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新的計劃
戴維斯走後,埃裏克在昂熱莊園一時間閑了下來。
距離軍事大臣伊凡的課程還有一周時間,這時已經是農閑時期。秋收後的第一次翻地,也已經陸續完成。
整個鄉村進入到一片沉寂中。除了管家和莊頭,還偶爾農戶們去各家修繕房屋、整修籬笆。
婦女們則忙著釀造啤酒,整個莊園裏飄著發酵麥芽的氣息。
看莊園的農戶們都無所事事,埃裏克便計劃領導莊園開墾荒地。
之前天氣異常導致的暴風雪已經全部融化,融化的雪水浸入地麵,經過連續幾日的暴曬,也都曬幹了。
趁著土地尚未凍結,埃裏克決定為自己的新莊園開墾幾畝份地出來。
哪怕知道這幾天的功夫不會有多大成效,他也覺得很有意義。
人類步入農業社會伊始,是一畝耕地都沒有的。而在漫長的時光裏,正是一年又一年的開荒耕種,逐漸把陽光所照之處,化成萬畝良田。
埃裏克心裏頭懷揣著不少農業計劃,他在腦海裏回憶一遍自己的計劃,發現自己急需拓展開墾土地的效率。
在這個時期,鐵犁具已經被廣泛采用,然而家裏有犁的卻不太多。
昂熱莊園,是個富有的莊園。
即便如此,家中有鐵犁的,也不多。埃裏克翻遍全村,才找到8具鐵犁,加上莊園的4具鐵犁,一共隻有12具。
開墾土地所必須的畜力,昂熱莊園也隻是讓埃裏克感到差強人意罷了。他早就發現,奧多公國仍然沒有完全開發馬的作用,拉犁隻能用牛。
至於挽馬,則幾乎沒人使用。其原因就是此時奧多公國使用的挽具是項前肚帶挽具,這種挽具把皮帶勒在馬的喉嚨上,這意味著馬兒一旦使用出最大的力氣,就會窒息。
甚至因此,奧多公國的馬匹也無法遠距離奔跑。這一路上,威爾茲隊伍行動緩慢,這種糟糕的情況埃裏克實在忍受不了。
可他一開始也不知道如何解決,直到那一天,埃裏克接過羅洛兒子手裏的犁,親自下地犁田,他才發現了牛和馬的生理區別。
牛的脊骨幾乎平行,還有一塊高於肩膀的隆肉,這使得牛可以輕易套上犁具,用於耕地。而挽馬,雖然擁有更強大的拉力,卻因為糟糕的挽具,無法發揮出最大的效率。
這個問題,埃裏克很容易就解決了。原因無他,現代仍然采用的肩套挽具,正是由中國發明。對於埃裏克來說,他是先看遍了先進挽具,然後才看到這個蹩腳的發明。
在埃裏克的指揮下,皮匠很快做出了一套肩套挽具。還好莊園裏有兩匹挽馬。這兩批挽馬平時用來拉車。使用項前肚帶挽具的情況下,馬車最多隻能乘坐一兩個人。如果人數增多,馬就有窒息的危險。
而埃裏克設計的肩套挽具,經過使用,承載三四個人都沒有問題。
埃裏克還想試試能不能拉五個人,然而馬兒卻叫了起來。經過排查,埃裏克發現馬兒的後背有了擦傷。埃裏克於是改善挽具,在挽具內側填充棉料。
經過測試,新型挽具大獲成功,最終可以承載6個人。而之後不能繼續加人的原因,也不是挽馬因為挽具受限,而是因為挽馬的力量已經用盡。
這一試驗,讓埃裏克十分興奮,連見多識廣的總管也在誇讚埃裏克的奇思妙想。
毫不誇張的說,埃裏克改變了世界。先前人們對馬的利用率極低,現在,馬的可用拉力被運用到了極致,馬的可用拉力提升了三倍還不止。
埃裏克相信,有了挽馬的幫助,今年冬天的開墾,將會順利許多。
然而,提升生產效率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埃裏克也察覺到自己可用的人力實在太少了。
十餘年來連綿的內外戰爭,流盡了奧多人的鮮血。大量的田地因為拋荒,重新長起野草,甚至有大軍進過,一個村莊就此消失在地圖上。
埃裏克深深感到人力的缺失,他決定等自己回到威爾茲就下令鼓勵生育。然而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他更加渴望戴維斯的消息。
