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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愛深秋(7)

  秋意在兩人的眼前慢慢濃鬱。


  當樹上的葉子漸漸變成金黃的色彩,清晨的空氣洋溢著絲絲清寒,夜晚的星星遙遠寂靜,齊彥發現諾嘉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柔和,唇邊的笑靨越來越深。


  被齊彥的玩笑逗樂,諾嘉的眉頭舒展開來,偶爾她會開懷大笑,甚至會撒嬌,一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便故意板著臉,拒絕和他說話,可當他真的一言不發,她又忍不住沮喪。


  大概是乏味無聊之極,齊彥換了個發型,他把一頭的短發全部梳到腦後,露出光潔白淨的前額。


  “哈,你這樣子看起來——”諾嘉盯著他看了幾秒,驚恐的聽見自己說了一句尖酸刻薄的話:“有點像景淩,你是想模仿他,希望和他一樣成熟有吸引力?”


  事實就是,齊彥的溫柔體貼,幽默風趣,微笑時嘴角淺淺的漩渦,說話時眼睛裏洋溢著熱情,淘氣時一本正經的神態……無論是性格還是外表,他給人感覺和景淩完全不同,可她很喜歡有他陪伴在自己身邊。


  這個認知讓她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她滿心歉意,語氣惆悵:“我隻是擔心,萬一懷孕了怎麽辦,那樣的話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也擺脫不了他留給我的陰影……”


  他聳了聳肩,麵無表情的把臉轉開。


  “完全忘記一個人當然不可能,不過……”他目光清澈,靜靜看著她的眼睛,慢吞吞的開口:“有些感覺是會隨著時間淡薄,最終徹底消逝,你覺得呢?”


  “應該是的,”她垂目輕言:“我有些心煩,如果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事,”他露出一個漂亮的微笑,戲謔道:“好像女人來例假之前,情緒一般很糟糕,”


  沒想到齊彥的這句玩笑話居然靈驗了。


  第二天起床時,諾嘉發現等待已久的例假不期而至(在遲到了十二天之後),並且來勢凶猛,小腹處傳來陣陣痙攣,她痛得雙眼發黑,腿肚子發軟。


  隨便梳洗一下,她上床重新窩在被子裏。


  齊彥左等右等不見她下樓用餐,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諾嘉像弓背的蝦子一樣蜷縮在床角,嘴裏還小聲哼哼唧唧。


  他心猛地一沉。


  除那一次幹嘔了幾下之外,這幾天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症狀,現在看她臉色蒼白,精神萎靡,他有些心慌意亂,手掌撫上她的前額,聲音裏滿是關切:“哪裏不舒服?”


  “肚子痛,”她死死按著小腹,有氣無力的說:“齊彥,我好難受……我想去死,”


  “不要說傻話,”他暗暗歎息,整理了一下她的亂發:“當初你娘把你生下來,現在過得也很好,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懷孕,”她突然打斷他,滿臉通紅:“我肚子痛是因為……生理期到了……”


  齊彥微微怔了一下,恍然間明白過來,頓時鬆了口氣:“你……你沒有懷孕……很好,很好,”


  “好什麽好?”她莫名的心煩意亂,先前擔心懷孕,整日惶惶不安,恐懼得想死,現在安全無事了,卻又覺得有些失望。


  “怎麽了?“


  “如果有個孩子,也算是景淩留給我的紀念品,”她一臉悲戚:“這下子我和他之間徹底沒有任何瓜葛了,”


  “真是不可理喻,”他語氣不佳,臉色難看:“你已經如願以償,又說想要紀念品,搞不懂你什麽意思,”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她委屈又心酸:“作為養女,我一直都希望能有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他麵容溫和下來:“所以……你其實是想要這個孩子?”


  “我……我不知道,”她把被單拉上自己的頭,悶聲而言:“我才不想當未婚媽媽,”


  他滿臉無奈:“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需要一些東西,”她紅著臉,蚊子似的開口:“可我這樣子……根本沒辦法出門,”


  “明白了,”他把被子拉到她的脖子處:“我馬上出去買,”


  她滿臉難為情:“不用你去,你找洗衣房的大媽……”


  她話音剛落,他已經把門關在身後。


  十幾分鍾後,他拿著一包女人用品出現,遞到她手裏的時候隨口說:“想吃什麽喝什麽?我讓廚房給你單獨做,”


  她搖頭:“不用了,我肚子痛,隻想睡覺,”


  盡管諾嘉再三堅持沒有胃口,齊彥還是吩咐廚房做了一碗紅糖水雞蛋,又給她灌了一個熱水瓶。


  “身子暖和了人也會舒服一點,”他把熱水袋塞進她被子裏,語氣溫柔:“乖乖把糖水喝了,一會肚子就不痛了,”


  她十分配合的喝光了糖水,當腹部的不適感並沒有在下一秒消失時,她可憐兮兮的抱怨:“根本沒用,還是很痛,”


  “哪有那麽立竿見影的效果,”他輕笑出聲,在她身邊坐下:“我幫你揉揉,睡著了就不覺得痛了,”


  她雙眸緊閉,感覺他厚實的手掌在自己小腹上來回揉動,不知道是糖水發揮了藥效還是他的按摩有神奇功效,或者其實隻是心裏作用,疼痛感漸漸消失,舒適和溫暖陣陣傳遞到心窩。


  “真舒服,”她滿足微笑:“你倒是很細心,懂得還真多……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多吧?”最後一句話出口,她突然覺得嘴裏泛酸。


