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公差
正當兩個班火藥味十足地還要比一比的時候,連長王平安吹哨了。
「嘟嘟嘟……集合!」
「機關那邊下了命令,我們連要出個公差,值班員安排一下,出兩個班,安排兩個負責的班長帶著。」
「什麼公差?」蘇薊北低聲問道。
「嗨,那邊只要有點屁事就讓我們步兵營幹活,不過不用訓練倒是挺好的,過去磨磨洋工,順帶可以去服務社吃點東西。」萬貞暗自慶幸不用爬戰術了。
值班員看了看隊伍,說:「就一班和二班吧。」
剛說完劉九就反駁道:「出公差這種事情讓我們兩個班去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安排幾個大拉過去就行,什麼五班、九班之類的……」
周大有瞬間臉色就變了,剛想發作,蘇薊北卻扯了扯他的袖子。
值班員見兩個班沒反對,就真的安排五班和九班了。
「大有,你帶隊吧。」
「明白。」
兩個班的人出列帶走,後面劉九和他們班的人還在那陰陽怪氣地笑著:「這才叫好鋼用在刀刃上嘛……」
「嗨,班長,別理那廝!就看自己素質強點整天在那嘚瑟,等他訓一上午去飯堂吃豬食吧,咱們去機關那邊吃頓好的,打打牙祭多好。」萬貞安慰說。
周大有逆來順受慣了,倒也沒放在心上:「走走走,做完公差,帶你們這群小兔崽子去吃頓好的!」
隊伍里一陣歡呼。
說是公差,其實就是打掃機關大院,包括幾條大馬路,公園、植物園、劇院和外圍的幾個廁所。
「班長,我去上個廁所。」蘇薊北突然說。
周大有一點頭,他便一溜小跑跑到廁所後面,順勢翻牆進了通信營區,一路借著四周的綠化向著通信營區禁地中的禁地前進——女兵宿舍,巾幗樓。
正看著大樓前的崗哨,思忖怎麼摸過去就看到一身帝國軍裝的薛伊筠坐在二樓的窗戶上朝自己招手,然後像一隻矯健的斑羚從樓上跳了下來。
兩人默契地一起躲進了小葉黃楊的林子里,坐了下來。
「怎麼樣,你這邊順利嗎?」蘇薊北打量了她一番,一身作訓服的薛伊筠,雖然剪了短髮,卻說不出的英氣十足。
「當然順利。」薛伊筠做了一個發動能力的動作。
「沒有發現有能力者,而且這個部隊真是窮得可以,裝備都幾十年沒換過了,更不要說偵測能力者的科洛蒂亞常數測定系統,我在這裡如入無人之境,所以同理無論是阿梅尼卡還是布列塔尼亞派出的任何一個能力者,也都能在這裡如入無人之境……」
「不窮成這樣,古聽瀾也不會主動把部隊交給我吧?」
「不,事情遠比我們之前預想到的事情要複雜得多。」薛伊筠馬上開始彙報情況。
「雖然名義上最高指揮官是祝棟國,但實際上他已經被架空了,下面的副旅長、參謀長甚至是軍需、軍務、組織、財務都不是古聽瀾的人。」
「這也正是為什麼738從帝國王牌部隊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的原因。星曆51年事發后,738作為飛鳥嫡系同樣遭到了清洗,所有高級軍官基本換了個遍,以後幾十年也一直處於雪藏狀態。」
「之所以兩年前祝棟國會空降738,我覺得很有可能是當時樞密院已經獲悉了你會被釋放……」
「而738作為飛鳥嫡系,又是我的老部隊,我一定志在必得,所以與其和戰略局再生摩擦,不如順水推舟,送我個人情?」蘇薊北意識到了這點。
「沒錯。我想樞密院的投名狀一定是這樣考慮的,而且這兩隻交付你的部隊對樞密院來說基本已經是棄子了……」
「738裝備已經四五十年沒有換過了,訓練又差,戰鬥力低下,軍費開支也被謝、明兩家的門人長期蠶食,只剩下一個空殼子的編製,完全就只是一個印鈔機而已,就算你完全掌握,甚至一怒之下帶兵起事,容城外圍的兩隻王牌軍完全能夠在防衛圈之內剿滅你……」
