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以玉為媒
“再後來呢？”林平安又問。
她總覺得，此事或許是與謝家有關的，因為她能夠聽得出來，謝筠的言辭之中並非隻是單純的敘述，而是帶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再後來……”謝筠的思緒逐漸有些飄遠了，“再後來，丞相待那落魄書生愈來愈好，且還向書生提出了，待他金榜題名之日，便要將自己女兒嫁給他做妻之意，那丞相的女兒乃是京城頭號美女，無論是相貌，抑或是品行，都乃是一等一的。落魄書生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他哪裏敢相信天底下會有這等好事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很快，便到了科考的那一日，那一日，當書生拿到卷子的時候，發現所出之考題竟與前幾日丞相給他出的一模一樣，彼時他並未多想，隻以為那是個巧合，書生意氣奮發的揮灑著生花之筆，在文場裏頭縱橫馳騁，這一場科考結束之後，他與丞相之子全都如願的考上了，順遂的進入了下一輪的科考。”謝筠的聲音愈來愈低沉，“時日流轉，再後來，便到了第二次考試之日，期間，丞相又給二人出了一份考題，而湊巧的是，又與第二次的考題一模一樣。”
“這是丞相動的手腳？”林平安問。
在官場之中，這著實這件很尋常的事，既然是坐在了丞相那樣的位置之上，自然是有權利能夠提前調度出卷子來，亦或者那出考官的職位在他之下，他便能輕而易舉的套出考題來舞弊。
謝筠諷刺的笑了：“沒錯。書生知道之後，心中萬分的複雜，一方麵，丞相待他是有知遇之恩的，這些時日讓他吃香的喝辣的，若不是丞相的扶持的話，他更不可能如此順利的踏入考場之中。懷著這樣的心情，書生忐忑不安的做完了卷子。他鼓起勇氣，決計要向丞相問個清楚明白。就在丞相給他們出了第三份卷子的時候，書生就將心中的疑問全部都問出了口，誰知道……書生還沒有來得及伸張正義，厄運便找上了他……”
林平安聽到這裏，一顆心都揪在了一齊。她大抵能夠，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衙門裏突然來了一大幫人，將書生與丞相的兒子統統抓了回去。”謝筠又說，“被抓到了衙門裏之後，主考官拿出了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卷子出來，那上頭所寫的名字正是那落魄書生和丞相兒子的名字。丞相的兒子沒什麽本事，第二次科考之時，竟然就原模原樣的抄了書生的內容。”
林平安的眸色淡淡的，低垂著眼瞼，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所以，主考官就將二人給帶到了衙門裏，當麵質問二人這是怎麽回事。丞相之子一口咬定了那個落魄書生是在抄襲他，且還將落魄書生住在他府上的事兒也抖了出來，”謝筠挑了挑眉，“落魄書生奮力反抗，並且將丞相將考題泄露給他們二人的事也告訴了主考官。主考官大驚，畢竟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大案子，一牽動起來便是很多人，這些人當中不少都是當今的權貴，隨隨便便一個，都是他所惹不起的……”
林平安能深切的感受到書生的無力以及這官官相護的肮髒，甚至比起她的那些經曆來說，這一丁點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再後來，事情便如你所想的那般，丞相與他的兒子聯合起來，一口咬定了就是落魄書生在考場舞弊。主考官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與官職，便也草草的斷了案子，且將落魄書生給轟了出去。原來……這所有的一切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陰謀。丞相自知自己的兒子沒有才能，便有意要替他尋找一個代考的文生，誰曉得朗朗京城，卻是沒有人願意替他的兒子代考，丞相隻得另謀法子，從街頭暗處開始著手，甚至都將範圍給擴散到了千裏之外，直到有一日他在街上遇到了被歹徒奪走了包袱的落魄書生……”
“再後來呢？那個書生如何了？”林平安好奇的追問。
“最後，書生被毒打了一頓，身無分文的扔出了衙門。”謝筠慢悠悠的將視線轉向了林平安，她的一張小臉此刻紅撲撲的，在日光之下，泛著淺淺的晶瑩的光。
“這世道總是如此。”林平安苦笑，眼中流露出了一絲苦澀之意，“真心換來的永遠都是這種淒慘的下場。”
謝筠一愣。她好像是從這個故事之中找到了共鳴？
莫非她也曾經被人背信棄義的利用過麽？
“事情倒也沒有你想的那麽糟，”謝筠暫時打斷了她的悲觀和消極，接著往下說道，“雖然書生被毒打得丟了半條命，又被勒令此生都不能再踏入考場，但所幸後來他遇到了好人。”
林平安眨了眨眼，她以為事情到此便已經是結尾了，沒想到還有後續。
“落魄書生奄奄一息的流落街頭之後，被一戶好心人家給收留了。那好心人的家中乃是經商的，見他能識字，又很有才華，便將他聘為了自家的賬房先生。”謝筠的語氣明顯輕鬆了許多，“落魄書生未曾考取到功名，反而還被丞相給害得猶如過街老鼠，自然也就不敢回到老家去徒惹雙親難受，這便在京城的那商戶人家留了下來，那商戶人家的小姐善良可愛，每日都會親自來替他上藥，一來二去的，二人便也有了情愫。”
“這位落魄書生沒什麽值錢的家當，唯獨隻有一塊祖傳的玉佩拿來與那小姐當做定情信物。”謝筠眉眼彎彎，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了那塊玉佩之上，“虧得那商戶人家的家主是個惜才愛才之人，發現落魄書生為他們家中斂了一筆巨大的財富之後，便也同意了這一門婚事，成就了一對好姻緣。”
“所以，那一位落魄書生是你們謝家的祖輩？”林平安問，“所以這玉佩，就是你祖輩所留下來的傳統？”
“沒錯。”她能猜中，謝筠絲毫也不意外，“隻是曾曾祖父的玉佩隻有一枚，如今在我母親那兒，而後來，謝家之子但凡娶親，都會以玉為媒，以示永結同好。”
所以謝筠將這玉佩交給她……是想作為定情信物嗎？
“怎麽沈玨胡鬧，連你也跟著胡鬧？”林平安有些不安的扶著桌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