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監獄（中）

  「吱呀」，監房門被拉開的時候，發出刺耳雜音。


  賈詡睜開眼睛，就看見審過他兩次的年青人走了進來，還有一名玩家。從那年青對玩家的謙恭態度，賈詡頓時猜到玩家身份，定是領地主人無疑。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那名玩家，能擁有如此優秀下屬，並且得到下屬毫無保留認同和尊重的領主，值得他好好觀察一番。


  退一萬步，即使沒有徐庶的因素，賈詡也不敢怠慢。


  小命掌握在別人手裡，不得不小心應對。


  獄吏端了一根長凳過來，用衣袖在凳面上來回抹了幾次，確定上面沒沾上污垢和灰塵，才滿意地躬身對魚不智道：「牢房簡陋，主公且將就一下。」


  「你倒是有心，且退下吧。」魚不智笑道。


  獄吏應諾著，垂首倒著退了出去。


  「元直也來，別傻站著。」


  魚不智一屁股坐下，用手拍著旁邊空著的凳面，招呼徐庶一起。徐庶遊俠出身，生性洒脫，聞言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挨著魚不智坐定。


  賈詡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卻又是一凜。


  看到徐庶與魚不智並肩坐在同一張長凳上，親密無間的情景，他終於明白為何徐庶這樣的人甘於為一個領地效命。賈詡其實有想過將徐庶策反，以推薦徐庶到長安任職為條件，說服徐庶幫助自己逃脫。看到眼前這一幕，賈詡無比慶幸自己沒有那樣做，如果做了，除了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外，對他不會有任何好處。


  魚不智看了看面前的中年人，沉聲問道：「賈詡，賈文和？」


  「在。」賈詡拱手欠身回應，適時表露出些許緊張和慌亂。這是他從上次被徐庶和翟冏審過之後得出的教訓，區區縣府主簿，遇到這種情形不能表現得太從容，該怕就得怕，該慫就得慫。


  「知道我是誰嗎？」魚不智又道。


  「閣下氣度卓而不凡，想必是此間主人。」賈詡不動聲色送上一記馬屁。


  魚不智不禁啞然失笑，明知道對方有故意討好之意，心中卻甚是愉悅。魚不智自問不是虛榮之人，可討好他的是三國最著名的謀士之一，鼎鼎大名的毒士，居然被逼得想辦法討好他，成就感真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得到的。


  「我看過你的資料，」魚不智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白布，念道：「賈文和，金城枝陽人，在扶風美陽縣府任主簿，涼州軍進軍長安，路過美陽縣時將你擄走，因同為涼州人，命令你為大軍調集糧草，這些資料可有誤差？」


  「無有，在下是被脅迫的，閣下明鑒。」


  「一派胡言！」


  魚不智面上笑容斂去，將白布扔到賈詡面前，眼皮子一翻，皺眉說道：「被關了這麼久，除了姓名之外，你幾乎沒講什麼實話，賈文和啊賈文和，你倒還真是沉得住氣呢。」


  賈詡心中一凜，強作鎮定道：「閣下定是誤會了……」


  「看樣子你還有僥倖之心，罷了，我就幫你回憶一下。」魚不智冷笑道。


  「你不是什麼金城枝陽人，而是武威姑臧人；你更不是什麼美陽主簿，被涼州軍擄走做事，你根本就是涼州軍的討虜校尉！我說的可對？」


  賈詡大驚。


  他自忖從未暴露真實信息，魚不智一口道破其身份，賈詡頓時抓了狂，完全不明白哪裡漏了馬腳。被對方揭得如此徹底，再作詭辯已經毫無意義，反而可能進一步激怒對方，賈詡明智地沒有為這些問題辯解。


  「大人慧眼如炬，在下被李傕等人裹挾，實在是迫不得已……」


  原屬涼州軍的身份被揭穿，換作王司徒執掌朝政的時候自是大大不妙，可如今涼州軍已攻佔長安，控制著天子和文武百官，被揭破身份，倒也未必太糟糕。玩家對漢天子缺乏尊重、見利忘義的口碑名傳海內，碰上一個貪婪一點的領主，藉機攀附涼州軍也說不定。即便碰到一位因公忘私的奇葩領主，推說自己被脅迫，相信過關的機會也很大，因此賈詡並沒有著急。


  「進軍長安難道不是你出的主意？」


  賈詡瞬間冒出一身冷汗。


  「我不是！」


  「我沒有！」


  「閣下別瞎說啊！」


  賈詡否認三連，他比任何人清楚，涼州軍攻破長安對漢室意味著什麼。


  「王司徒等人忍辱負重，拋頭顱灑熱血，好不容易扳倒董卓，大權還歸天子，接下來只需以天子名義安撫關東諸侯，讓朝廷政令重新行於天下，因董卓之亂初步形成的諸侯割據之勢自然瓦解，漢室未必沒有中興的希望。而你，居然為自身安危，攛掇李傕、郭汜兵逼長安，王司徒等人因此殞命，天子再次失去權柄，關東諸侯有理由不尊長安之令，割據之勢再無法阻擋，接下來必定朝綱失統，天下大亂，血流成河，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賈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牙道：「不懂你在說什麼！休得冤枉我。」


  「冤枉你？」魚不智嗤笑起來，「以為自己隱身幕後無人知你所作所為，未免太過天真。你獻策進軍長安之事，很多人不知道，但玩家不知道的怕是沒有幾個，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剛知道你在這裡，就知曉如此多的事情。」


  賈詡仍保持著鎮定神情，不過額頭上的冷汗，說明他並不平靜。


  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露出馬腳。


  他應該隱藏姓名！

  被俘之後，他擔心飛軍從其他涼州軍口中得知自己身份，又以為自己在涼州軍中聲名不顯，遂放心大膽地報上真名。徐庶審過他兩次，分明察覺到賈詡有著與主簿不相稱的沉穩和老練，應對刁鑽問詢時始終滴水不漏，所以才會先找翟冏複審，後向魚不智報告此事。徐庶認為賈詡可能有問題，卻終究未敢斷言賈詡是一條大魚，說明NPC群體中，賈詡知名度確實不高。


  可惜的是，還有玩家這種生物存在。


  玩家不僅普遍無法無天，還莫名其妙地能知曉一些隱密之事，NPC世界對此已經習以為常。賈詡要是知道他在玩家中有名，恐怕寧願多冒風險，也不會報出自己名字。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事已至此，賈詡只能咬牙死撐。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承認攛掇涼州軍攻長安，否則天下忠於漢室之人，恐怕都想食他的肉，寢他的皮。


  不承認！

  堅決不承認！

  反正沒證據！

  魚不智笑眯眯道：「我能找一千個玩家指證此事，系統盟誓，浮屠為證。」


  賈詡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