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以流民制流民
三十個臂力強健的士卒把一百石胡餅丟擲下城牆，堪堪越過護城河三兩丈的距離，那些在護城河邊上的漢子見狀嚎叫著上前哄搶，那些護持這婦孺的青壯漢子有一些也擠到了人群中去奪食，但是效果並不好，畢竟在護城河邊上的人基本上都是成群結隊的，見到那些「外來人」跟自己搶東西，自然會毫不客氣的拳打腳踢。當然還是有一些青壯搶到了些糧食，可是他們卻沒有自己吃，而是退回去給自己護持的婦孺吃。
城牆上的曹真臉上有些不忍之色，說道：「這群護持婦孺的漢子良心尚在，知道把搶來的糧食護持婦孺。」他剛才受命統領弓箭手在發糧完畢之後射殺在城下搶糧的流民，看到有些流民搶糧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家人，所以收到這樣的命令多少有點於心不忍，一百石糧食在三十個士卒左右開弓下很快就會丟擲完，而在他們身後張弓以待的弓箭手已經到位，很快曹真就要下令放箭了。
曹丕臉色一肅，沉靜地說道：「子丹，今日為兄有一句話，汝要記住了：一將功成萬古枯！今日你統領的區區幾百弓箭手，一念之仁於大局無礙，來日若是統領千軍萬馬，無數民夫，這等慈念會讓汝萬劫不復！切記！」說話胡餅已經投擲完，曹丕也不等曹真下令，直接對待命的弓箭手做了手勢。
黎陽城牆很長，三百人一字排開完全沒有壓力，一通弓弦震動的聲音在城樓上響起，接著就是破風之聲，在曹丕的印象里，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看這麼多人射箭，那動靜和聲音，確實能夠激起男人的腎上腺素。
弓弦和破空之聲后便是城下的一片慘叫聲，那些還在爭搶胡餅的流民一下就倒了一片，沒等他們反映過來，第二波，第三波箭雨襲來，倒了第五波箭雨，護城河下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若非扯到了後面，就是躺在了地下，不少人被射倒在地，但是卻沒有死，只是在地上哀嚎，黎陽北門的護城河邊上此時血流成河，在寒風之下不一會就在大地上凝成了一條條醜惡的傷疤，似乎在控訴某些人的惡行。
曹丕對著身邊的傳令兵說道：「下去傳令虎豹騎，把那些沒有家眷隨身的青壯都殺了。」
傳令兵下去沒多久，北門城門洞開，弔橋放下，曹休帶著五百虎豹騎賓士而出，路過滿地屍體和重傷難以行動的流民看也不看，策馬馳過，任由釘上馬蹄鐵的馬蹄子踩在那些人身上，骨肉碎裂的聲音和慘叫聲同時響起，城外流民大驚，以為曹軍還趕盡殺絕，但是面對這些身穿黑光鎧，帶著長矛、環首刀的虎豹騎他們根本沒有勇氣反抗，無牽無掛的流民四散奔逃，拖家帶口的流民護著自己的家眷，只求刀劍之禍能夠晚一些降臨到自己保護的人身上。
虎豹騎此時五人一隊，在流民的人群中穿梭，於馬蹄得得聲中屠殺著那些沒有家眷隨身的青壯，縱然他們在奔逃，卻跑不過騎術精湛的虎豹騎，作為一軍主將，身穿明光鎧的曹休分外顯眼，長矛所過之處就是一具屍體，有時還直接縱馬撞到奔逃的流民，策馬活活踩死，手段殘忍無比。
饒是城樓上大多數人都身經百戰，看到這種景象也不忍卒睹，只是曹丕依舊面無表情，繼續對身邊的高覽說道：「高將軍，有勞帶五千人出城，助曹將軍一臂之力，只要是沒有家眷的青壯，殺之。」
高覽領命去了，不一會，五千札甲軍士出城，一路擊殺漏網之魚，那些護持家眷的青壯本來自以為必死，卻發現曹軍只殺那些一路行來最兇狠，最強壯、最先拋棄妻子的流民，頓時安了心，靜靜站在原地，只是讓自己加的婦孺閉上雙眼，不看這等慘像。
殺戮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滿地屍體皆是青壯之人，當然有些護持者婦孺的男子也被誤殺了，那些一臉茫然嚶嚶哭泣的婦孺證明了不少人被誤殺，只不過曹丕不管這些，繼續對賈詡下令：「告知城外那些護持婦孺的青壯，三日之內，處理城外所有屍體，可得十日之糧。」說完離開城樓。
下了城樓，曹丕發現呂玲綺在城下站著，顯然她就算沒看到全部，也可以從開城門的間隙看到一些，再加上城外此起彼伏的慘叫和哀求聲，她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她修長的身軀微微發顫，戟指罵道：「汝此舉與禽獸何異？」
曹丕冷笑道：「能走到此處還能占著最好的地方搶糧食，龍精虎猛地求著進城，必然是拋棄妻子之輩，不然就是平時橫行鄉里之人，就算兩者皆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和飢餓得折磨中也把他們的良知消磨殆盡了，這些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吾殺之，如圍獵耳，為何會跟禽獸相似？」
若說機辯之才，呂玲綺遠遠不是曹丕對手，被曹丕搶白一通竟然答不上話，哆嗦著手指著曹丕半晌怒道：「把他們趕走便是，為何要殺？」
「冀州、青州兩地缺糧，只有黎陽有糧食，他們會走？最後終究會在李楊成外散而復聚，求糧食，甚至會在城外伐木造房，日日來城中乞討，到時候如何收場？可笑！」
此時賈詡下了城樓在曹丕身邊稟報道：「已經派人出城告知了。」和他一起下來的還有攣鞮，這小子被曹丕剛才的手段嚇的臉色有點蒼白，他跟隨呂玲綺轉戰徐州、關中兩地，殺了不少人，但是那是兩軍交戰，像這般直接殘忍的殺戮他著實沒有見過，匈奴人雖然視人命如草芥，自己的部族就是被別人所滅，可攣鞮心裡卻認為曹丕比匈奴人更加殘忍和嗜殺。
曹丕聽了賈詡稟報點了點頭說道：「派民夫出去為他們建造營寨，然後十日之後去告知那些青壯，讓他們把城外所有的老弱之人趕到黃河裡面去，趕走多少人就養活他們家婦孺多少人，時間五日為限，過了五日他們不回到黎陽城下營寨就不再供糧，直到黎陽城下不見一個老弱為止，吾可保這些人過冬之糧，但是他們不能進城。」說完上馬疾馳而去。
呂玲綺對著曹丕絕塵而去的背影大罵禽獸，攣鞮被這命令嚇得簌簌發抖，賈詡則摸了摸鬍鬚，微微一笑，照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