得陪葬,監視不代表可以肆意冒犯。


  來到騎兵巡營地,秦如風恭敬地行禮報告:「標長,騎兵巡訓練科目,河灘反衝鋒,請您指示。」


  「執行!」


  騎兵巡的訓練報告三日前就報了上來,溫輕柔看過後爽快地簽字批准,邀請戰術組的教官一起觀看。拋開私人恩怨,溫輕柔其實挺讚賞秦如風,看似浪蕩不羈,于軍務卻從無半點懈怠,臨戰時更是衝鋒在前,他和親兵在試煉戰鬥中幾乎每戰都有死傷,溫家養尊處優的兄弟們如何能比。


  戰術組來了三名教官,仇教練沒有到場,一名教官解釋說是去重步兵巡指導訓練,蒙一川資歷淺經驗不足,需要有教官壓陣,實戰布防訓練不是兒戲,一個小小的疏忽就可能在戰時造成重大傷亡。


  「標長,有沒有興趣親自指揮騎兵,我要去充當偷營的傭兵頭。」秦如風將騎兵巡分作兩隊,熱情邀請溫輕柔,一名教官大笑:「秦如風,失去戰馬,你就是沒牙的老虎,不怕標長將你趕進河去?」


  「教官,騎兵沒有馬,也比步兵跑得快,不信?你等著瞧。」


  溫輕柔拿過紅色令旗,早有親兵騎馬過來,一個漂亮的動作跳上馬背,揚起令旗笑道:「你們巡長話中的意思,是說我們騎著馬也未必追得上他,呆會全部趕進河去,看他在河水中還能不能行動如風,弟兄們有沒有信心?」


  「帝國軍隊,戰無不勝!」


  騎兵的口號整齊響亮,往常訓練沒少讓巡長整,這次絕不讓他好過,是標長親自指揮,揍他一頓權當收利息。


  三個小隊充當步兵,卓越和李子輝都在其中,往常這類苦差事少不了他倆,明知秦如風是藉機整人,他們有苦說不出,因為巡長老領頭,當然就是帶頭而已,中途隨時會退出去指揮。


  騎兵巡演練河灘反衝鋒,弓兵巡長華岳找上了潘陽,兩巡人都是防守清河,今天不妨試試協同作戰,華岳的話調皮中明顯帶著諷刺。


  「潘陽,弓兵是遠程攻擊,近戰能力差,你的輕步兵要是抵不住,敢不打招呼就潰退下來,別怪我在後面放冷箭。」


  兩巡人相距不遠,華岳的話讓潘陽臉上掛不住,這不等於在罵輕步兵戰時不堪一擊嘛,好似他潘陽就是逃兵的榜樣。


  「我的人在前面擋衝擊,弓兵要是不能有效殺傷敵人,遲早會頂不住,不掩護我退下來重新整隊,你們要先跑了怎麼說?」


  華岳早有準備,眼珠子直轉,看得潘陽心中發毛,硬著頭皮不服軟。


  「那好,潘陽,兩巡人全部下河,武裝泅渡一個來回,開飯號響結束,那巡迴來的人多算贏,我們比比戰鬥意志,輸了的人臨戰時自覺接受指揮。」


  潘陽這下明白過來,這是在爭協同作戰時的指揮權,一想比賽辦法不吃虧,就算輸給華岳也不丟人,當下點頭同意,輕步兵和弓兵將寬闊的清河當作了賽場。


  蒙一川的重步兵集中在草料場,仇教練指導緊急救火訓練,一個個提著水桶來回奔跑,那有閑情去留神周圍動靜。


  五巡學兵,只有趙飛的那巡輕步兵照常進行晨操,地點卻選擇在河岸,湍急的流水聲淹沒了周圍的聲響。


  姐妹五人的計劃,先將親衛隊牢牢控制在手中,然後配合秦如風清理騎兵巡,掌握住這兩巡最精銳的戰力,有華岳和趙飛牽制,溫輕柔反應過來也無兵可派,一切都成定局。


  為防止執行中發生意外,必須讓其它五巡人自顧不暇,而調開標長溫輕柔是重點,不能讓她察覺異常調兵過來,秦如風想出騎兵巡演習訓練的鬼主意,恰恰抓住溫輕柔想展示指揮能力的虛榮心,臨時提議由不得她不動心上鉤,也不會讓人起疑。