「而江城那邊的航空兵基地的主官卻是謝敬之的鐵杆狗腿子,龍王之戰還記得嗎?非戰時敢對平民區進行地毯式轟炸,簡直是喪心病狂……」
「所以古聽瀾料定我不會去航空兵基地,而是到我的老部隊,容城的738……」
「738雖然是空殼子,但是每年軍費也很高,謝、明兩家瘋狂地安插自己人,一方面是為了繼續在帝國軍內部擴張自己的勢力,另一方面說明確實大有油水可撈……」
「謝敬之控制之下的戶部一直卡著兵部的脖子,各部隊預算都從那邊過來,吃多少,漏多少都是他們說了算,而明三思控制之下的工部幾乎壟斷了全帝國的軍工製造業,我稍微查了一下,近年738列裝和入庫的軍備基本上全是明家那邊積壓的庫存或者是沒人要的陳年舊貨甚至報廢品,卻堂而皇之地列入軍需的採購名單……」
「上行下效,上面吃大頭,下面的小吏更是貪得無厭。軍需部門的小頭頭直接把整車的軍用柴油汽油拉出去賣,成車的軍裝、棉被、行軍床、座椅、臉盆之類的日用品物資往家裡搬……」
「下面的司務長更是做假賬成風,一再壓低各營連伙食標準,和機關財務狼狽為奸,中飽私囊,有的兵還編排說,三年司務長,一套商品房……」
「幹部調職,不送禮就升不上去。有的平民子弟,一個排長都能幹個四五年,稍微有點錢的疏通一下,四五十歲也就最多到一個正營、副團。現在738的參謀長那是明家的外房老七,正團參謀長,人家才剛到而立之年,和他同級的那幾個副旅長都已經五十歲了,天天跟著他後面跟小廝似的,而且據說這個明家老七還經常和祝棟國對著干,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基層正常休假也沒辦法休,必須上下打點,聽說老士官都是借錢休假,打假條的時候從機關到基層主官全都要送一遍東西,歸隊的時候銷假還要再送一次,經常是攢一年的錢,就夠休一次假……」
蘇薊北深深呼了一口氣,壓抑著胸中的震怒。
「這麼說古聽瀾是料定我會動手?」
「已經爛到這種程度了,不可能不動手。」
「他古聽瀾想把我當槍使,我又何嘗不是把他當槍使?」蘇薊北突然一笑。
「你的意思是?」
「這麼好的槍,剛拿到手裡就折了,你願意嗎?」
「你的意思是說……不管鬧到什麼地步,他都會替我們遮掩?」
「卡薩布蘭卡事件里樞密院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現在帝國軍的狀況有多糟糕,古聽瀾心知肚明,但卻無力改變——古家代表著帝國軍方,帝國軍越弱,古家就越艱難,而現在謝敬之和明三思蠶食古家對帝國軍的控制權不說,現在更是召集天下能力者彙集帝都超能學院,這樣強大的戰力已經被謝、明兩家一手掌握,帝都對帝國軍的倚仗也就越來越小,對古家和樞密院更不利了……」
「所以說,投名狀不得不納,雖然有星曆51年的矛盾在前,但他現在獨木難支,只能依靠我們,依靠戰略局重新崛起,來等待重新洗牌?」
「沒錯。783隻是一塊試金石。他想看看我們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能不能把這一灘死水攪活……」
「既然我們目標一致,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蘇薊北站起身來,「就讓我們好好鬧一場吧。」
「那今天就先這樣,還是按照原計劃實施,咱們有事再聯繫。」
「恩。你自己保重。」
「對了。」薛伊筠突然打開了自己的挎包,「昨天在營區門口買的,特意給你留的。」
遞過來一隻糖葫蘆。
兩人相視一笑,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