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暗中算計
在沈沫兒的指引下，林平安坐在了她的右手邊，與沈沫兒的堂弟麵對麵而坐。
自她落座之後，少年的眼睛便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烏黑明亮的眼珠子裏充斥著明亮的笑意，嘴裏還喃喃的念道：“好看，真好看。”
林平安向他展露出善意的笑顏，心中卻越發覺得奇怪。
這少年雖一副十四五歲的外貌，但心智卻仿佛停留在了三四歲的時候，當他靜坐在那兒的時候倒還好，隻要一開口，就有些暴露了他的缺陷。
不過林平安不會因為他的這一點缺陷便對他冷眼相看，她知曉，越是這樣的人心地反而越是純淨。
“煥兒，還不快跟表妹問聲好。”那貴婦人見二人四目相對，臉上頓時換了一副笑顏，轉身去吩咐身旁的少年。
“哦。”少年聞言，忙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皺，倏然起身，雙手抱拳的對林平安作了個揖，溫聲道，“表妹，愚兄這廂有禮了。”
林平安亦是向他欠身：“堂兄，平安回禮了。”
少年做完這個動作之後，立馬看向了身旁的貴婦，臉上的神情仿佛是一個做了好事的孩子在向她討賞。看得出來，為了這個動作，少年比定是苦練了一番。
貴婦暗暗向他比了個大拇指，這才拉著他坐下。
沈沫兒暗中觀察著三人的神情，纖纖玉指捧起了青瓷杯子，送到唇邊抿了一小口茶，方溫溫柔柔的開了口：“平安不必見外，伯母與堂弟都是自己人。他們平日裏都住在江州，隻怕平安表妹是第一次見吧？”
林平安唇邊維持著清淺的笑意，淡淡點頭。
按道理來說，沈沫兒來了遠房的堂親，要引薦的也該是林夢雙才是，怎麽卻如此隆重的引薦起她來了？
“我伯母乃是皇上欽賜的一品誥命夫人，每年這個時節都會奉命進京去宮中拜見皇上，”沈沫兒狀若不經心的說起，不知不覺之中就把貴婦人的身份給暴露了，她笑了笑，又道，“這一次伯母進京就順便把堂弟給帶了過來，我這位堂弟叫柳煥，煥兒從小就天資過人，三歲能背三字經，六歲已是能吟詩作畫……”
林平安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柳煥，柳煥也正在看著她，漂亮的臉容在對上她的視線之後立馬高興得像是開出了一朵花兒，緩緩的展露出了清澈的笑意。
“隻是……哎。”沈沫兒說到一半，哀怨的歎了口氣，神情裏帶著深深的惋惜。
那貴婦也掏出了帕子，揉了揉眼睛。
唯獨柳煥還興高采烈的在笑著。
林平安見狀，忙客套的安慰：“堂兄如今不也是儀表堂堂，知書達理嗎？”
“對，對。”貴婦見她開口誇讚自己的兒子，連連頷首，“煥兒隻不過是落了水之後，反應就比別人慢了一些而已，他才不是個呆子。”
林平安維持著淡淡的笑意，卻並未接話。
果然如此，這位漂亮的少年並非是如同外表上看起來這樣的精明幹練。
聽到呆子二字，柳煥略微有些激動了起來，掙紮著從椅子上起身，氣鼓鼓的嘟著臉：“我不是呆子！再說我是呆子，我就不跟你們好了！”
“煥兒！”貴婦見狀，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堪，強自拉住了柳煥，把他摁回到凳子裏，“表妹尚還在這兒，莫失了禮！”
柳煥被抓著肩膀，委屈的耷拉著臉，沒再敢發言。
林平安臉上的神色卻自始至終也未曾變過，一直都是淡淡的，帶著些許友善。
沈沫兒發現場麵不太好看，頓時轉移了話題，與她討論了些林府之中最近發生的事，就這樣把方才窘迫的局麵給遮蓋了過去。
林平安喝了盅茶，又吃了些點心，眼看著這戲演的差不多了，這才起身隨便找了個由頭離開茶樓。
沈沫兒照舊是一派熱忱又體貼的模樣，專門挑了一個自己的貼身丫鬟，親自送林平安下樓，直到林平安帶著石榴與櫻桃遠去了，才重新折回樓上。
林平安前腳才剛走，柳煥後腳便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伏在桌子上自己與茶水在玩兒。
一旁的柳氏歎了一聲，不無擔憂的看著沈沫兒：“沫兒，這可如何是好，方才煥兒在那林平安的麵前露了餡，想來這門親事又要黃了。”
像是柳家這樣高貴的身份，定然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娶個平民百姓的女兒為妻的，雖不求能幫助柳煥未來的人生，但至少也得是個門當戶對的，可但凡見過柳煥癡傻的樣子的名門閨秀，多半都不願意嫁給他，眼看著柳煥年紀一年比一年大，往後的妙齡女子都嫁了出去，他要想找個合格的媳婦兒那就越發難了。
所以柳氏隻能讓沈家在京都之中給她多留意點兒，好不容易才選中了一個林平安，柳煥卻又忽然發了癡，柳氏怎能不擔心？
“你放心吧，伯母。”沈沫兒胸有成竹的笑道，“你別忘了，這林平安隻不過是一介庶女而已，做不了什麽大動作，更何況，婚姻之事向來都是由父母做主，隻要說服了林老爺那一關，這門親事便能定下來了。”
柳氏聽她所言，覺得十分有理，便又點了點頭，嗤笑道：“也是，隻不過是個低賤的庶出罷了。隻是要委屈了我兒，竟然要娶一個庶女來填房。哎……”
沈沫兒低低歎息，好言寬慰：“伯母，想開一些，這林平安雖說是個庶女，但好歹生得標致，且又不是那潑辣尖利之人，往後嫁到了柳府去，定然不敢對堂弟有所怨言，更不會頂撞衝撞了您，豈不是一勞永逸？”
這就是她為什麽選中林平安的原因，自從上一次在嘉善長公主的賞花大會上見過她之後，沈沫兒就看中了她的聽話乖巧和怯弱無能，覺得正是適合她這堂弟。
柳沈兩家亦是互利互助的關係，她若是幫了柳煥這個大忙，日後柳氏自然也會在她的婚事上多出一點兒力。
她可是過了及笄之年，馬上便要到了出閣的年紀……
沈沫兒想著，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清淺的笑意，這笑靨迎著窗外的太陽，卻是冷得令人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