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星
「旅夜若墨，辰空絕蹤；月斜西樓，鍾啼三更；
蠟盡還續，籠照北城；郞意已盡，難喚芙蓉。」
天啟國的北部，正像這首詩的作者在詩里寫的那樣，是一個十分重情重義，熱鬧非凡的地方。
雖然和同一緯度的其它地區一樣寒冷，但卻也難解這個地方人們的熱情好客。民風淳樸的北方人不但喜愛擺弄筆墨，而且更是和其他地方的人們一樣熱衷於舞槍弄棒。
上至顫顫巍巍的期頤老頭兒，下至不滿弱冠的小孩兒，總是能在飯後閑談時津津樂道，談論一些奇士強人、八卦事迹、國家大事，甚至古代傳說。
北臨城如此，楚川城如此，垚築城也是如此。
下坊村是垚築城下屬最北邊的一個小山村，村名依山而起，背靠下坊山，面臨上坊村，東邊是一片森林，西面是一個叫做沱水的山村。和垚築其他山村一樣，是一個不富裕但十分熱鬧的地方。
村子里的人們平時的生活來源便是靠山吃山，雖然沒有大城市的山珍海味，但也有山品野味，人們過得也算開心快活。
在村子後面的下坊山是北方長川山系隔絕天啟國和蒙蠻國的其中一座小山，佔地僅僅方圓數十里，但這座小山卻也能夠承擔得起附近幾個山村的日常開採。上至經濟來源，住房起居，下至吃飯穿衣，人們都離不來它。
但是兩年前，數百個山賊卻佔領了山脈進出口要地。
這日，下坊村村口堆放的數個麥谷堆在旁晚的夕陽照射下，影子顯得格外長。像這樣的谷堆村裡隨處可見，唯一不同的就是，村口的這數個谷堆下正有幾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樂此不疲的玩耍著。
而在這幾個小孩的旁邊，正有一個同樣歲數的孩童嘴裡叼著麥穗，倚在麥堆上呼呼大睡，時而嘴裡噈動幾下，好像在吃著大餐似的。
「喂喂喂，林生，你快起來吧，我們準備回家了，你難道要在這睡到明天不成？」
一個胖嘟嘟的孩娃，走向睡在稻穀上的林生說道：「回家吧趕快，都怪我們幾個貪玩，你娘和我娘看到林奇他們回家，而咱們沒回去，一會又要挨罵了。」這個胖子好像一想起他的娘親就很是頭疼。
「啊，林勇哥，現在什麼時候了？林長老他們還沒回來嗎？」名字叫林生的孩童揉著睡朦朦的眼睛，向著對面比他又胖又高的林勇說道。
林生和林勇都是下坊村年過黃口的少童，林勇比林生大了一歲，但身材卻大了數圈，雖然白胖胖，肉乎乎，但卻一點不妨礙他伶牙俐齒、聰明頑劣。
林生更是虎頭虎腦、天真稚氣，一雙大方漆黑的眼睛，總是對萬物充滿了好奇。兩人活蹦亂跳，調皮搗蛋，沒少帶著其他孩童闖禍。
「沒有看到啊，我們在這兒一個下午了，都沒看到林長老和大力叔他們。我們還是不要再等了，一會天黑了再回去就要挨板子嘍。」林勇一面說著，一面要把睡在谷堆上的林生拉起來。
「嘿嘿，林勇哥，我想問你一件事」林生一面說著，一面把身子立了起來。
「什麼事啊，不會是想問我餓了嗎吧？」林勇沒好氣的說道。
「哈哈哈，林勇哥，還是你了解我，我好餓啊現在，我們趕緊回去，到我家讓我娘給咱弄好吃的」。一說起吃，林生立馬生龍活虎的站了起來。
「真是被你這餓死鬼打敗了，剛剛睡醒就喊餓！那我們快走吧，這樣估計還能趕得上吃晚飯。」林勇搖著頭挖苦道。
「嘿嘿，嘿嘿。」林生一面撓著頭皮，一面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正想拍拍屁股走人，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喚。
「喂喂，小傢伙們，還不回家吃奶睡覺，一會天黑了，讓山狼下來抓你們，哈哈。」突然遠處有人開著玩笑說道。
「啊~，是大力叔叔，看，是林長老他們回來了。」一個谷堆旁邊的孩子指著村口的小路說道。
「還真是啊，哈哈，走，我們跑過去看看他們進城給我們帶沒帶好吃的。」說著林生第一個跑了過去。
遠處，正有三個人緩緩的向村裡走來，行走在中間的是一個看似年近期頤的老頭兒，走路時手裡還拄著拐杖，弱不禁風的樣子，彷彿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
他就是林生和林勇在前面提到的林長老。
林長老今年一百多歲了，年輕的時候別人都叫他林三郎，幾十年前當上村裡的唯一一個長老后，別人都稱他為林長老，即使村裡每一個當上長老后的林家老漢都叫作林長老，但林三郎是最像『林長老』的林長老。
