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116：牛（2）

  「老夥計，還能走嗎？」康斯坦丁單手扶著老頭頭上破碎的門板。


  「哞……」老牛發出一聲慘嘶，雙腿支撐著身子，踉踉蹌蹌的，始終再沒有爬起來。


  「……」康斯坦丁背抵著門，手中的鋼刀向上一抬。「老夥計，我們還不能死……我們還不能死……」


  「哞……」老黑牛頂了頂門板，它是想蹭一蹭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手裡的鋼刀對著周圍的骷髏兵，這個小小的角落，勉強讓能湧進來的骷髏兵減少了許多，康斯坦丁還能勉強應付下去，可手裡的鋼刀越來越沉。


  「老夥計，求你，站起來……就這一次……站起來，跟我出去……離開這兒。」


  「哞……」身後的老黑牛突然使勁兒的頂了門板。


  它很倔強，直頂的康斯坦丁向前踉蹌的踏出了一步，它脖頸處的傷口和眼睛又一次淌出了黑紅的血液，這一下用盡了老黑牛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緊接著，它便是一聲哀鳴，整個身子徹底的趴在了地上，他的角似乎是經歷了太多次傷害，在門板落地時，整個角「啪」的應聲而斷。


  「老夥計！」康斯坦丁手中的刀向前一拋。


  黑牛要死了。


  它讓康斯坦丁離開它。


  它只是個沒有太多智商的動物。


  一隻被馴服的野獸。


  朝夕十幾年，此次，卻終於要人冥相隔。


  護主，或許是這些野獸腦內最後的念想，就像是把人當做主人的狗、也像是把人當做朋友的貓。


  「不能死……」


  「我們還不能死……」


  「我康斯坦丁從踏足這片大陸，就是想在這片大陸平靜的生活下去。」


  「有父母、有兄弟、有朋友、還有看著你們生老。」


  「就這麼平凡平靜的一生，我想要這樣的一生。」


  「不能死……不能死……」


  「我們都還不能死！」


  「我們都還要經歷生老！」


  「不能死！」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哭著，手裡的刀揮舞著，護著他的黑牛，護著他人生中剩下的唯一重要的生命。


  「我該怎麼救你……哈哈，哈哈！狗老天！康斯坦丁！我該怎麼救『你』！」他仰天長嘯，似乎死亡已經離的非常近了，或許死亡真的已經臨頭了，這場災禍，真的到此就結束了，至少，在康斯坦丁這兒，就已經結束了。


  「聖光術！」


  眼前的世界，烏雲突然從雲端下方散去，眼前的骷髏兵，突然被強烈而溫煦的光芒照耀。


  白骨森森，無數的黑氣從骷髏兵身體上蒸騰，他們的動作開始遲緩，手裡的骨刀慢慢的失去了光澤——那頭骨當中的火焰，也隨著光芒的出現，漸漸的散去。


  那些枯骨，撲簌簌的散落在地上。


  就此，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康斯坦丁的眼睛都模糊了，他要哭出來了，他聽到了。


  「聖光術！」又是一聲穿透了戰場的呼喊。


  頭頂的烏雲開始散去，那如烈日般耀眼灼目的光線穿透了整個村莊，擊退了所有的烏雲。


  他聽到了，這是戰爭結束的聲音。


  「你沒事吧？」角落裡，康斯坦丁背抵著破碎的木質大門坐下，他身前，多出了一個拿著大劍騎士打扮模樣的人。


  康斯坦丁看著他。


  在背後光芒延伸的地方，這個騎士的身姿看起來是那樣的高大而偉岸，雖然她的面龐是個相當柔美的女子，雖然她伸過來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可她那頭金色的長發，在康斯坦丁看來就如同傳說中救世的天使一般神聖而美麗。


