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出現了這麽多帶針的衣服,莫不是裁縫故意亦或者是采辦這裏沒有檢查好?”
喬念惜臉上帶著幾分委屈,一邊說著,偷眼瞄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看著喬念惜,這委屈的一眼在她眼裏卻多幾分不一樣的意思。
喬念惜不敢直接說是林氏的事兒,可又確實受了委屈,隻能將事情轉向別處,可不管怎麽說,林氏這當家主母都有推不開的責任!
“說起來,最近上來的茶葉點心也都不如從前了,頭一杯的茶葉都顯黃,這是吃了利潤以次充好呢!”
陸氏似乎意識到什麽,順著喬念惜的話往下說,一邊說著,目光朝著林氏的腦袋瞟過一眼,幾片茶葉依舊粘在她的頭上,還有兩片貼在她的金花步搖上,步搖上那翠綠的枝葉將上麵貼著的茶葉顯得更黃了。
老婦人臉色一沉,聽陸氏這麽一說,還真是覺得有那麽回事,轉臉朝著林氏瞪了過去:“你真是當的好家!”
“媳婦兒定將這件事情查清楚,若是采辦辦事不利,一定重重懲罰!”
林氏顧不得其他,緊忙端正了態度,不管是誰的責任,這件事情她是推不過去了。
然而,這一次老夫人卻並沒有打算就這麽過去,思量片刻抬起頭來,原本平靜的眼神卻讓林氏憑空打了個哆嗦。
“這是明顯的事情,也不用查了,直接換了吧!”
老夫人重新接過吉祥遞過來的新茶,杯蓋擦著杯沿,說得漫不經心,卻是想了好久的事,如今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由頭。
果然!老夫人這是早就有了想法啊!
林氏陰沉著一張臉,頓時氣得一口血往上湧:“曹媽媽這些年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次的錯誤或許事出有因,還是讓媳婦兒查清楚在做決定吧!”
買辦這裏是一塊肥肉,林氏這些年沒少從這其中得到好處,又怎麽會輕易撒手?
“衣服上都出現針了,還事出什麽因?你是真的要查,還是這曹媽媽原本就是明著來的?”
老夫人見林氏辯解,瞬間就炸雷了,眼看著手裏的杯子又要朝著她扔過去!
高氏在邊上看著,頓時興奮了,換下林氏的人,說不定她稍稍爭取一番,能將這塊肥肉要過來,懷揣著美好的目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祖母息怒,母親不是這個意思!”
喬初穎還算是清醒,在林氏又要辯解的時候拉住了她,轉向老婦人,解釋:“母親是體恤曹媽媽是老人,想給她一個悔過的機會,既然祖母不高興再用,那就依了祖母吧。”
一邊說著,喬初穎死拽著林氏的胳膊,壓低了聲音:“這事兒祖母早就盯著了,不如做個人情,以前的事情或許就這麽過去了!”
林氏聞言清醒過來,想著老夫人的脾氣,若是真的跟她對著幹,說不定以前的賬又要翻出來,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穎兒說得是,侯府還是以老夫人為重,您不願再用曹媽媽,那就換人便是。”
林氏軟了下來,隻是低垂著的眉目掩飾了她滿臉的憤怒和不甘。
老夫人聽到這樣的話,心裏總算是痛快了幾分,點點頭喝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買辦的活兒直接關係到府裏上下的用度,你們說誰來接手比較好?”
“我……”
高氏就等著老夫人這一句了,聞言緊忙插嘴,誰知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卻被陸氏打斷了。
“買辦首先需要細心,衣服裏藏針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再發生,說到細心,兒媳倒是覺得周媽媽是個不錯人選。”
陸氏依舊是那般風輕雲淡與世無爭的表情,可是說話句句在理,尤其是往老夫人心坎上撞。
“你這樣一說,倒也真是,周媽媽在侯府三十多年,兢兢業業從未出現過差錯,加上她原本就是商家出身,倒也適合!”
老夫人讚同的點點頭,對陸氏的話十分滿意,這個兒媳婦從來都是向著自己的,也不枉她處處護著她們大院了。
那周媽媽原本就是老夫人陪嫁帶過來的人,老夫人掌家的時候就想著提拔了,如今這買辦的管事換成了周媽媽,就相當於這一項決定權又攥在了老夫人的手裏,老夫人自然是願意的。
高氏兩眼冒火地瞪著陸氏,一臉的怨恨,就差上去咬她兩口,到手的鴨子又飛了,真是讓她恨得牙癢癢!
這邊林氏也是一臉肉疼的模樣,可事到如今又不能改變什麽,索性也就釋然了,依舊是那般端莊溫婉的模樣,私底下攥緊了雙手。
“行了,這件事情就這麽決定了,如意,你去請崔大夫過來一趟,讓他瞧瞧夫人和三小姐身上的傷,特別是三小姐,還是閨閣中的女兒呢,若是留下傷疤可就不好了!”
事情辦妥了,老夫人這才想起兩人身上的傷。
這件事情裏喬念惜也有不可磨滅的功勞,加上那暖玉靜心經,老夫人看她可是順眼了許多,讓崔大夫瞧病不說,還將自己的凝膚露賞給了她。
喬念惜接了老夫人的凝膚露,剛從裏屋退出來,卻見崔媽媽拿了一個錦盒在外麵等著。
“三小姐,這是老夫人賞的鐲子!”
