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告知死期

  待等殿內隻剩下了她們二人，林平安這才開始專注的為皇上施針。


  她的動作十分小心細致，每一針都紮得格外的仔細。


  林平安足足花了兩刻鍾，才完成了所有的動作，二人在殿內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皇上果真幽幽睜開了雙眼。


  他的雙眼渾濁而又疲倦，過了好半晌，眸子裏才勉強有些焦距。


  嘉善看到皇上醒過來，登時露出了欣喜之色，衝到了榻前，喚道：“父皇！父皇你醒了！”


  皇上身子虛弱，渾身根本就使不上半點力氣，他定了定神，便隻見嘉善伏在了榻前，不遠處還站著一個林平安。他的神智有些模糊，恍惚中隻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夢見了他的這幾個皇子們為了爭奪皇位，兵刃相交、大打出手，打得皇宮之內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再然後，他又覺得有一把劍貫穿了自己的胸口，胸口處疼痛難忍，變突然醒了過來。


  誰知醒過來看到的人卻是嘉善和林平安。


  皇上虛弱的眨了眨眼，嗓音沙啞的問：“嘉善？朕……朕這是在哪？”


  嘉善急忙握住了皇上的手，急匆匆的道：“父皇，您在您的龍眠殿裏呢。”


  皇上抬頭打量了一番，這才回過神來，目光收回之際，他又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那一枚枚銀光閃閃的銀針：“朕這是怎麽了？”


  嘉善隻好如實的答道：“父皇，您之前昏迷了許久，是平安用了針灸之法，才把你給救醒了的。”


  皇上聞言，眸色微微一暗，胸口又翻湧著一陣滾燙的痛楚。


  林平安忙屈膝道：“還請皇上保重身體，皇上若是不願意看到民女的話，民女這便出去。”


  她知道，因著自己之前拒婚一事，皇上對她老早就沒有像從前那樣喜愛了，林平安是怕皇上看到自己，又該氣暈過去，於是幹脆識趣的打算自覺離開。


  誰知皇上卻是無力的抬了抬手，輕聲道：“不必了，你留下吧。朕有些話要問你。”


  “是。”林平安畢恭畢敬的低下了頭。


  “嘉善，扶朕坐起來。”皇上吩咐完林平安之後，又伸出了手，叮囑嘉善。


  嘉善自是不敢有所怠慢，馬上小心翼翼的把皇上攙扶起來，讓他靠著床榻而坐。


  皇上倚著床沿，這便輕聲的問道：“朕來問你，朕還能活多久？”


  皇上的問題十分敏銳，這讓林平安與嘉善一時都有些怔住了。


  林平安微微一愣，神情有些凝固：“這……”


  嘉善亦是慌亂的笑了：“父皇，您在說什麽呢，您乃是真龍天子，定會長命百歲的。”


  “嘉善，你不必安慰朕了。”皇上苦笑著搖了搖頭，“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朕是活不長了……”


  從前就算是病得再重，他也沒有這一種感覺，可是這一次，皇上是已經人命了，胸口的絞痛幾乎是讓他覺得魂靈馬上就要出竅。


  想來，他是再支撐不了多久了。


  皇上勉強緩了一口氣，又看向了林平安：“你不必害怕，朕知道，朕這身子骨是朕自己自找的，你隻管如實告訴朕便可，若是敢有半個字的假話，朕絕對輕饒不了你。”


  林平安凝重的皺了皺眉，這才又答道：“回皇上的話，按照你如今的狀況，最多應當隻剩下一月的時間了。”


  “什麽？怎麽會……”嘉善驚了驚，當下悲不自勝，從來不會落淚的她眼眶馬上紅了起來，“平安，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林平安誠實的搖頭：“請恕民女醫術淺薄、無力回天。”


  此前太醫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嘉善還不願意接受事實，眼下林平安也這樣說，嘉善終於是接受這個事實了。


  皇上見嘉善雙眼通紅，立馬輕聲寬慰她：“人生在世，終有一死，嘉善，你也不必太傷心了。朕倒是不怕死，隻是，朕如今還有些事不能放下……”


  被提前告知了皇上的死期，嘉善怎能不悲傷？饒是她平日裏再堅強，到底也不過是個女子，生死麵前又怎能輕易看開。


  皇上舒展了眉目，又對林平安和嘉善說道：“朕命不久矣這一事，你們還需多加保密，決不能泄露了出去。”


  否則到時候朝中必定要出亂子。


  林平安與嘉善齊齊頷首，默然的答應了下來。


  皇上見二人答應，這才又開口說：“你們先出去吧，嘉善，你去將玨兒給喚來。”


  “是，父皇。”嘉善說著，竭力先掩藏了眼中的悲傷，而後才與林平安一同走出龍眠殿的大門。


  二人才方走出門外，慕容玨與慕容錦等人便一同湧上了前來。


  “怎麽樣？父皇醒了嗎？”


  眾人七嘴八舌的圍繞著林平安和嘉善問道，所幸此時外頭光線昏暗，並沒有人看出嘉善的異常。


  嘉善定了定神，平淡的說：“父皇醒了，他暫時已經沒事了，你們放心吧。”


  “這就好。”慕容錦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仿佛是真的非常擔心的樣子。


  想起了皇上的叮嚀，嘉善馬上又對著慕容玨說道：“太子，父皇讓你進去見他。”


  “父皇要見我？”慕容玨指著自己的鼻子，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嘉善點了點頭：“正是。”


  慕容錦聞言，則是假仁假義的挽住了慕容玨的手，道：“皇兄，走吧，我們去見父皇。”


  嘉善見慕容錦也要進殿去，卻是急忙伸手攔住了他：“慢著，五弟，父皇與太子二人單獨有些話要說，五弟若是想見父皇的話，還是待等太子見過再去吧。”


  慕容錦聽她這樣說，麵色卻是登時僵住了。


  皇上在這個時候單獨召見慕容玨，說不定是準備有什麽動作。慕容錦的一顆心登時就提到了嗓子眼。


  自從出了龍眠殿之後，林平安的目光便一直在觀察著慕容錦，雖然慕容錦在竭力的克製著他自己，但是她還是看出了他的浮躁。


  林平安及時的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促狹，不由得冷笑著道：“皇上單獨召見太子殿下，五皇子似乎很著急。”


  慕容錦登時斜眼睨向了她，眉目之中帶著一絲殺伐：“父皇剛剛蘇醒，我關心父皇的病情，自是有些著急。”


  “五皇子真真是個孝子。”林平安別有深意的笑道。


  林平安一般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公然與慕容錦作對，而她的言行舉止顯然是引起了嘉善的好奇。


  嘉善不免柳眉微蹙，好奇的打量著慕容錦。


  這一看，她不由得心底泛起了一股冷涼。


  此時此刻的慕容錦，宛若是一匹被曝光了的凶猛野狼，目光陰鷙的凝視著林平安，仿佛隨時都會把林平安撕裂似的，那可怖的樣子是她從前從未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