  「中軍哨兵是親衛隊的人,燕寧借故調開他們,你帶人衝進去,殺了她一河水全塌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你們女人真麻煩。」


  秦如風聽過妹妹解說,立即表示反對,宇文潔和令狐清這次沒給他難看,還一個勁點頭贊成,無奈梅英堅決不同意傷害溫輕柔,逼得他半天后才想出辦法。


  戰術組的教官是另一個變數,萬一他們站在標長溫輕柔一邊,無論是個人武力,還是在學兵中的威望,都能夠輕易瓦解人心,讓控制標隊的計劃半途而廢,連華岳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真出了意外,她最多能對付兩名教官,其她人斗不了多久就會被擒。


  「你們放心,戰術組不會背叛帝國,我有把握讓他們效忠。」


  「梅英,你不能去冒險,萬一有人起了異心,你怕是走不出戰術組營帳,我們也沒能力營救。」


  梅英自信地回答道:「真不用擔心,影伯和令狐巡察有事離開,暗中肯定會派人保護我,教官的武力不算什麼。」


  仇教練的暗衛身份,獨孤副使離開時才透露,嚴格來說他不是太子府的人,而是皇城巡檢司的暗衛,直接聽命於另一個負責暗衛的副使獨孤無忌,一個梅英也從未見過的神秘伯父,傳聞除了老國王、巡檢使和軍令大臣,再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據說多年前就在衝擊武聖,是皇族名副其實的第一高手。


  獨孤無忌派出的人,目前不會效忠太子,但絕對不會背叛國王,否則王位之爭早就結束,挾制了國王,仁孝的太子只能束手就擒,而失去爺爺和父親支持,獨孤英就算控制住全國所有標營,承襲大位也是白日做夢,帝國近千萬正規軍不會聽她調遣。


  「郡主,請您念在舊情,保全她的性命,您知道,大家族子弟許多事身不由己。溫家一時站錯了隊,也給她說服的機會,您需要更多的力量支持。」


  梅英進了戰術組,仇教練一開口就為溫輕柔求情,絲毫不避諱其它幾名同僚,梅英瞬時醒悟,這些教官怕都是暗衛,爺爺說可保自己安全絕非虛言,明裡暗裡誰知派出了多少暗衛。


  「殿下,暗衛不參與皇族內爭,這次他們變相軟禁,首先打破規矩,您是被動反擊,我們幫一次,下不為例。」


  聽過梅英的要求,幾名教官面現難色,仇教練勉強接受任務,為了溫輕柔安全,不得不冒些風險。


  梅英邊走邊想不覺靠近訓練場,親衛隊員不等命令屈膝拜倒,六名被冤枉的學兵也不例外,只有那名傳令兵面如土色癱倒在地,選擇錯了就得承受失敗的代價。


  當場處決傳令兵,提拔三名哨長,宣布將不可靠的人全部調離,凌波標隊親衛隊改名梅英郡主衛隊,獨立於標隊之外,標長的軍令從軍制上再沒有約束力,隊員們歡聲四起。


  梅英出人預料地拿高垣開刀。


  「原親衛隊長高垣,離營偵察遲遲不歸,使得本郡主身處險地,他雖非有意也情有可原,但親衛隊群龍無首的責任仍需承擔,不宜當衛隊長,即日起由宇文潔接任。他和李長弓只是凌波標隊的親衛隊成員,與本郡主衛隊再無絲毫關係。」


  梅英的決定並非姐妹事先議定,她沒留給衛隊的人思考的時間。


  「宇文潔,帶上親衛隊,隨本郡主整頓各巡軍務,先去騎兵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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