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天崩地坍
“大夫……這是怎麽了？”林德沉忙迎上了前去，一臉驚詫的問。
那大夫回過頭來，看見林德沉，先是條件反射的鞠了一躬，然後才哆哆嗦嗦的喚道：“林老爺……方才老朽給貴夫人把了脈，看了診……貴夫人所得之病乃是……”
“是什麽？”林德沉見他冷汗淋漓的樣子，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妙。
那大夫遲疑了一會兒，痛心的開了口：“貴夫人所得之病，乃是爛喉痧。”
“何為爛喉痧？”林德沉不明白，但視線瞥過了林平安之際，卻見她的小臉一下子沒了血色，臉上十分的驚恐。
林平安喃喃道：“這爛喉痧，乃是瘟疫……”
“三小姐說的沒錯。”這個大夫乃是林家的家醫，自他從醫以來，給林府的夫人小姐們看病已有二十載了，故此林府的這些人他幾乎全都認識，郎中深吸了口氣，又接著往下說道，“爛喉痧是一種很厲害的瘟病，而且很容易傳染，傳染的速度很快，一傳十十傳百，非但如此，這瘟病可以說是致命性的。”
“瘟病？”林德沉一時覺得好像是從天上劈下來一道響雷，正巧就劈中了他的頭頂，讓他一下子四肢麻木，渾身無力。
瘟病，而且還是極容易傳染的致命性的瘟病，一旦傳染了起來，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林德沉首先想到的，是林府上下所有人的安危，他頓了頓，忙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郎中此刻站在外頭，又吹了一陣冷涼的風，整個人已經差不多恢複冷靜了，他短暫的思考了一會兒，旋即給林德沉出謀劃策道：“為今之計，老朽先給開兩個方子，一個給夫人吃，一個則是給府中上下所有人吃的，仔細著些總不會有錯。不過，除了吃藥之外，還是請盡量與大夫人保持距離，免得不慎被傳染，到時候要再治療起來就比較麻煩了。”
郎中這一番話說完之後，周遭的人全都露出了提心吊膽的神情，好像巴不得能離獨秀院遠一點，唯獨隻有林夢雙，悲痛淒楚的還想要往獨秀院裏頭趕，好在有林君浩壓製著她，她才沒能得逞。
“知道了。多謝郎中。”林德沉鬆了口氣之餘，旋即當場下達了命令，“來人，將獨秀院暫時封鎖起來，裏頭所有人隻能進不能出！往後，每日膳食自會有人送來放在門口，咳，我會多派幾個丫鬟來伺候大夫人！若是沒事的話，都先散了吧。”
林德沉原本是打算要進屋子裏去探望沈氏的，可是現在她得了爛喉痧，甚至很有可能會傳染自己，林德沉便猶豫了。
林德沉吩咐完之後，陳氏與林平安等人便先行告退了，隻剩下林夢雙兄妹二人和郎中還在門口。
這個時候，林德沉又問道：“大夫……那，我夫人這病，還能不能好？”
若是不能好的話，他也能提前有個準備。
這個問題也正是林夢雙與林君浩所關心的問題，林夢雙激動得也衝了上來：“是啊。大夫，我母親的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
“這個……”郎中低頭沉吟，好像是在認真的思考該怎麽回答才好，半晌，他才又揚起了脖子，語重心長的道，“大夫人這個病也並不是不能好，自古以來，也有吃了藥痊愈的例子，總之，小人一定會盡全力來醫治夫人的。”
雖然郎中說得很委婉，但話裏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要想能保住沈氏的命，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明白了。”林德沉歎了口氣，目光衝著近在咫尺的大門看了一眼。
此時此刻，兩扇木門正緊緊的合在一齊，密不透風的將屋內屋外的一切都隔絕了開來，雖然是如此，但林德沉的心裏還是有著一絲畏懼。
曾幾何時他最常來的地方，現在卻成了他的噩夢。
林夢雙聽罷，幾乎是哭著向郎中央求道：“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母親……”
“林大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盡量的。”大夫信誓旦旦的點著頭，眼中卻是違心的掠過了驚恐交加的神色，他抱緊了自己身上隨身攜帶的藥箱，隨後愧疚的對林德沉說道，“林大人，小人先回去抓藥，稍後我會讓小童將藥親自送上府來的。”
“好，有勞了。”林德沉負著手，輕輕頷首，“大夫慢走。”
“告辭。”那郎中彎腰頷首，話音剛落，就已是拎起了藥箱，逃也似的跑出了獨秀院。
林德沉見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便也轉身要走。
林夢雙卻是出手牽住了林德沉的衣袖，苦苦的央求道：“父親，您都已經到了門口了，難道就不進去看一眼母親再走嗎？母親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念著您呢。”
聽聞刺眼，林德沉的內心多少有些起伏波動，他與沈氏夫妻數十載，自然也是有感情的，他不由得慢慢的回過了頭，然而，當看到林夢雙的那一霎那，他還是忍不住動怒了。
“哼！”林德沉用力的甩開了她的衣袖，沒有留一點情麵，“要不是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早就找你算賬了！這幾日發生的事你自己心裏清楚！一切等你母親病好了之後再說。”
林夢雙平白無故的挨了一頓罵，登時有些委屈。
可林德沉已是不顧她的反應，拂袖大步離開了獨秀院，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一丁點的留戀，非但如此，林夢雙還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和那郎中一模一樣的情緒——沒錯，是避之不及，是驚恐交加……
他可是她的父親啊！
這一瞬間，林夢雙隻覺得頭頂的天是灰的，心口百感交集，又委屈，又失落，但更多的卻是失望……
她以為在這危難發生的時刻，她父親至少會去看母親一眼，她實在是不敢想象，母親看到這樣的場景會是什麽心情。
看著林德沉遠去的背影，林君浩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看了看垂頭喪氣的林夢雙，又看了一眼遠處，隻伸出手，輕輕的拍撫了一下她的脊背：“雙兒，你不要太難過，父親那邊由我去周旋，你要記得自己多保重身體。”
說罷，林君浩便也追隨著林德沉的腳步而去了。
林夢雙愣愣的站在原地，依稀還能聽見身後的房子裏傳出來沈氏虛弱的聲音。
“水……我要喝水……”
可是無論她再怎麽喊，終究是沒有一個人敢進門去給她端茶送水。
林夢雙幾次想要進門去，卻也被門口的侍女給攔住了。
一瞬間，林夢雙隻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她所不認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