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喬宏遠腦袋嗡嗡作響,心裏這團火就在燃燒熄滅,燃燒熄滅之間來來回回,憋得耳根子都紅了。
喬念惜一臉平靜的看著喬宏遠火冒三丈不說話,清澈的雙眸之間深不見底,卻透著一股讓人眩暈的感覺。
喬宏遠瞪著眼睛,半晌終於敗下陣來,唇角顫抖著張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話,憋了半天,隻能轉移話題:“不管怎樣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能再如同外麵一樣隨性!要知道你們姐妹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這一次,喬念惜倒是沒有堵喬宏遠的話,低眉順眼委身一禮,應聲:“是,父親的教誨女兒謹記於心!”
喬宏遠見喬念惜應了聲,翻騰的心情稍稍平複幾分,擺擺手:“行了,你回去吧!”
沒能教訓了喬念惜卻讓她驚得一身冷汗,雖說心裏憋屈,卻也隻能到此為止,誰叫他控製不住這個女兒呢?
然而,喬宏遠這邊沒事了,喬念惜的話還沒有說,聞言眼皮一撩,話鋒轉了方向:“這件事情,父親不打算給我個說法嗎?”
“你說什麽?”喬宏遠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吊著眼睛看向喬念惜,眼皮直哆嗦。
這孩子腦袋是撞了門框嗎?
“你又沒出事,你要什麽說法?”喬宏遠吹胡子瞪眼朝著喬念惜吼一句。
喬念惜依舊含笑,低眉垂目往喬宏遠跟前邁出兩步:“大姐姐原本想陷害的人可是我,她對我動了手,不能因為我逃過這事兒就算完了吧?想必剛才祭月送過來的那丫鬟應該將事情跟父親說了,若是父親不想給,那我隻能帶著那丫鬟去跟祖母要說法了!”
一聽喬念惜要捅到老夫人那裏,喬宏遠立馬急了,伸手一把拽住喬念惜,見她風輕雲淡的笑臉,心裏就開始抽抽,真是氣死人了!
不管怎麽說,這事兒雖然出在芳華院,可畢竟沒有燃到喬初穎身上,老夫人不過也就是訓斥了幾句,若是知道喬初穎要害自己姐妹,還不給老夫人亂棍打出去?
“你到底想怎麽樣!”
喬宏遠聲音直哆嗦,也真是對喬念惜無奈了,明明對著這個女兒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動不得他,這輩子就沒這麽憋屈過!
喬念惜轉臉,裝作沒看見喬宏遠這一臉色彩繽紛的表情,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聽說父親前段時間在南郊得了一處宅子,反正現在也是閑置,不如送給我!”
“你好好在家裏住著,要什麽宅子!”
喬宏遠眼睛一瞪,額頭的青筋也爆了起來。
他就不明白了,別人家閨女都想著自己家怎麽好,可喬念惜怎麽隨時隨刻都在想著坑爹?
沒錯,就是坑爹!而且還是往死裏坑!
喬念惜垂目盯著腳麵,麵上帶了幾分委屈:“從我回來,這個家裏就事情不斷,今日幸虧我有所察覺,若真著了大姐姐的道兒,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有這一次,保不齊就有下一次,若是我不小心被算計掃地出門,有個宅子我好安身。”
一邊說著,喬念惜拿著絹帕在眼角處抹了幾下,似乎想起什麽,又添了一句:“說起來,加上上次因為母親派來的人害我的事情,父親也是答應給我一個交代的,我們本是父女,念惜也不敢多要,您就給我十萬兩銀子吧,等哪天我被趕出去了,也不至於餓死!”
噗!
喬宏遠胸口噔噔地跳,隻感覺血氣抑製不住地上湧,瞬間喉嚨裏積蓄了一股腥甜!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為父會為你做主,怎麽樣都不至於讓你流落街頭!”喬宏遠一臉鄭重地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嚼碎了從牙縫中擠出來,帶著一股子毀滅般的惱火。
喬念惜唇角一僵,收斂了麵上的委屈,轉臉看向喬宏遠,清澈的雙眸之間閃過一抹淩厲。
“父親說的話,可當真?”
喬念惜聲音不大,可一個字一個字傳進喬宏遠的耳朵裏,就像是帶了一針一樣,聽得他心驚肉跳。
“從我回來第一天,父親就給了我這樣的承諾,可如今我在家裏哪一天不是過得無比刺激?您說不會讓我流落街頭?可您別忘了,我之前的十年過得可不比流落街頭好!”
喬宏遠身子一晃,下意識的往後退出兩步,愣愣地看著喬念惜,原本是個性格柔弱的女兒,可現在他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很清楚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女兒,可麵對她的句句質問,喬宏遠感覺像是無數的利刃在戳著他的心,讓他喘不過氣來。
喬宏遠說話,喬念惜倒是很有耐心也不催,隻漫不經心的念叨:“一座宅子加上十萬兩銀子,和剛才永昌侯給您的比起來,算不得什麽,您拿出這麽一點來,就當做是給我的分紅並不虧!畢竟,我也是出力了呢!”