  這種感覺，持續了三秒。


  三秒后，康斯坦丁眼角的淚水滑落。


  「沒事……」他木訥的搖了搖頭，突然轉過身，看著老黑牛。


  「它……能救嗎？」他木訥的問道。


  那個女人呆了一下，隨後她看了一眼老黑牛，手中的大劍一擺，遺憾的說道：「很抱歉，它傷的實在是太重了，而且，亡靈的力量會作用在靈魂上，它此刻的靈魂也有些破碎，請饒恕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哦……那，謝謝你救了我。」康斯坦丁機械點了點頭。


  他把手按在老黑牛那隻被破壞的眼睛上。


  那是一雙連眼皮都撕裂的眼睛，與他的巴掌差不多大小的眼眶裡儘是些血肉模糊的碎片。


  「哞……」最後的絕望的叫聲。


  老黑牛動了一下那隻根部有著見骨傷口的腿，他的眼睛里不斷有血液和淚水流出，混合著，染紅了它的毛皮。


  「我真的非常抱歉。」一旁的女騎士彎腰鞠躬，行了一禮。


  「是我不好，不關您的事兒……村子里，還有很多需要救助的人，我沒事，你去幫他們吧。」康斯坦丁說道。


  「那好……您，請注意身體。」女騎士有些摸不準這孩子的脾氣，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瓶藥劑，放在了康斯坦丁手邊，說道：「我們在托比那主教那裡看過您的影像，這個是力量藥劑，喝下去會恢復身體的精力，您給您的『寵物』喝下去，說不準可以緩解它的痛苦。」


  「謝謝。」康斯坦丁接過那管藥劑，將那藥劑的瓶塞擰開，倒進了黑牛的嘴裡。


  那女騎士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終究是發現自己再也做不了什麼了，她看了一眼康斯坦丁腳下擺著的幾把卷刃的鋼刀，憂心忡忡的望了康斯坦丁一眼，隨後轉過身，不願再看這一幕。


  「沒救了么……」康斯坦丁抱著老牛的頭顱。


  他手裡握著那斷掉的半隻牛角。


  「我想救你。」康斯坦丁的手指輕輕的劃到老牛的眼眶邊。


  「我一定要救你！」


  「抽獎面板！打開！三連抽！」


  「嘩啦！」系統的面板么猛地開啟，似乎也知道康斯坦丁的心情，系統的語音都要比平日里快上三分，而這次抽獎的內容，康斯坦丁並不在乎別的，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一樣——血統。


  抽獎面板里，稀有珍貴的血統。


  就算三連抽也無法保證百分之百抽中的東西。


  「抽獎啟動。」


  「恭喜宿主，抽中道具獎勵：花白石。」


  「恭喜宿主，抽中功法獎勵：天陰決（殘破）。」


  前兩次分別都沒能中，獎勵盤上的概率算是上升的，可就算如此，康斯坦丁心頭也沒把握能夠完全的抽中，可他知道，他必須抽中血統，這種能夠提升屬性的東西，會在提升途中修復生物的身體，本來康斯坦丁不覺得這個特性有什麼用處。


  可如今，老牛傷重，這個特性卻顯得尤為重要。


  而這次，輪盤上的血統，並非上次的「戰龍兵」，而是換做一個名為「雙持者殘靈血統」的血統，可管不了那麼多的康斯坦丁知道，只有抽中這個血統才能救下老牛。


  「中！」他在心底默念著。


  「中！」


  「必須要中……」他的左眼在輕微的跳動著、他的心跳他都能感應的到。


  「咚、咚、咚……」他的心要跳出來嗓子眼了。


  而系統，也終於不負眾望，在這輪盤轉動的最後一刻，那個不斷移動著的光亮的小格子，終於在這血脈之力的地方停了下來。


  「恭喜宿主，抽中血統獎勵：雙持者殘靈血脈（破損）。」


  通知出現的那一刻，康斯坦丁的心都跟著落了下來，強烈的落差感，讓他整個人都覺得心頭空落落的，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和幸福的人——老黑牛能保住了，他要為他輸入這個所謂的雙持者殘靈的血統。


  為他恢復一身傷勢。


  他的眼淚再次決堤，今天他哭的次數甚至要比他這輩子哭的次數還要多，他不控制，毫不忍受自己的軟弱，就那樣將所有情緒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