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離間
來者是白馬羌人，其中兩人是被釋放的俘虜代表。
戰鬥剛結束，逐鹿領這邊打掃戰場尚未完成，白馬羌代表就匆匆前來，不難看出他們心中的惶恐。見到徐庶，白馬羌代表沒來得及開口，就悲摧地遭遇猛烈嘴炮攻擊，徐庶怒氣沖沖地指責羌人沒信用，罔顧雙方的約定，一邊假裝願交換人質，穩住逐鹿領，一邊又私下搞小動作，悍然發動偷襲。羌人的兩面三刀做法，已觸碰到逐鹿領底線，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庶形象氣質好，修養談吐不俗，以他的條件實際上並不適合做惡人，可他先前刻意在羌人面前打造冷血人設，酷吏形象深入人心，這邊一發怒，白馬羌代表心中叫苦不迭。再加上王級謀士嘴炮無雙，怒斥羌人違約犯險，也能引經據典說出一番洋洋洒洒的宏論，邏輯嚴密，事實確鑿，生生給白馬羌安上背信棄義的罪名，言辭間極盡貶損之能事，白馬羌代表想要辯解，卻根本插不了嘴，越聽臉色越難看。徐庶得理不饒人，到最後更是放言欲「殺人質以泄憤」，驚得白馬羌人面如土色。
一口氣罵了五分鐘，感到口乾舌燥，徐庶才氣呼呼地停下來。
隱身幕後的魚不智暗暗感慨，借題發揮到這份上，徐庶這次也是拼了。
待徐庶收兵還朝，白馬羌代表終於逮到說話機會，紛紛叫起了撞天屈，解釋說那些人並非來自白馬羌，果斷與剛才進攻高原飛地的羌人劃清界限。
白馬羌表示，附近羌人部落大多深明大義，同意等白馬羌先換回人質，再與逐鹿領決一死戰，但集結到飛地附近的並非只有附近的幾個羌人部落，陸續有遠方部落趕到。遠方部落不需要給白馬羌面子，且大老遠地趕過來，自認為是為羌人榮譽而戰，早點完成對漢人的懲罰，早點回去該幹嘛幹嘛，自然不願意因有人被俘便放緩攻勢，反正被俘者不是他們家的人。
剛開始的時候，由於附近部落同情白馬羌，白馬羌還能勉強控制局勢，遠方部落即使有意見也是少數派，可隨著趕到高原飛地外的部落越來越多，白馬羌陣營逐漸喪失話語權優勢。諸多部落抵達戰場卻無所事事，理念又有明顯分歧，扯皮爭吵便成了家常便飯，是否等人質交換完成再動手，無疑是大家討論最多的話題。
上午，有一個舉足輕重的大部落趕到，黃牛羌。
黃牛羌的到來，標識著現場話語權出現決定性轉移。
黃牛羌族長強烈質疑三日之約，認為很可能是逐鹿領的緩兵之計，表示羌人聯軍應趁漢人援軍未到，果斷對據點發起攻勢，以勝利洗刷恥辱。在場不少部落對按兵不動不滿，既然有夠分量的族長站出來說話，他們自然是全力支持，個個摩拳擦掌，叫囂著要讓漢軍償還血債。
白馬羌見勢不妙，不得不以族人性命為由，懇求其他部落暫緩一兩日。
其他部落雖然不情願，卻也不至於明目張胆地罔顧其他部落族人性命，誰都不願意落人口實，一時間出現冷場。正當白馬羌以為順利逃過一動時，又是黃牛羌族長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黃牛羌族長問：「漢家女子可有找到？」
眾人紛紛表示沒找到。
白馬羌代表被放回去后，各部落先遣隊分別嘗試跟本族聯絡，詢問漢家女子下落，但高原四通八達，部落使者即便知道族人會走什麼路線行軍，也未必能順利會合，稍不留神就可能擦肩而過。到目前為止，只有不到一半部落有反饋訊息在，均表示沒見過賈珠，至於那些暫無信息反饋的部落，只能繼續耐心等待。
黃牛羌族長又問：「誰知道漢家女子下落。」
自然還是沒有人知道。
「既然大家都沒見過那漢家女子，誰敢保證，漢家女子被擄確有其事？」
沒人敢保證。
「就是說，漢人很可能是故布疑陣，用子虛烏有的漢家女子被擄故事，拖住我們三天時間。真是那樣，三天後我們要面對的就不是據點內的漢人，還包括大量漢人援軍……」
白馬羌代表心知不妙，冷汗刷地一下冒出來，忙提醒漢人有上千人質。但黃牛羌族長老謀深算，冷冷道：「現在進攻據點，漢人殘暴報復人質，我們損失千餘族人。可若是放任漢人陰謀得逞，據點兵力得到大幅度增強，我們要拿回據點，需要多少勇士平白丟掉性命？只要我們能充分展示力量，讓漢人意識到難以與我們抗衡，我認為他們未必敢殺害人質，很可能主動用人質換取活路。可如果放任漢人增兵坐大，被俘的羌人反而更危險……」
對方佔據大義，一席話讓白馬羌啞口無言，陣營同伴也只得保持沉默。
阻撓動武的力量失勢，主戰勢力歡呼雀躍。
黃牛羌族長認為各部落對漢軍相關描述有過分誇張，有粉飾對手嫌疑，對血肉之軀硬撼火牛陣的傳說嗤之以鼻。為正確評估對手實力，以及避免直接發動全面進攻導致漢軍玉石俱焚，有必要對高原飛地發動試探性進攻，但本部長途跋涉疲憊不堪，恐折了大家銳氣，只得將捍衛羌人榮譽的機會忍痛讓給其他部落。幾位族長被忽悠得熱血沸騰，一通爭搶，兩個部落各不相讓，最後還是給黃牛羌族長面子，各率領千餘族人出戰……後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主戰派鎩羽而歸，白馬羌陣營樂得看熱鬧。
白馬羌唯恐漢軍遷怒於他們，畢竟還有千餘族人在漢軍手上，為避免被同陣營誣為通風報信，他們不敢在開戰前向逐鹿軍說明，戰鬥結束之後，才急急忙忙過來解釋。
「這麼說來，剛才的事跟你們無關？」徐庶摸著下巴問道。
白馬羌點頭：「的確無關！」
「其他部落堅持要進攻…你們羌人不是很團結嗎，怎會如此不顧惜族人性命？」徐庶目光銳利如刀，臉上更是寫滿了嘲諷，繼續道：「搞了半天，原來羌人一體都是說著玩的，不是自己部落的人，沒有人會在意他們死活？你們的團結到哪去了？既然如此，你們大老遠地跑來打我們又是為了什麼？就因為我們無意之中佔了叄狼羌營地？」
白馬羌人臉漲得通紅。
徐庶說的是事實，他們也不滿其他部落堅持進攻，沒辦法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