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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祭旗立威

  帝國郡主駕臨,高垣預料到會引起轟動,仍低估了積翠城軍民的瘋狂。出了營門,路兩旁便是人山人海,揮舞的手臂,飄揚的旗幟,聲嘶力竭的呼喊,讓他不得不重估梅英親臨邊關的意義。


  軍民的歡呼,未必是發自內心喜愛或崇拜郡主,看熱鬧的心思,獵奇的興趣,受到隆重歡迎氣氛的感染,逐漸遺忘出門時的願望,隨著人群盲目地發泄難言的熱情和過剩的精力,無形中也在心底添加清輝帝國的份量。


  走出長清寨前,高垣不了解帝國,爺爺和山民就是生活的全部內容,如今衣食起居皆離不開標營,不管願意與否,帝國事實上在主宰身體,依賴最終會化作忠誠,帝國逐漸成了精神的象徵。


  國家,國與家,先有家才有國,殘酷的生存法則,歲月無情的淘汰,將靠血緣聯結的家族,演變成用政權和軍隊維持的帝國。國不穩,家難寧,邊陲的軍民看得更透,沒有高高的城牆,沒有精銳的守軍,妻離子散的慘景,誰敢保證不會輪到自家。


  進入外城,熱情更加熾烈,警戒線外,堆積的果品,飄渺的香案,對郡主美好的祝願,逐漸讓軍民淡忘生活的煩憂,印象模糊的帝國,地位尊崇的郡主,因其神秘因其強大因其尊貴,何嘗又不是軍民寄託希望的神靈偶像。


  當郡主承載起數百萬軍民的希望,禮節性的歡迎便夾雜了信仰的虔誠,標隊前行的路上,歡呼的口號慢慢變得整齊,有更多的人將揮舞的手臂放下,向那些高傲的貴族學習,用膝蓋敘說起心底的祝願,為帝國,為郡主,更是為自家的未來。


  跪拜的軍民越來越多,頭盔護罩后,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這裡也是我的家,這些也是我的子民,帝國郡主,我有責任去保衛家,有義務去維護子民的安寧,這是我獨孤英生來便註定的使命,哪怕用生命做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宇文潔將戰旗輪換過來,梅英右手高高舉起,不顧高垣和獨孤副使事先苦心勸說,將護罩推上頭盔,抹去臉上淚水,亮出那絕美的容顏,清亮的話音在長街回蕩。


  「清輝帝國的子民們,獨孤英受國王委派,特意前來看望你們。」


  「戍守邊關為國血戰,翔雲郡忠勇的將士們,皇室感謝你們。」


  獨孤英,帝國郡主,那就是帝國郡主獨孤英!

  人群沸騰了,郡主特意來看望,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想一睹郡主的芳容,那將是多年向人誇耀的榮幸,前排的人紛紛跪下,後面的人拚命往前擠,秩序變得混亂不堪。


  皇室的感謝,讓附近執勤的槍兵顧不得軍紀,許多人扭頭回顧,想看一眼年輕的郡主,忠勇,血戰,這些詞語聽得多了,可出自帝國郡主口中,將士們又怎能不為之激動,一時忘記了他們的任務。


  護旗哨瞬間錯愕后,在華岳低吼中催馬護在梅英身旁,親衛女隊快速往前聚攏,親衛和騎兵舉起短弩,藍色的箭矢指向混亂的人群,可誰也不敢輕易扣動弩機,那不是刺客殺手,是熱情的積翠軍民。


  開路的傳令哨,李長弓看著前方擁擠的人流,舉手下令停止前進,兩隊親衛抽出長刀,在原地擺出戰鬥隊形,他們是護旗哨的前方屏障。


  梅英行為超出防衛預案,親衛隊下意識按刺客出現應對,鋼刀出鞘,長弓搭箭,目標是兩旁無數的軍民。後面幾隊人不知發生何事,巡長隊長相繼下令戒備,學兵四處尋找攻擊目標,隊形變得混亂起來。


  標長溫輕柔在後面壓陣,不清楚前方情況難以及時下達軍令,高垣不敢公然越權,兩頭指揮的弊端暴露出來,標隊短時間沒有統一號令,完全是各個巡長自行安排,不知不覺中偏離預案。


