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飛地保衛戰（29）
怒濤般的反擊，悄然拉開了帷幕。
軍團技在羌人人堆里爆裂，吹響了逐鹿軍全面反擊的號角。
爆裂的黃光尚未完全褪去，白毦兵和神兵營已義無反顧地衝出了防線，對退卻的羌人發起追擊。
類似的情形，其實在過去幾天曾多次出現。逐鹿軍雖然一直採取守勢，但能佔便宜的時候向來不會錯過，借火牛戰術或羌人換防的契機追上去痛打落水狗，儘可能殺傷敵軍有生力量，風險小，收益大，知兵者自會利用。因此羌人最初對這一次追擊並沒有提高警惕，反正追殺一段路后自會退卻，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這次逐鹿軍遲遲沒有收兵的意思，追過幾條通道后仍不滿足，繼續向原柵欄防線推進，且據點深處還不斷有人衝出，羌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布置在靠近一線的羌人勇士很快接到命令，匆忙前出阻擊逐鹿軍攻勢。這些羌人是預備隊，原本打算接替發起下一波進攻，早就做好了戰鬥準備，距離前線也足夠近，第一時間就能頂上去。單從兵力上講，羌人有理由認為這支預備隊足以讓逐鹿軍知難而退，最不濟也能為後方調遣爭取到時間。
逐鹿軍突然主動發起反擊顯然出乎羌人意料，可羌人首領們普遍認為，或許這反而是一個機會。持續的激戰讓高原羌損失慘重，但到目前為止，高原羌兵力仍數倍於守軍，羌人不得不承認逐鹿軍的戰鬥力遠比他們強橫，不過，羌人同樣堅信逐鹿軍能取得如此戰果，是充分利用地利優勢的結果，現在逐鹿軍終於離開了苦心經營的戰場，與高原羌正面交鋒，高原羌正好藉此機會在野戰中大量殺傷守軍。
若給予守軍的打擊足夠沉重，他們甚至有一舉擊破據點的機會！
要想實現戰術意圖，單靠前線預備隊的兵力是不夠的，需要傾盡全力。
所以預備隊羌人接到的命令是儘可能拖延，為後方調兵遣將爭取時間。傳令兵還特別叮囑：必要時，應不惜詐敗引誘逐鹿軍繼續深入，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絕不能打草驚蛇，讓戰局再次陷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模式。羌人預備隊心知自己肩上的重擔，信心滿滿地表示一定不會嚇跑漢軍。
但他們很快知道，那樣的擔心純屬多餘。
兩軍不斷接近，羌人還沒來得及詐敗表演，逐鹿軍已主動猛撲上來。
長矛五重浪！
一浪接一浪，將羌人本就不夠周嚴的陣型撕得千瘡百孔。
白毦兵衝鋒在前，神兵營補刀在後，短短兩分鐘時間，被寄予厚望的羌人預備隊就被打得暈頭轉向，陷入苦戰境地。
白毦兵和神兵營配合多日，單兵作戰能力又遠勝羌人，亂戰優勢明顯。超卓的實力和良好的戰術意識，使得將士們在混戰中遊刃有餘，紛紛主動向附近戰友靠攏，組成一個個小團體作戰，相互配合衝殺，彼此守護後背，優勢越發明顯。沒多久，小戰鬥團體逐漸匯成大型戰鬥團體，十多個圓陣在敵陣中縱橫捭闔，看似各自為戰，實際上彼此呼應配合，或阻截，或包抄，或支援，或強攻，將羌人的混亂不斷放大。
羌人士氣低落，卻並不缺乏為族群而戰的決心，再加上他們的首要任務是替本方爭取時間，爭取全殲出擊的漢軍的機會，是故雖然撐得很辛苦，仍悍不畏死地竭力抵抗逐鹿軍的進攻，並派人向後方求援。
羌人首領們顯然沒料到預備隊被揍得如此慘，才剛開戰一小會，居然就要召喚援兵了？但戰局岌岌可危顯而易見，漢家長矛手的五重浪也絕非浪得虛名，猝不及防之下被揍成這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趕緊調了一個千人隊過去支援，沒多久，又調了第二個千人隊助戰，總算穩住了腳步。
羌人有援軍，白毦和賨人也不是孤軍奮戰。
弓箭手跟著沖了出來，對羌人後方實行遠程壓制！
矗立在後方的飛石炮塔被拆卸打包，被墨家機關師帶到前線，密集的咔咔聲中，飛石炮塔在重新組裝。雖然組裝需要時間，弄出的響動已足以讓羌人心中犯嘀咕，實話說，這樣的戰爭器械是高原羌人從來沒見識過的。而飛石炮塔組裝的時候，機關師們也沒有閑著，一隻只機關獸在戰場出現，並很快繞過兩軍交戰區域，配合本方弓箭手阻擊羌人援軍。噴吐火舌的機關狼，能撲擅咬的機關虎，還有滿場飛奔的小型機關犬，將第二波羌人援軍攪得人仰馬翻。