時間久了，除了幾個和他一樣年歲，牙齒掉光，說話都說不清的老傢伙們外，沒有幾人還記得他的真名叫什麼了。
而在他兩側，一個是林力，一個是林石，兩人都是村裡的健壯、帥氣小伙。
兩兄弟今年二十多歲，自他們二人成年以來，時常會有鄰村幾個村莊派媒婆來說媒，可謂是臨近幾村姑娘們討論的熱點人物。
林長老派二人去臨近村莊辦事的時候，回來的路上經常被一群花痴少女圍堵，幸虧二人體質好，跑得快，不然後果極其嚴重。
但二人常年陪在祖父林長老的身邊，任其差遣。對於成家這件事情，他們兩人認為還太早。聽說前兩年有個姑娘被林力拒絕後，哭死哭活的要尋短見，要不是及時被家裡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這事，嚇得林力跑到外面躲了好幾個星期沒敢回來。
這次和臨近村裡的當事人一起去城裡，就是要和垚築城北部聯軍部一起討論剿滅山賊的事情。
村裡的司機師傅大強嚷著要開村裡唯一的裝貨汽車送他們過去，但是林長老堅持要走著去，說是年紀大了，要多出去走走。最後也只能由著他和兩個小輩徒步走著去了。
林長老看到幾個孩童向自己跑了過來，便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生怕幾個小孩跑得過快，一不小心把自己撞倒。
如果那樣自己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要知道，他是最喜歡當著小孩兒們的面吹噓自己當年的勇猛事迹。
「林四家的娃子，你圍在俺老人家這兒幹嘛？俺們三人跑去城裡可是商量大事去了，不成給你們帶好吃的，你們趕緊回家睡覺去吧。」林老頭佝僂著身子，捋著自己沒剩下多少的鬍鬚，悻悻的說道。
「啊？林長老你又騙我們！說好了給我們帶吃的，我從中午就在這裡等你了，現在還餓著肚子呢。」林生眼睛眨巴，生氣嘟嘴，可憐兮兮的對著林長老說道。
「呵呵，下次、下次一定給你們帶」林長老摸著鼻子，沒底氣的說道。
突然，林長老覺得口袋裡一松，「林，林勇，你個小兔崽子，敢從我的口袋裡偷東西，偷得什麼？啊！快把我從城裡收集的石頭拿回來！大力，你快、你快把他給我揪回來。」林老頭一手緊張的抓著口袋，一手指著往遠處跑還不斷回頭向眾人做鬼臉的林勇，激動地喊道。
原來，林勇趁著林長老不注意，偷偷把林長老口袋裡的東西順了出來。
林力正想去追，老二林石早撩起了袖子，「哥，你就交給我吧」說著就大步快跑著向林勇追去。
果不其然，小胖子林勇和林石比腳力，那是完全沒競爭力的，幾個呼吸間，就把林勇揪了回來。
「呵呵呵，林長老，林老爺爺，我就看看嘛，看把你嚇成這樣了都。」林勇說著就把手裡的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拿了出來。
林老頭氣得老臉通紅，「你個小兔崽子，回頭看我不告訴你娘，讓你娘打你！」一面說著，一面把石頭奪回來，接著反覆檢查自己手裡的石頭，看看是不是少了一塊。
林老頭仔仔細細確認了手裡的石頭完好無損后，才鬆了口氣。眯著眼睛笑起了滿臉皺紋的他，彷彿又老了好幾歲。
「走走走，我們回村吧，天也不早了，回頭還要和大家商量商量今天在聯軍部討論的事情。」林長老推攘著眾人往村裡走去。
原來林老頭在幾十年前就有一個愛好，那就是收集古董。什麼石頭啦，石盤啦，珠子啦，鐵具啦，在家裡擺的到處都是。曾經被上一輩長老指名道姓的批評過：不務正業，就知道收集破銅爛鐵。
林老頭想著以前的陳年舊事，咂咂嘴，搖搖頭，看著孫輩帶著重孫輩往村裡遠去，不免有些感慨時間飛逝。
望著望著這些嬉戲打罵、活潑可愛的背影，林長老從孩子們的身上彷彿看到了兒時的自己。正愣神間，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
。。。。。。
那是十幾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林長老睡眼朦朧地剛剛走出房屋，正想要喊喚那隻現在還活著的又懶又笨的黑貓『花肥』回屋睡覺，忽然一道紅色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如墨一般的夜空，亮如極光，快若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