  執勤槍兵見學兵弓箭指過來,軍人的本能使他們將手中的長槍護在身前,忘記了自身的任務是阻止外面觀看的人群,防止他們越過警戒線,看上去倒像是要與學兵刀戈相見。


  混在人群中的殺手不會放過難得的機會,煽動不知情的軍民,有更多的人越過警戒線,局面一時失去控制。梅英眼見混亂髮生,遲來的悔恨衝散先前的激動,恨不得自掌耳光,來不及細想衝動的代價,竭力想讓局勢穩定下來,一時卻不知該怎樣去做。


  「親衛隊,收起兵刃,原地保持不動!」


  護旗哨后響起高垣的的口令聲,親衛隊鋼刀歸鞘收起短弩,旁邊的執勤槍兵隨之垂下槍尖,在反應過來的軍官喝罵聲中轉身阻攔人群,親衛隊處避免了因誤會引發流血。凌波標隊另外五巡學兵不會聽從高垣的號令,手中的兵刃依舊指向圍觀的軍民,等待標長溫輕柔的命令,卻不知與執勤的槍兵隨時可能爆發衝突。


  前面的人群相繼越過警戒線,面對數量眾多的民眾,執勤槍兵手中的長槍顫抖不休,軍官不敢下令屠殺平民,人群很快與執勤槍兵混在一處,再想阻攔已來不及也不可能實現。


  熱情沖暈理智,更兼有刺客殺手有心煽動,凌波標隊各巡隊伍間的空隙,轉瞬擠滿圍觀的民眾,讓他們無意間分割成幾塊,號令再難統一起來。


  高垣心底咒罵過衝動的梅英,更奇怪標長溫輕柔的反應,為何遲遲發不出正確的號令,局勢不容他過多思考,再也顧不上是否越權,親衛隊和騎兵巡讓民眾包裹在一起,此時必須一致行動。


  「騎兵巡,從現在起聽我命令,違令者當場格殺!」先用軍法威懾,然後才發出口令:「所有人,收起兵刃,向護旗哨靠攏,面向人群保持警戒。」


  梅英此時終於冷靜下來,揚聲吩咐學兵隊伍:「我以帝國郡主的身份,要求你們全部服從親衛隊長命令。」隨後又默運起內勁,向四周的民眾呼喊:「我忠誠的子民們,聽從執勤將士的安排,退到警戒線外,退到警戒線外,這是帝國郡主的諭令!」


  高垣深刻理解了什麼叫做人微言輕,他的話借用軍法威懾,仍難讓騎兵巡像親衛隊一樣服從,帝國郡主一句話,騎兵巡全部收起了長槍短弩,就連四周的人群也開始往後移動,帝國郡主的諭令,比他這個小小親衛隊長的軍令,不知要重過多少倍。


  「全部退到警戒線外。後面的人,再敢往前挪動一步,休怪軍法無情。弓箭手,預備——」


  帝國郡主的諭令,只是讓人群覺得應該聽從,但退後的腳步不免遲疑,而匆匆趕來的積翠城副將喊出的話,那就是必須立刻服從的軍令,否則就要以死亡做為代價。


  人群后出現幾排弓箭手,張弓搭箭指向圍觀人群後面的人,拉下的護罩遮擋了面容,不願暴露軍士身份,那就意味著不是在虛聲恫嚇,一聲令下長箭隨時可能離弦,歡迎儀式會變成屠殺慘劇。


  面對死亡威脅,民眾立時恢復理智,紛紛呼兒換女往警戒線後退走。這就是勸說與威脅的區別,前者容易讓人心服口服,但反應遲緩,後者只要結果不管過程,能夠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但難以持久。


  局勢向好的方向轉變,殺手再無機會,唯有立即動手。


  梅英才略感輕鬆,眼角就瞥見幾溜烏光,一個鐙里藏身躲到戰馬側旁,耳邊卻想起尖銳的破空聲,另一面的刺客也出手了,雙方配合默契,算準了她躲避的方式。


  親衛隊和騎兵巡的學兵奉令收起兵刃,梅英身旁護旗哨幾人也不例外,突如其來的弩矢,讓她們一時也難以招架,唯有藉助戰馬做為掩護,好在殺手目標是梅英,射向其她人的弩矢只是干擾救援,從同一個方向射來,這才在倉促中避免了傷亡,絕非殺手仁慈,而是他們沒有足夠的人員同時動手。