崔媽媽一邊說著,將手裏的錦盒往喬念惜跟前遞了遞。
喬念惜愣了一下,想起來老夫人剛才賞賜了一對鐲子,伸出雙手畢恭畢敬的接過來,收回手的同時,往崔媽媽手裏塞了一個菩提子磨成的小佛。
“這……”
崔媽媽看著喬念惜,有些不明白,可是手裏握著那小佛,也是喜歡的緊。
“我從寒光寺回來,名貴的東西沒有,有的也就隻有這些佛祖身邊的物件,雖然不值錢,卻是拿著它在佛祖身邊日日情願求平安的,送給崔媽媽,希望崔媽媽身體健康。”
喬念惜聲音平靜,滿臉的真誠,說話之間,將那小佛放在了崔媽媽手心裏。
“唉喲,這太珍貴了!老奴怎麽好收呢!”
崔媽媽聽喬念惜這樣說,臉上更是多了幾分緊張,見那小佛渾身泛著潤澤的光芒,顯然是長時間盤摸戴著的,都說佛家的東西需要誠心才靈,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看崔媽媽臉上的表情,喬念惜知道她是喜歡的,伸手裹著崔媽媽的手握住了那小佛,勸:“珍貴不珍貴的,也得看情分,我回來也沒有個依靠,難得祖母憐愛,我得知她老人家這份恩情,祖母年紀大了,身邊隻有崔媽媽是最知心的,我也希望您能平安長壽,這樣祖母也不孤單。”
幾句話說得崔媽媽眼淚都流出來了,老夫人不過也就在麵上對喬念惜稍稍過得去,卻不想這孩子竟然這般懂事知情,就衝這份真心,也是難得的。
“三小姐這樣說,老奴倒是沒有推脫的理由了,老奴謝過三小姐!”
崔媽媽一邊說著,伸手接了過來,朝著喬念惜就要行一個大禮,不過被她扶住了。
喬念惜辭別崔媽媽,拿著賞賜的翠玉鐲子和凝膚露往回走,臉上依舊那般平靜恬淡,更添了幾分高貴的氣質。
另一邊,喬初喜死盯著喬念惜那對翠玉鐲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對鐲子她惦記了好幾年,自己還沒摸過,就這麽給了喬念惜,心裏那個恨呐!
果然這個喪門星的女人來了就沒好事!
和喬初喜一樣恨得咬牙切齒的還有林氏,她在老夫人那裏憋了一肚子沒撒出來,回到玉滿堂劈裏啪啦亂砸一通.
當然,都是一些便宜的。
“母親!”
喬初穎看著林氏砸得差不多了,也該出了氣,這才上前拉住了她:“火氣發出來就好,也該停下手了。”
“停手?那個老不死的三言兩語就將買辦權利收了回去,你讓我怎麽停手?我在侯府這麽多年都是為了什麽!”
林氏咬牙切齒,瞪起來的雙眼之中泛著血絲,就像是羅刹之地的魑魅一般,讓人心裏發顫,和平常簡直判若兩人!
“您早就知道祖母有心將買辦的權利收回去,您不提防著,還在三妹妹衣服上藏針,這又怨的了誰?”
喬初穎也拉下了臉,不知道怎麽的,平常什麽事情都能抗得住的母親,這兩日連連炸毛,幾次險些控製不住局麵,這太不正常了。
林氏僵住,被喬初穎這樣堵了嘴,臉上肌肉不受控製的抽了抽。
“對,是那個小孽障!”
似乎想到什麽,林氏咬著牙吼一句,可想想又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好好的自己就被紮了屁股?
喬念惜剛回來,不可能有什麽人脈,自然在老夫人那裏是做不了手腳,這樣想想,難不成是因為了老夫人設計了這個局讓她跳?
可不管怎麽樣,喬念惜是肯定脫不了幹係,難怪老夫人對她態度轉變這麽快,原來早就勾結上了!
“這個老不死的!”
林氏越想越生氣,隨手抄起一個什麽就要往地上砸,可又看看手裏的東西比較貴重,終究沒有舍得鬆手。
“行了!您現在摔東西是給誰看呢?”
喬初穎一把搶過林氏手裏的東西,聲音之中也有些煩躁,一邊說著,將她扶著坐在了椅子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您再生氣也是於事無補,等會兒崔大夫就要過來,現在這個樣子若是讓人看到傳進祖母的耳朵裏,說不定再出點什麽事呢!”
林氏一愣,看著喬初穎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心裏莫名的平靜了幾分,不等說話,卻又聽到喬初穎繼續說:“與其咱們自己鬧騰生這沒用的氣,不如裝作很樂意讓給祖母的樣子,起碼父親回來你還能有話說,若是父親覺得您委屈,一定會從別的地方彌補呢!”
喬初穎的分析,生生給林氏說愣了,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是這般聰明,反倒是自己,被喬念惜一氣便失了方向,險些壞了事。
想著,林氏眼珠子一轉,似乎想到什麽,看向喬初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