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註定的結局
從安眾到穰城，曹軍依舊走得不緊不慢，沿途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曹丕再路上仔細觀察，依舊看不到曹仁的那支部隊和虎豹騎。不過他卻沒有打算問曹操，這種軍事機密，問了玩兒不美，反正他現在在曹操身邊，什麼事情用眼睛看自然可以看得清楚。
作為三軍主帥，曹操行軍的時候可不能像樂進一樣跟曹丕一路聊天。每走過五里地，曹操都會派身邊僅剩的十個騎士向後方游弋，目的就是看看有沒有人掉隊。這十個騎士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札甲，但是曹丕卻知道他們也是虎豹騎的騎士，因為他們的身材很健壯，騎術也相當的高明。
五日來，停停走走，曹軍總算到了穰城附近。穰城這個地方地勢比較奇特，城池旁邊有一條河，名叫湍河，這河附近全是濕地，剛好把城池的西面堵住了，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要從西面攻城，首先要過濕地，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另外穰城附近的崗特別的多，崗不是山，只是隆起的土坡，不高，但是卻有一定的角度，騎兵在這裡衝刺非常不利。曹丕想到曹軍的虎豹騎早就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因為曹操早就知道在這裡，騎兵使不上勁，乾脆就分兵了。
此時的穰城附近的樹木已經被砍伐一空，甚至連附近縣鎮的百姓也搬走了，更誇張了的，沿路走來的幾個大族莊園也不見人煙，糧倉空空如也，顯然張綉早就做好了堅壁清野的工作。
但是曹丕看到這景象卻連連搖頭。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你要在一個地方紮根，不是看你有多少兵馬，也不是看你官兒有多大，而是你到底得不得當地大族的支持。特別是像張綉這種只控制了一個南陽郡的小軍閥來說，當地大族的支持尤其重要。你的兵是要吃飯的，飯從哪裡來？收小農田稅？那就有點可笑了，黃巾之亂以後小農都沒法活了，統統進大族莊園做長工去了，所以吃飯還得看當地大族給不給糧食。
曹操當初討伐董卓失敗，到了東郡當太守的時候，是得到了兗州陳留太守張邈的支持，張邈就是正正經經的兗州大族子弟。後來青州兵湧入兗州，無人可治，各地太守和豪族才把曹操推出來。
結果曹操不但打贏了青州賊，還得了十幾萬人口，勢力急劇膨脹。當上了兗州牧。可是事實證明，當曹操這個外來人騎到了兗州大族頭上的時候，當地大族還是造反了，以曹操的好友張邈為首兗州大族引狼入室，找來了呂布，幾乎讓曹操蒙受了免頂之災。
後來雖然曹操贏了，但是兗州大族不知道滅了多少。整個兗州也元氣大傷，大族滅了代表什麼？代表著從事民生生產的組織者沒有了！這可不是一年兩年能恢復過來了的。別說養軍隊了，養活自己就不錯了。
現在曹操的經略重心是在兗州邊上的豫州，許都就屬於豫州潁川郡，為什麼在豫州？那是因為他曹操是豫州人，夏侯惇是豫州人，荀彧是豫州人，鍾繇是豫州人，甚至郭嘉也是豫州人，豫州人挺曹操啊！而且曹家、夏侯家、荀家、鍾家、甚至許褚的許家，都是豫州一方大族，比起兗州因為內亂被打爆的莊園，豫州更有養活曹軍的能力。
雖然相比整個豫州，曹家和夏侯家甚至潁川四大家族只佔豫州大族的少數，可是若數天下英雄，豫州最出眾的也就是參與了平黃巾之亂，敢為天下先討伐董卓、擊破青州黃巾餘孽的曹****。亂世之下，這樣優秀的人是自己的同鄉，那豈有不抱大腿的道理？後來曹操更是把皇帝接到了豫州，所以幾乎在翻手之間，豫州盡在曹操掌握之中。
古往今來，同鄉都是良好的政治資源，哪怕兩千年後也是如此，現在曹操位極人臣，同是豫州人，不挺他挺誰？當然了，豫州也有部分死硬分子，比如汝南郡，因為那裡是袁紹和袁術的老家。只不過就算在汝南郡，表面上還是服從曹操的。
就算是如此，曹操還是推行了屯田制，用軍屯和民屯生產的糧食物資自給自足，顯然經過了兗州那一場危機之後，曹操不會再把身家性命完全交託在當地大族手上。
張綉於之南陽郡來說，也是一個外來人，他叔父張濟乃是董卓部下，一個西涼人帶著西涼兵殺到了荊州一個郡！本來就是一件很不和諧的事情，如果懷柔安撫，和當地大族通婚，憑藉西涼兵的悍勇和當地姻親關係張綉也許有一天能成為南陽郡真正的主人。
可是現在，他在曹操幾度征伐之下狗急跳牆，居然玩起堅壁清野的戰術，這沿路空蕩蕩的莊園已經證明了張綉「徵用」了莊園里的物資，這還罷了，居然把人也趕走了，現在可是春天，你把莊園里種田的人都趕走了，錯過了插秧的季節今年這莊園註定沒有收成，或許莊園主人在南陽某個縣城還有存糧，可是絕對養不活莊園的佃農了，結果就是人力資源會流失到出得起工錢的大族那裡。
可以說這些個莊園主人是損失慘重了，或許就此家道中落也說不定。
這種事情一旦開了頭，消息會像瘟疫一樣散開，以後張綉在南陽郡征糧可沒有那麼容易了，除非他用武力強征，但這是噁心循環，強征的結果就是逼迫大族們遷移，你張綉頂破天也就是萬餘人，看得住南陽所有縣城的大族嗎？大家捲鋪蓋一走，無論是去豫州還是荊州，只要有人、有錢、有種子，哪裡不能活？總好過帶在南陽郡被弄個家破人亡。
過不了多久，張綉就會面臨沒糧可征的狀態。
可以說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曹操不打，張綉在南陽郡也呆不久了，無非兩個下場，一、投靠別人。二、換一個無主的地方待著。
這時曹操正在一旁和眾將監督民夫紮營，郭嘉看到曹丕望著一個離穰城不遠的空莊園搖頭，隨即問道：「公子為何臉有不屑之色。」
「吾以為張綉戰與不戰，皆無法在此地立足了。」
郭嘉是絕頂的聰明人，看曹丕望著空莊園搖頭，又說出這話，哪還不懂他意思，眼中有讚賞之色：「公子是明時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