  梅英喊話時高垣就在向她靠近,刺客出手儘管突然,可也在預料中,此時再不行動,他們就不配稱作刺客,如此良機可不是輕易能夠遇到。


  梅英躲掉了左側的弩矢,無法再閃避右邊的攻擊,死亡的恐懼瞬時佔據腦海,等那尖銳的破空聲消失,下意識咬咬嘴唇,很痛,竟然沒有死,躲開了襲擊?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她活著,也是否定的,因為有人倒下戰馬,除了高垣,還能再是誰。


  「高垣——」驚呼聲才傳出,就被嚴厲的命令打斷:「護旗哨,圍在郡主身邊,親衛隊,擒拿刺客。」


  華岳幾人躲過襲擊,個個怒火燃燒,抽出長刀正要向刺客反擊,高垣的命令恰好傳過來,恨恨地瞪一眼撲來的刺客,挽起刀花將梅英緊緊護在中間,華岳俯身將高垣拉上馬背,藉機檢查傷勢。


  一擊不中,刺客再無更換弩矢的時間,兩隊親衛隊員抽出長刀迎上前來,兩隊端起短弩,用戰馬和身軀給護旗哨充當屏障,李長弓抱起高垣,傳令哨和另一隊人將他們護在中央,連烏雲踏雪也成了保護對象。


  「兄弟,撐住啊,咱倆還沒發財呢,連美女都沒碰過,你可別死了,那剩下的全會歸我。」李長弓將高垣橫放在馬背,對兄弟傷勢的擔憂寫在臉上,絕對沒有絲毫虛假的成份,可話聽在高垣耳中卻特別刺耳,趁他不防備抖胸就是一拳,手在馬鞍橋上一按飛身落地,緊跑幾步跨上烏雲馬背,冷眼觀看親衛擒拿刺客。


  刺客身手很不錯,高垣估計與李長弓等親衛精銳有得一拼,可此時相繼死傷倒地,群狼咬死猛虎,何況是一群老虎圍攻一頭,等高垣反應過來,想要下令抓活口,結局卻出乎預料,親衛女隊端著短弩沖了上去,華岳、梅英和燕寧一個不少。


  弩箭讓廝殺瞬時結束,刺客無一活口,圍攻刺客的兩個親衛隊長不滿地嘀咕一聲,下令隊員飛快退後保持警戒,到手的戰功眼睜睜讓女隊搶走不少,惱恨先前腦袋是不是發矇,為何要用刀子去拚鬥,兩隊幾十把短弩,瞬間便能結果刺客。


  「入城式,繼續!」


  圍觀的軍民退到了警戒線外,標隊前後恢復聯繫,標長溫輕柔與副將簡單交流幾句,總算髮出了口令,標隊短暫整隊後繼續向前行進。


  高垣沒有受傷,倒下馬背是為了防止弩矢傷了心愛的戰馬,所以華岳略微一檢查就將他甩向李長弓,大庭廣眾之下抱個大男人,師姐也會難為情。刺客的短矢是射在身上,除了衝擊力帶來的疼痛,沒有造成實質傷害。鐵甲內還有軟甲,前胸後背更是暗藏鋼質護心鏡——受到李長弓啟發的結果,既然必要時要用身體掩護梅英,那就不妨多加幾層防護,保護別人未必就要搭上自家性命。


  標隊抵達檢閱場,梅英熱情洋溢地慰問參戰學兵,聽說方才遇到襲擊,士氣高漲的學兵用震天的口號敘說對帝國郡主的感激,幾名學兵代表發誓用敵人的頭顱來刷洗保護不力的恥辱,讓高垣聽得又激動又好笑,保護不力,這話怎麼像是變相在罵我這個親衛隊長。


  守軍抬過來刺客的屍體,梅英帶頭砍下一顆腦袋,下令將它懸挂在城門前,其它標營的代表隨之揮刀斬首。落日帝國的刺客絕對想不到,沒能如願動搖敵人軍心,他們的腦袋反成了凌波飛燕戰旗的祭品,讓二十三家標營士氣空前高漲。


  「帝國軍隊,戰無不勝!」


  學兵帶頭,守軍隨之呼應,幾萬參加檢閱的軍人口號聲,讓群山深壑為之轟鳴,滾滾迴音讓清河的水面也泛起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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