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放虎歸山
“被趕出來？”林平安不動神色的審度著她，像是在探究她眼底的情緒到底是真是假。
林夢雙那邊的人，她一個都不能相信。
前世的她，正是因為太相信林夢雙，最終才會被林夢雙給害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而後含恨忍辱而死。
這一世的林平安，早就給自己的心築上了銅牆鐵壁，是再也不會輕易被林夢雙給動搖了。
“是的。”茯苓說著，不由得伸手委屈的抹了一把眼淚。月光之下，她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疤還真的是與那死去的芍藥有些相像。
“奴婢去飯堂裏打飯，卻被所有人笑話是怪物，甚至……甚至還有人將奴婢從飯堂裏轟了出來。”茯苓委屈的道。
她也不清楚這些事究竟是不是大小姐安排的，按理說，她雖然毀了容，卻還是大小姐身旁的頭等丫鬟，尋常的丫鬟又怎敢輕易的欺淩她呢？除非是……除非是大小姐屬意讓她們這樣做。她就是覺得委屈難過，所以才會趁著夜色跑到這湖邊來，結果一看到水麵上倒映著的那張醜陋可怖的臉，她就越發傷心了，故此才會放聲抽泣起來。
是啊。林夢雙身旁的大丫頭，怎麽有人敢去欺負呢？
林平安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她麵不改色的抿著唇，眉眼裏有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林平安淡淡的問：“哦？那你的臉又是怎麽成了這樣的呢？”
茯苓捂著這一張不再姣好的臉龐，唇齒輕顫，仿佛連張嘴也需要極大的勇氣。
雖然林夢雙對她這樣的狠毒，但茯苓的心中對她還是充滿了敬畏的，可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遭受的屈辱，她又覺得十分委屈。
林平安看出了她的掙紮，眉目和善了一些，而後安撫道：“你放心吧，今日之事我不會告知別人的，但倘若你不肯實話實說的話，那我也便隻能將你移交給老爺了，你知道到時候會有怎樣的結果吧？”
茯苓瑟縮著脖子，訥訥的點頭：“奴婢知道。”
林府中對於下人是自由一套規矩的，重則棒打而死，輕則驅逐出負，永不錄用。
而對於茯苓這樣的窮苦人家來說，林府的月錢顯然是她們全家的救命稻草，倘若當真失去了這一份活兒，隻怕她還會被家中之人所嫌棄，到那個時候……她便真真正正是生不如死了。
可如今的她，已然失去了林夢雙的信任，離被趕出府的那一日不遠了。
茯苓又急又怕，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麵對著林平安的質問，她也隻能選擇實話實說了：“事情是這樣的，前幾日大小姐不知是怎麽回事，臉上身上突然長了紅疹，大小姐怕因為這紅疹選不上太子妃，故此性情大變，那一日……她突然看著奴婢，就用金釵將奴婢的臉劃成了這樣……林嬤嬤怕大小姐見了奴婢又要生氣，就讓奴婢暫時不用去服侍大小姐了。奴婢口中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個字的虛假，奴婢情緣天打雷劈！死在三小姐的麵前。”
茯苓說著，像模像樣的舉起了手指，對天發誓。
這一番話說得阿忍當下怔住了，沒想到那個貌美如花的林夢雙竟是這樣的心狠手辣，對貼身丫鬟都尚且如此狠毒。無怪乎公子不放心林小姐，要將她安排在林小姐的身旁。
櫻桃見茯苓這樣可憐，不由得輕聲的感歎道：“大小姐好殘忍啊……”
這話說的雖輕，在場的人卻都是聽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茯苓，這一句話簡直像是一道驚雷一般，劈中了她的頭頂。
沒想到出了事情之後，唯獨可憐她的人竟不是自己盡心盡力服侍的大小姐，更不是自己一同進府一同共事的姐妹，而是被大小姐視為是敵人的三小姐，以及她身旁的婢女。
先前因為大小姐的緣故，茯苓一直都很討厭芳院這邊的人，今日卻因為櫻桃的這一句感慨，而被觸動了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這個時候，她便不由得想起了前陣子三小姐身旁的那個婢女石榴，石榴被刺傷了之後，聽聞一直都被安置在三小姐的閨房旁邊養傷，每日還有人伺候著。再比一比自己……茯苓不由越發沮喪。
如今這世道，像三小姐這樣的主子已經不多了。
茯苓想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又唯恐林平安會驅趕自己出林府，忙又拚命的向她叩首道：“還請三小姐饒了奴婢，奴婢不過隻是想留在這府中，能有口飯吃便足以。”
“你放心吧。我不會去告知父親的，”林平安見她聲淚俱下，終於還是心軟了，淡然道，“我也不會將今日你說的這件事告知大姐。今日就當是沒有見過你。你快走吧。”
她實在是不忍心去看茯苓那一張被劃花了的小臉，見她這幅模樣，倒是讓她想到了曾經被林夢雙所毒害的自己，隻可惜彼時的她連眼睛也被挖走了，看不到自己淒惻的下場。
茯苓聞言，似乎有些不相信，抬頭愣愣的看著她。
林平安見她一愣一愣的樣子，當下又輕聲的重複了一遍：“還不快走？一會兒若是被大姐瞧見你在外頭，少不了又要挨一頓打了。”
“多謝三小姐，多謝三小姐！”茯苓這才反應過來，忙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從地上起身，一溜煙的就從小道跑走了。
櫻桃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跑遠，不由得有些擔心的問：“小姐……就這樣放茯苓走沒問題嗎？萬一茯苓去向大小姐稟告咱們晚歸的事兒，那豈不是放虎歸山了嗎？”
這個疑慮林平安並不是沒有想過，不過，很快，她便不屑的笑了：“單憑她，掀不起什麽風浪來的。”
而且，茯苓算是告訴了她一條十分緊要的消息——林夢雙她得了紅疹。
這對於林夢雙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眼下她肯定正自個兒焦頭爛額呢，哪裏有工夫來害她。
更何況，她今日放茯苓走，也算是給了茯苓一份恩情，至於茯苓要怎樣回報她，就要看茯苓的做法了。
櫻桃見林平安鎮定自若，也不敢再有異議。
主仆三人權當什麽也沒看見，趁著月色趕緊回了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