  “我懂這些完全是因為玉兒,十三歲時她第一次來例假,正好和我一起在親戚家裏,她以為自己會流血不止,哭得死去活來,又不願意告訴任何人……我當時知道的也不多,隻好硬著頭皮去問了解,”他補充道:“她個性強,又不喜歡受人管製,和你娘不親近也很正常,”


  “你們兄妹感情一定很好,”她恍然大悟:“難怪每次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她目光裏敵意很重,原來是怕我搶了最疼她的三哥,”


  “嗬嗬……”他幹笑了兩聲,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從眼底掠過:“小丫頭這幾年長大了,感情細膩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樣排斥你娘了,”


  “嗯……”諾嘉的聲音裏有濃濃的睡意:“後娘的確不是那麽好當的,尤其你們的娘親是那麽優秀的藝術家,”


  齊彥看著她的臉龐失神。


  她濃密的睫毛像參差不齊白嘴角的羽翼,靜靜蓋在她白淨的下眼瞼上。


  當他規規矩矩隻在她小腹處按摩時,十分震驚的,她發現自己居然默默祈禱他的手指會往上或者往下移動,渴望他帶給她更多安撫和快慰。


  他坐在她身邊,一直到她意識迷糊才停止手下的按摩。


  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已經西沉,身邊空無一人,小腹處的不適感也徹底消失。枕邊有一幅畫,是齊彥給她畫的素描,畫紙上的她麵色柔和,睡容如嬰兒般可愛安詳。


  諾嘉盯著天花板發呆了片刻,似乎在想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七八點鍾的時候,齊彥回到飯店,正打算回房換件衣服,就看見諾嘉打開房門出來了。


  “你可回來了,”她小巧漂亮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肚子早餓癟了,就等你一起吃晚飯,”


  他嘴角上揚:“你身體不舒服,餓了就應該先吃,不必等我,”


  “你不在,我一個人吃飯也不香,”她不好意思的抿嘴:“謝謝你幫我按摩,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點菜時,諾嘉居然幫他叫了半壺米酒。


  覺出他的詫異,她神情木訥的解釋:“天氣轉涼,喝一點暖和一下,”


  他目光閃爍:“那你要不要也來一小杯?”


  遲疑一下,她點頭:“那就喝一點,”


  酒足飯飽,諾嘉雙頰發紅,渾身發熱,低著頭一聲不吭。齊彥張嘴打了個哈欠,似乎倦意一下子就來了,他含糊不清的說:“今天在外麵走了一天,累了,想早點休息。”


  送她進房,他站在門口和她道晚安:“明天見!”


  兩人把房門各自關在身後,腦袋依靠在牆上。


  諾嘉莫名的失望,心神不寧:“如果他不是我哥哥,會怎麽樣?”


  齊彥壓抑著想擁抱她的衝動,暗自喜悅:“很快你心裏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而目前讓他最苦惱的問題是——到底是誰從齊家偷走了洛鋒的畫?

  第二天,一覺醒來齊彥發現門縫下塞了一張紙,拿起一看原來是諾嘉給他畫的肖像——無花果樹下,他伸長手臂摘果子,金色的陽光懶懶斜照,把他頎長的影子投在落葉之上。


  畫紙的左下角,她戲謔的題了一行字:偷嚐禁果的男人。


  他盯著自己看了許久,畫中的他眼睛裏蕩漾著陽光的色彩,臉上滿是欣喜,唇邊露出一抹愉悅的微笑——一瞬間的精彩被她淋漓盡致展示在筆端之下。


  意識到她暗地裏如此細致的觀察他,他興奮又驚喜,恨不得馬上去敲開她的房門傾訴一番自己的心意。靜思片刻,他隻在樓下給她留了一個口信,說要出去辦事,讓她好好休息,晚飯也不用等他。


  回到飯店時已經更深夜靜,齊彥在諾嘉門外駐足片刻,雖然聽不到裏麵的任何動靜,感覺很安心。


  讓他意外的是床上整整齊齊疊放著他換洗的衣服,上麵有一張小紙條,寫著:“我還是比較滿意自己燙洗的衣服,你覺得呢?”


  ***

  諾嘉的情緒越來越莫名奇妙,當齊彥再一次消失了一整天很晚才回來時,她居然衝他發了一頓火。


  “你老是跑出去,莫非是故意避開我?”她黑著臉說:“我一個人呆在飯店很無聊你不知道嗎?”


  他和顏悅色:“你身體不舒服,哪有精神到處逛,我也是怕你累,”


  如果她曾經懷疑他心存不軌,現在她完全搞不懂他,對比以前他的風流不羈,此刻就像和一個吃素的和尚住在一個屋簷之下。


  他沒有絲毫親昵言行和舉動,儼然把她當親妹妹。


  “你是不是覺得我……我……我和他之間……”她煩躁鬱悶,有口難言:“你……是不是……”


  “是什麽?”他木頭似的站立,顯然不清楚她到底想說什麽。


  “你——你……”她滿腹苦水卻無法直言,作為男人,齊彥一定是介意她和景淩的親昵關係,所以才對她如此疏遠。


  “小嘉,你到底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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