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要對我這麽見外
同時擁有兩個如此出色的兒子，不能不說是穆以懷的福氣，可卻是在這樣的境況下，在二十多年後，父子三人相聚在一起，又不能不說是穆以懷的一種悲哀。
“姐，雨澤的手術很成功，現在已經回普通病房了，我們去看看他吧。”
昊然突然開口跟葉欣說道。
可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昊然的這句話，意在回避穆喬義及穆以懷。
“呃——噢，那我們走吧。”
葉欣自然明白昊然的用意，她隻是略微的遲疑了一下，便跟著昊然向外走。
“昊然。”
身後是穆喬義和穆以懷幾乎異口同聲的呼喚，但是昊然卻不想停下腳步，看到他們，他的心裏好複雜。
不知為什麽，麵對穆夜寒，他還覺得自然些，可當穆喬義和穆以懷出現時，他怎麽都無法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看到他們，就想到了母親曾經所經曆的那些痛苦，他就無法與他們麵對，因此，他選擇回避。
“昊然，等一下，我們……我們可以談談嗎？”
穆以懷看昊然沒有停下腳步，他急忙一個箭步趕至昊然身前，意欲挽留著他。
昊然淡淡的看向穆以懷，片刻後說道：
“對不起，我們急著去看雨澤，恐怕沒有這個時間，請您讓一下。”
口氣冷淡而疏離，生生的刺痛了穆以懷的心。
他怔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昊然，眼角有些濕潤。
昊然不是沒有看到，可心裏卻有個聲音提醒他不能心軟，於是他隻深深的注視了一眼穆以懷，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觀察室。
而葉欣看了看屋裏的其他人，欲言又止，還是沒有說出口，便跟昊然一起離開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穆夜寒忽然像明白了什麽似的，他伸出右手，十分利落的拔掉了左手上針，然後快步跟上葉欣的步伐。
而穆喬義和穆以懷似乎也心領神會，跟著走了出去，他們都急切的想去看看雨澤。
事到如今，穆喬義和穆以懷也已經知道雨澤是穆夜寒的骨肉，這樣的事實讓他們高興又內疚。
一行人來到樓下的普通病房，病房裏隻有柳憶湄和徐燁霖守在雨澤的病床前。
小家夥靜靜的躺著床上，正在沉睡著，頭上和手臂上纏著紗布，那小小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又心酸。
“雨澤。”
一進病房的葉欣，快步走至兒子麵前，心疼的低喊著小家夥的名字，淚水也瞬間滑下眼眶。
“葉欣，雨澤沒事的，手術很成功，藥勁過了，明天他就會醒來，你不要擔心啊！”
徐燁霖在旁邊輕輕的勸慰著。
“嗯。”
葉欣點頭，卻在抬頭之時看到穆夜寒緊跟著來到病房。
他並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目光，而愛憐的走近小雨澤，眸子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輕輕來到小家夥的身邊，大手顫抖著接觸著雨澤小小的身軀，直到握住嬌嫩的小手。
那帶著溫暖體溫的小小手兒，瞬間就擊中了他心最柔軟的部分。
那一刹那，穆夜寒隻覺得一種滿滿的幸福感在心中膨脹開來，他是他的親生兒子。
但是在他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並不在他的身邊，而是在隔了五年之後，他們才得已見麵，他才有機會盡一點做父親的微薄之力。
這一刻，他是惆悵的，但也是滿足的，他慶幸上天如此偏愛他，給了他這樣一個聰明而可愛的孩子。
他感謝葉欣留下了他，更感謝燁霖視同己出的對待他。
一抹潮濕溢上眼角，悸動的心情讓他無法不流出熱淚，而這樣的場麵同樣也讓柳憶湄和葉欣辛酸的掉下淚來。
隨後趕到的穆喬義和穆以懷也看到了這一幕，看著床上的小小身影，他們的心也被深深的觸動了。
穆喬義的心中更是後悔不迭，因為他一時的錯誤，而造就了兩代人的痛苦和遺憾，這不能不說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悲哀。
“憶……憶湄，我們能談談嗎？”
穆以懷悄聲的走到柳憶湄身邊，輕輕的說道。
柳憶湄看了看穆以懷，輕歎一口氣，微微點頭，兩人就走出了雨澤的病房。
“憶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淑儀她會這麽對待你，甚至一手遮天隱瞞了昊然的事情，這些年讓你們母子吃了這麽苦，我……唉……”
提起過往，穆以懷懊悔不已。
“別再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麽？”
柳憶湄淡淡的回應，經過了這麽多事，柳憶湄早已看開了所有，之前一切的恩怨對她來說，則全是過眼雲煙。