領主要開墾荒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莊園。
農民們的熱情超過了埃裏克的想象,第二天一大早,教堂前的廣場上,就聚集起了無數手拿鎬頭、鋤頭的農民,人數之多,讓埃裏克心驚。
“你是怎麽和他們說的?”埃裏克指著外麵的農夫,問莊園管家。
管家對農民的熱情倒是不以為然:“我就是將您的命令傳達下去而已,這群泥腿子對這種事很上心。”
略等了片刻,管家試探地問道:“不過我答應了他們,會在開墾結束後提供豐盛一餐。”
“這沒什麽。”埃裏克應下:“期間的糧食我也可以提供。”
“您真是仁慈的領主,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恐怕會有其他莊園的農夫,帶著鋤頭來追隨您。”
“你說什麽?”管家的話提醒了埃裏克,讓他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說這樣的話,恐怕會有其他莊園的農夫,帶著鋤頭來追隨您。”
“對!就這樣!”埃裏克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另一條路。
此前,埃裏克奉行的農業政策,是通過遷徙無地、少地人口,以新建莊園的辦法,大批量開墾新田。來達到領主收入和農戶收入的雙增長。
這條農業政策固然正確,可先期投入都是由埃裏克負責。
他需要在適合的位置,規劃出莊園中心,雇傭商人和勞工來建設新莊園,同時還要為新莊園的居民們提供茅舍,還需要動用文官,帶領全領的有力農戶,大規模開墾新田。
總體下來,新建一處莊園的投入,實在太大,埃裏克感覺他動用威爾茲一年的收入,也不過是把兩個新莊園簡略地建造出來。
而他得到的收入,是這兩個新莊園的新墾自營地。總數大概占據總畝數的三分之一,其餘土地分給莊園各戶,根據他們的能力和意願進行分配。
無論如何,他們的份地更多了。幾年之後,他們的生活就能明顯強於他們之前的鄰居。
這種農業政策十分可行,也是埃裏克此前結合威爾茲的實際情況,製定出來的。然而他天真地帶入了中世紀的政治農業環境。
然而實際進行了一段時間後,埃裏克由衷地感到這種農業政策,在短時間內非但不能給他帶來受益,反而把庫存裏的大把金幣,全都揮灑幹淨。
同時,埃裏克也發現,威爾茲的人口,短時間內不可能爆發,自己的農業政策隻能實行幾年。哪怕有了挽馬的助力,埃裏克估計隻要自己再新建幾個莊園,就完全榨幹了威爾茲的勞動力,無法再繼續擴大生產了。
因為知曉了這些,埃裏克才對阿黛勒手中的流民無比眼饞。以至於和她達成協議,不惜包庇、支援公國逃犯,隻求能讓其放下戒心,來到威爾茲屯墾。
威爾茲的領地廣袤,到處都是荒地和草原。有伊爾河的灌溉,這使得威爾茲的大部分地區都適宜耕種,埃裏克覺得,哪怕是按照現在的畝產量,人口翻幾番都沒有問題。
現在,他聽了管家的話,轉變了思路。
他隻遇到了一個手裏有難民的阿黛勒,完全沒想過從鄰居身上下手。如果真的按照管家所說,吸引周邊的農戶湧入,埃裏克感覺自己的思路被打開了。
先前,他以為奧多公國的莊園製度已經發展得很完善了,根本沒考慮過從鄰居身上下手,可他忽略了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
在莊園體製下,每一個農戶都是領主的寶貴財產。然而除了一些小貴族外,大貴族都有自己的城堡。
這些土著貴族可沒有埃裏克的閑心,他們把鄉村委托給總管和管家,一年分幾次收取地租,在緊要的路口設置關隘,收取過路費。以此來供養他們的驕奢淫逸的生活,支撐他們與敵人戰鬥、采買裝備、帶著扈從狩獵等等日常事務。
