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閉門
襄陽。
蔡氏作為襄陽望族，不僅在城內多有產業，還在城外數里處圈大片地，打造出龐大的家族領地，規模堪比大鎮。
或許是鑒於過去襄陽治安狀況堪憂，過去屢有豪族莊園發生不幸事件，蔡氏家族領極度重視自身安全防護能力。以蔡氏莊園為中心，外圍的囤墾、工坊、佃農和食客聚居區被建設成塢堡風格，蔡氏私兵日夜守護著家族領，外人想直接威脅到蔡府，就得先突破私軍嚴密防守的塢堡群。
蔡氏塢堡群的建立，發生在蔡瑁成為家主時期。
由於前些年行事太過陰狠，蔡氏一度遭到襄陽家族集體抵制甚至報復，在襄陽風評欠佳，多有因蔡氏破落的豪族子，恨不得將蔡氏子弟殺之後快。但蔡氏塢堡群建成后，高聳的箭塔讓無數仇人失去勇氣，還不曾受過挑戰。
一支騎兵風一般掠過原野，奔向蔡氏家族領。
騎兵風塵僕僕，顯然趕了很遠的路，可隊伍行進依然保持著高度嚴整，戰馬奔跑時的奮發起伏，以及與大地接觸時發出的蹄聲，彙集成滾滾洪流，帶著幾分隱而不發的肅殺氣息，不斷奔跑著，沉默而狂放。
騎兵在塢堡前停下，二十息不到，便完成了從奔進到列陣的切換。
堡牆上的私兵將領面色發白。
蔡氏私兵將領大多是族中子弟，蔡瑁始終認為，家族武裝交給自家人，忠誠方面不會有問題。但為了彌補族中子弟缺乏行伍經驗，蔡氏還挖了多位具有官方背景的武將，以蔡氏在荊州的底蘊和權勢，控官方牆角並不難。
此時輪值的私兵將領，就曾經干過縣尉，並在討伐叛亂中有優異表現，以驍勇著稱，憑著一身過硬的本事，在蔡氏私軍中頗有威望。但看到這支騎兵列陣靜立時，這名私兵將領只覺得頭皮發麻，呼吸都變得有些不順暢。
上過戰場，見過血的老兵，才能隱約感知到這支騎兵的可怕。
這就是傳說中的北營嗎？
不愧是國之傳奇！
一匹神駿戰馬緩緩踱至陣前，馬背上一員白袍戰將，英武俊朗。
看著連綿堡牆和緊閉的堡門，趙雲劍眉微皺，對牆上喊道：「來人說話。」
門開了一條縫，私兵將領徒手步行而出，隨後大門再次緊閉。
私兵武將行至趙雲面前，拱手道：「見過趙安東。」
趙云：「既知吾名，何故閉門？」
私兵武將一愣，心道要不是知道是你，我們關門作甚？襄陽蔡家這麼多年來何曾膽怯過？問題是，北營背後是逐鹿領，還仗著北營是傳奇兵種，不僅料定荊州軍不敢阻攔，蔡氏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索性干一架？送死是大概率的事，即便身免，但凡北營那邊出現傷亡，搞不好整個蔡氏都得倒大霉。打不過，又不敢打，蔡氏除了關門，還能怎麼辦？
這私兵武將見過些世面，苦笑道：「奉命行事，請安東將軍勿為難在下。」
趙云：「敢問怎麼稱呼？」
「在下杜丑，忝居蔡府百人將。」
趙雲看了他好一會，嘆道：「我亦是奉命行事。」
杜丑一時語塞：「這……」
趙雲又道：「我實不想傷及無辜，你且打開門，我們辦完事，即刻便走。」
杜丑抹了把汗，逐鹿領放話要討伐蔡氏，估摸著不會放過蔡瑁這一脈，說不定連蔡氏旁支都在討伐之列，打開門，放北營進去，主家一脈被討殺，蔡氏私兵豈不是成了笑話？就算杜丑想留得青山在，頂多也就能影響他率領的百人隊，蔡氏私兵基本在蔡氏子弟手中，漫說他杜丑沒能力影響大局，就逄有那本事，若蔡家今番能過關不倒，回頭杜丑就得付出慘痛代價。
「無上令，不敢開門。」
「你不開門，誤我軍務，可擔待得起？」
杜丑咬牙道：「……職責所在，安東將軍即便砍了在下，這門也不能開。」
趙雲啞然失笑。
這杜丑倒也機靈，明知趙雲是三品安東將軍，又是傳奇兵種北營主將，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便先將自己先置於弱者地位，以職責之名耍起了賴皮，賭趙雲要臉子，干不出那麼凶蠻霸道之事。
事實上趙雲還是想得簡單了些，也把杜丑看得深刻了。
這應對之法是有人提前授意，不管哪位百人將當值，都會是如此應對，因為蔡氏早已通過各種渠道，對趙雲的基本性情，以及這次執行任務時可能的心態作了評估。評估結果顯示，九成五以上，趙雲不會為難底層將士，至於另外那不到半成的翻臉砍人機率，只能聽天由命。
這是沒奈何的事。
示之以弱，九成五得活。
真動手的話，十死無生，打贏了也得死。
見趙雲失笑，杜丑心裡頓時鬆了口氣，面前這位年青英俊的白袍武將，果然是心性豁達的好後生，不會跟自己這種小人物計較太甚。北營是騎兵，不遠千里奔襲而來，只要北營不願強行攻殺徒增殺戮，蔡氏將塢堡門一關，北營就只能幹瞪眼，起碼有機會拖延時間。
趙雲似乎有些懊惱：「你們總不能一直閉門拒客吧？」
杜丑陪笑：「此等大事，在下不知。」
趙雲無奈搖頭：「將士們一路奔波至此，可有吃食和住處？」
部隊長途跋涉跑來討伐別人，卻問被討伐目標，是否有吃食以及住處，怎麼看都不合邏輯，但杜丑卻是一點兒都沒覺得奇怪。
這次來的可是北營，堂堂傳奇兵種，「所到之處可補給」，堵著蔡氏的門口，蔡氏不提供吃住，敢情是沒把傳奇兵种放眼裡？蔡氏可以不供吃住，沒多遠就是襄陽城，當地不敢不為北營提供必要補給。因此蔡氏早有覺悟，預料到了北營需要吃住，提前做了相應準備。
「有！」杜丑眉飛色舞道：「知安東將軍將至，家主讓收拾了閑置莊院，可作為貴屬臨時駐地，食宿均有專人負責。家主還說，貴部若有別的需求，但請吩咐便是，蔡氏必全力滿足。」
趙雲顯然有些驚訝，遲疑道：「這樣啊，會不會太過叼擾？」
「不會，不會！」
「在哪？」
「不遠，離這頂多兩里地，在下領將軍過去吧！」
「如此……有勞了。」
「將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