喬宏遠氣得腿肚子直抽筋,瞪眼睛伸手指著喬念惜,哆嗦半天,愣是沒憋出一個屁來!
“你!你可真本事!”好半天喬宏遠喘過一口氣來,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喬念惜眨眨眼睛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喬宏遠,麵上一如往常的平靜淡然。
喬宏遠氣得全身都不得勁兒,索性轉過臉不看她,可冷靜下來一想,喬念惜說得話倒也有那麽幾分道理。
反正這個家裏也沒有人喜歡喬念惜這孩子,等章老將軍離開之後,找個由頭將她趕出去,對鎮國侯府來說,也算是除了一個大麻煩。
這樣一想,喬宏遠心裏就痛快了幾分,雖然對喬念惜沒有什麽好臉色,可畢終究還是緩和了幾分:“這件事為父會考慮。”
喬念惜看著喬宏遠眼珠子亂轉,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唇角一勾,不給他拖延的餘地:“父親莫不是嫌麻煩吧?沒關係,左右我現在也沒有什麽事情,正好可以跟您去拿。”
喬宏遠臉色又黑了一層,翻起眼皮朝著喬念惜擰一眼,最終無奈轉身,甩袖冷哼一聲朝著書房走去。
喬念惜眉毛一挑,滿心歡喜地跟著喬宏遠往外走,對於在這古代掙來的第一桶金還是有幾分得意的!
從喬宏遠這裏拿了房契和銀票,三人往回走,喬念惜依舊是那平靜淡然的神情,身邊跟著的這兩位就不一樣了。
本來還以為喬念惜攤上事兒了,可看這情況,攤上事兒的是她爹呀!
這不撈點好處就算賠的性格,跟殿下如出一轍,還真是絕配了!
喬念惜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望月樓,夜玄淩聽完星痕的回報,眉毛一挑,勾起了笑:“果然是這丫頭的風格!”
雖然刁蠻,不過我喜歡!
後麵這句夜玄淩沒有說出來,可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笑意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如今又到日子了,帶上東西,進宮!”
夜玄淩轉身看著窗外街道上車水馬龍的熱鬧場景,原本帶著笑意的臉上,微微沉下來,多了幾分無奈。
“是!”
星痕應聲轉身取東西,轉臉瞧著夜玄淩不怎麽美麗的表情,咧了咧嘴卻沒有說話,隻跟著往外走。
皇宮,乾坤殿。
宮殿之前,兩排身披金甲手持長槍的侍衛守在門口,蕭挺的身姿,冷峻的表情,更加襯托了這乾坤殿的肅穆莊重。
侍衛看到夜玄淩過來,紛紛行禮,也不用通報。
玄淩猛捏了捏手裏的東西,眼底之間神情稍稍陰沉幾分,抬腳正欲進門,卻聽裏麵傳來一聲歎息。
“唉,你說那老東西會不會原諒我?”這是皇上的聲音。
夜玄淩一頓,眯著眼睛往裏看,卻沒再往裏走。
寬敞大廳裏,原本放在正當中的桌子拽到軟榻邊上,皇上手裏握著筆腦袋卻偏轉看向旁邊的曹德,臉上捎帶幾分沮喪。
曹德正在收拾一旁的折子,聽皇上這一句,臉上神情不由得變了變,暗自歎一口氣,強帶出笑:“都十八年了,再大的怨恨也隨著時間消散了,章將軍不是糊塗人,能明白皇上的苦。”
想起當年的事情,曹德心裏也是一陣酸澀,可造化弄人,又怪得了誰呢?皇上這些年也不好過啊!
“他那個倔脾氣,要是能想明白就好了!朕要不是皇帝該多好!”
皇上歎一聲,走神的功夫沒注意,手裏的筆也不知怎麽就到了臉上,隨著力量往嘴角邊上動,還帶著一絲絲甜,伸舌頭舔一下,猛然間醒過來神來!
“曹德!”
皇上已經,手裏的筆就跟著飛了出去。
曹德一個激靈,扭頭看著皇上臉上的黑道子,唇角抽了抽,剛才走神一時間看住,皇上就拿自己臉當畫紙了!
“哎呦,您快擦擦吧!”
反應過來,曹德緊忙去屏風後拿了浸濕的手巾給皇上擦,本來安靜的禦書房,瞬間多了幾分嘈雜。
夜玄淩皺了皺眉頭,抬腳走了進去:“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冷不丁冒出的冷喝,嚇得皇上一激靈,抬頭看是夜玄淩,臉上多了幾分尷尬。
“參,參見淩王殿下!”
曹德也嚇了一跳,轉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邊叩拜,扭頭朝著皇上看一眼,看著擦得差不多了,這才鬆一口氣。
皇上如今四十六歲,因保養得當看起來也不過三十五六歲的模樣,冷鋒峻眉如雕畫一般,一雙深邃的眸子淩厲有神,本來應該是威嚴莊肅,可現在眼前的表情卻跟威嚴莊肅怎麽都沾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