“憶湄，我知道，你和昊然都恨我，請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彌補我的過失，要怎麽樣才能補償你們母子？”
穆以懷有些淒苦的看著柳憶湄，希望她能夠告訴他答案。
“嗬嗬……”
柳憶湄輕輕的笑，搖著頭：
“我們不需要補償，而你也無需自責，很多東西都是注定，何必如此執著呢？”
此時的柳憶湄隻希望一切都能盡快恢複平靜，除此之外她別無所求。
“憶湄，不要這樣，昊然他畢竟是穆家的孩子，爸他……”
從穆以懷的情感上出發，他當然想認回自己的親生兒子，但他也知道昊然對穆家有著很深的成見，所以對這件事他毫無把握。
“二十多年來，昊然一直稱為爸爸的人是逸飛，雖然他們不曾謀麵，但那種情感早已根深地固，現在突然要改變這一切，你讓昊然如何適應得了？”
柳憶湄的這句話幾首把穆以懷打入穀底，但略微停頓後的柳憶湄輕輕歎氣，接著說：“給他一點時間吧，昊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
說完柳憶湄便要離開，要與穆以懷擦身而過之時，被穆以懷一把拉住了胳膊。
“憶湄，你是意思是說？你……你答應讓昊然認我了？”
穆以懷因為激動聲音也有些顫抖，他有些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柳憶湄之口。
“一切看昊然的意思吧。”
柳憶湄說完拂掉穆以懷的手，走回雨澤的病房。
而穆以懷則愣愣的站在原地，還沉浸在突至的欣喜中。
雨澤的情況穩定，眾人也不需要都留在醫院。
葉欣堅持要留下，而穆夜寒也始終守在雨澤身邊，緊握他的小手，不肯離去。
看到這樣的場麵，徐燁霖則非常大度的推說自己公司還有事，待處理完之後再過來看雨澤，並順路將柳憶湄和昊然送回家。
穆夜寒感激的看了看徐燁霖，他明白這是燁霖對他的成全，成全他對雨澤的一片心意，更成全他為人父的一種責任。
……
徐燁霖將柳憶湄和昊然送回家中之後，在車上向父母親講述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在了解穆家與葉欣家錯綜複雜的故事之後，徐家父母出乎意料的大度，他們絲毫沒有責怪葉欣，對於燁霖的做法，他們也沒有任何微詞。
父母的寬容及體諒讓燁霖原本糾結的心寬慰了很多，他非常慶幸自己能生活在這樣一個開明家庭，有這樣善解人意的父母。
……
眾人都離去之後，病房裏立刻寂靜下來，深秋的晚上夜涼如水，葉欣穿得有些單薄，陣陣涼意讓她不斷的輕撫手臂。
穆夜寒脫下外套，走至她的身後，輕輕的將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謝謝。”
葉欣感激了看了穆夜寒一眼，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她此時的心情。
“不要對我這麽見外，好嗎？”
穆夜寒站在葉欣的身後，他的手卻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肩，覆在她纖弱的肩膀上，他的心又沒來由的疼痛開來。
“……”
葉欣再次語塞。
兩人不再說話，但有那麽一種暖暖的氛圍在這一室寧靜的病房中緩緩湧動。
直到天際放亮，第一抹陽光照進病房中時，雨澤也在藥勁過後悄然的醒來。而葉欣和穆夜寒都趴在雨澤的床邊，並未注意到這小小的變化。
“媽媽……”
雨澤的虛弱的喊著。
“寶貝，你醒了？你覺得怎麽樣？還會不會痛？”
雨澤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淺眠的葉欣卻立刻聽到了，她連忙抬起頭，擔心的看著兒子，卻在不經意間淚水又滑了下來。
“媽媽，不哭。”
雨澤伸出小手，輕輕的為葉欣抹著淚，然後又說道：
“媽媽，別擔心，雨澤是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雨澤小大人般的模樣，一下子讓葉欣破涕為笑，她在笑著，但眼淚卻仍然止不住，心裏也是既酸澀又欣喜。
“雨澤好棒，勇敢極了，不愧是男子漢。”
穆夜寒非常欣慰，自己的兒子才這麽小，就這麽懂事，也這麽堅強，實在是難得。
“穆叔叔？”
雨澤在看到穆夜寒後，情緒立刻雀躍起來，他好高興，自己醒來穆叔叔竟會在自己的身邊。
“乖。”
穆夜寒寵溺的撫了撫雨澤的小臉，眼中盡是疼愛。
“穆叔叔，你能來雨澤真是高興，我好想你呢！”
小家夥毫無顧忌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叔叔也很想雨澤，你要加油好起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海洋公園。”
穆夜寒與雨澤的小手緊緊相握，為他鼓著勁。
“好耶……”
小家夥的開心綻開笑臉，穆夜寒和葉欣也被感染了，相互對視莞爾一笑。
這樣溫馨而恬靜的一幕，被恰好前來看望雨澤的徐燁霖撞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