和埃裏克不一樣,他們不常去農村,甚至在更多時候都避開農村。對於他們而言,跑丟幾個農奴也不會迅速察覺。
雖然如此,奧多的法律還是在維護貴族們的利益的。根據規定,領主有權追回農奴。
不過大多數農奴的逃跑方向,並非是相鄰的莊園,而是遙遠的城市。
蘭尼城外的破漏茅舍,就是這些新市民的家。
盡管隻當了半年的領主,埃裏克也清楚地了解一位農戶,一年能為他創造多少財富。大部分領主,也知道。故而他們經常會去周圍的城市,帶兵追討回自己的農戶。
雙方經常因此發生齟齬,甚至可能爆發戰爭。
其實城市對於這些外來者,並不歡迎。
在條件有限的中古,供給城市的糧食、原料的數量是極其有限的。新市民的湧入,會提高物價,搶走工作機會。蘭尼城的工會也多次抵製新市民的湧入,不過相比於此,他們更不能接受周圍領主帶兵闖入。
這個時期的士兵紀律,未必比強盜高出多少。如果遇到人渣領主,簡直就是土匪穿了官衣。
接過可想而知,如果沒有法律約束,擁有絕對武力的貴族可以把城市占為己有,把大批自由民掠入莊園。
故而依照奧多的法律,如果農奴跑入城市,隻要他離開領地超過一年時間,領主就無權追回。農奴們通過這種方式,不用繳納贖金,也擁有了自由的身份。
先前的埃裏克被這種想法占據了腦袋。
可他現在反應過來。
現在不是中世紀嗎?所謂的法律……
埃裏克嘴角微微上揚,想到了這樣一幅畫麵:
無數農民扛著鋤頭湧入威爾茲,男爵鄰居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隻要他敢帶兵進入威爾茲,埃裏克就給他個好看。
而如果他敢向公國提出訴訟,自己就和馬爾庫斯聯合起來,隻要對手不是伯爵一級的顯貴,埃裏克自付沒人是他的對手。
念及至此,埃裏克做了打算,把外麵情緒高漲的農夫交給管家和莊頭,他則出了大廳,騎上巴頓爵士,直奔宮相府。
這是埃裏克第一次來這,宮相府建在阿布雷恩的城堡底下,占地極廣,是宮相馬爾庫斯在阿布雷恩的住所。他一年的絕大部分時光,都會住在這裏。
埃裏克站在宮相府前,門樓寬廣,還有數名衛兵守門,見埃裏克在門前停下馬來,立刻上前詢問。
得知埃裏克是來拜訪宮相,衛士看他儀表不凡,又帶著兩位扈從,知道他不是常人,便說:“宮相今早入宮,尚未回來。”
埃裏克心下說了聲不巧,剛要轉身離開,就見遠處車馬聲音,隊伍繁雜,喧囂鼎盛。正是馬爾庫斯的車隊。
車隊在門前停下,埃裏克上去拜訪。小廝到車邊傳話,不一會兒功夫回來複命:“宮相大人讓您隨著車駕入府。”
有了宮相的許可,埃裏克一行順利進入宮相府。
走入宮相府裏,埃裏克發現這裏的建築,竟然有不少帝國元素。府前的庭柱,用大理石雕刻,一道道豎狀線條粗狂典雅。
走廊浮雕,刻的也多是帝國史詩。雖然刻意避開了對奧多的侵略,卻有不少,是宣揚帝國人的勇武。
走到走廊中間,是卡洛斯一世的結婚典禮。
這位統一了帝國的雄主,迎娶了一位奧多女性。故而奧多人常把帝國人稱為女婿,把印有卡洛斯一世皇帝的卡洛斯金幣成為女婿錢。
穿過走廊,是第一重院落。整潔素淨的牆顯得莊嚴大方。埃裏克跟著小廝,在首相府中穿行,心裏感歎要是建上這樣的一座宅邸,恐怕花銷抵得上三座威爾茲堡。
一路上,埃裏克還與許多侍女擦肩而過。和威爾茲愛嚼舌根的大齡剩女們相比,宮相府上的侍女,大多青春年少,與庭院裏的布景相得益彰,看得埃裏克心曠神怡。
又一位侍女經過,埃裏克立刻沉湎於其的波濤洶湧,根本沒看清來人。可他卻發現這人似乎有意躲避自己,於是抬頭看了上去。
不看還好,一看嚇了埃裏克一大跳。
他心裏大叫不好,一把捏住侍女的手腕。
“你在這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