平心而論，這些機關獸的戰鬥力算不上逆天，被包圍后很難擺脫被發場擊毀的命運，尤其羌人勇士中重兵器較多，對精密組裝起來的機關獸傷害尤其大，羌人如果小心應付，不難將這些機關獸逐一殲滅。但羌人是第一次在戰場上遭遇機關獸，乍碰到擺明不是生命體的機關獸，對羌人的心理衝擊不亞於首次遭遇瓜兵，對漢軍層出不窮的詭異手段由衷感到心寒。這樣的情形下，指望羌人冷靜應對顯然有點強人所難，能堅持戰鬥不潰敗，已經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
機關獸沖向羌人援軍的時候，一大群黑盔黑甲的小瓜兵也沖了過來。
「咿呀！」
小瓜兵大聲宣示著存在，然後滾進了戰場。
沒錯，就是滾。
將身體蜷成一團，圓滾滾的西瓜戰士骨碌碌地滾進戰場，或撞擊身體，或暗下黑刀，專往羌人勇士下三路招呼。羌人稍不留神，就會被瓜兵暗算，雖說通常情況下只是被撞一下，偶爾中刀也不致命，可瓜兵陰人的打法著實讓羌人眼皮狂跳，被迷你小刀扎光腳丫的滋味，沒有哪個羌人勇士願嘗。更糟糕的是，戰場上羌人要面對的可不只是瓜兵，白毦和賨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稍有破綻便可能萬劫不復。
小瓜兵入陣后，羌人傷亡速度明顯加快！
「卑鄙！」
「漢人用邪術！」
「不能再等了！」
「讓釋比反擊吧！」
族長們群情激憤，齊刷刷看著黃牛羌族長。
肖姐是名義上的軍師，不過現在的情勢已完全超出肖姐能力掌控範圍，羌人首領們也不屑於繼續跟他虛與委蛇，直接請聯軍實際領頭人定奪，完全無視了肖姐的存在。黃牛羌族長心中有些遲疑，祭師昨晚才趕到這裡，一身風塵疲憊不堪，但眼前的形勢不容他繼續猶豫下去。
「好，請釋比！」
釋比，就是羌人的祭師。
祭師是神職人員，地位尊崇。祭師所誦經文全靠師徒、父子之間口傳心授而代代相傳。羌人相信祭師能通達神靈，產生神秘的不可思議的力量。祭師威望甚至在部落族長之上。
祭師需要磨蹭自身並搜集能提升修為的稀有資源，一般不會久居某地，再加上羌人部落居無定所，目的地往往不一致，祭師通常需要離部落遠遊，足跡遍布高原各地，但祭師在任何一個部落都能享受最高禮遇，祭師駐部落期間也會對部落提供幫助，最普遍的幫助就是治病。只有極少數強盛大部落能夠滿足祭師的需求，從而擁有駐部落祭師。
這也使得邂逅祭師跟撞大運一般，需要祭師的時候，未必能找到人。
參與飛地戰爭的高原羌各部，此時能聯繫到的祭師僅有三人。其中兩位是剛好遊歷到部落暫居，唯一的駐部落祭師來自黃牛羌。
按照羌人慣常做法，除非對手先越過紅線，神職人員不插手世俗戰爭。
攻滅高原飛地，被羌人定性為族群榮譽之戰，這場戰爭應由勇士完成，原本沒打算請祭師出手。但漢家長矛手的非人表現無法以常理解釋，首領們懷疑逐鹿軍借用了神力，遂緊接召請祭師過來。最初想法是請祭師簽別，瓜兵出現后，羌人確信逐鹿軍利用神力作戰，請祭師出手反制便順理成章，提前召請祭師前來的舉措，讓高原羌聯軍在當前局勢中多了一個有力選項。
三名祭師很快出現在營地內，看到瓜兵后，認同了「漢人使用了神力」的說法，培瓜的瓜兵來自太平道，屬於法術範圍，這晃不爭的事實。
祭師們開始各自誦念經文，召請羌人的神靈。
就在首領們緊張等待神降的時候，最年長的祭師猛然抬頭。
他的目光望向飛地方向，面現驚疑之色。
一名中年男子在漢軍弓手群中，蹬著馬步挽弓搭箭，弓弦被拉到極致。下一刻，箭矢化成一道璀燦金芒徑直衝向長空，在天空中發出刺耳鳴叫聲，箭矢化成的金芒象是奪走了太陽的光芒，在空中越來越亮，箭矢的威勢和壓迫感也越來越強烈，初時還不覺得，臨到墜落時，整個天空都失了顏色，所有人眼中只有這一箭。
「不好！」
年長祭師發現箭矢目標時，已來不及阻止悲劇發生。
「快跑！」祭師只來得及向黃牛羌族長示警。
然而這一箭，威力達到極致，也快到極致！
黃牛羌族長還沒邁開步子，帶著滅世之威的一箭，已流星般墜向大地。
流星入體，還原為一枝箭！
巨大的衝力將黃牛羌族長帶翻在地，將黃牛羌族長釘在地上，鮮血濺得附近幾個首領滿身滿臉。黃牛羌族長的身體在地上不自然地抽搐，眼中滿是恐懼，雙手握住箭矢，似乎想拔出來，但終究什麼都做不了。
這一箭，狙殺了高原羌聯軍的領頭人！
而漢軍中年男子發箭處，離黃牛羌族長位置足有三百步以上！
滿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