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荀源的發現
荀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領地嚴密監視。
他想到久久發說的那個山谷看看，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一直準備著。
荀源曾經差點死在霧林里，最危險的那次，若非一隻藍色小貓發現他，帶他走出霧林，荀源現在或許早已成為林中一具枯骨。正是那次脫險之後，他意識到必須加入逐鹿領，才有穿越霧林、尋找桃花源的希望。
成為逐鹿人，至少不用被濃霧困擾，探索難度要小很多。
加入領地后，荀源才知道那隻藍色小貓的來歷，居然是逐鹿領主的貓。
魚不智備受逐鹿鄉民擁戴和歡迎，儘管荀源加入領地時間不長，還沒有見過領主，對領主的事情卻是聽到不少。逐鹿鄉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對領地的飛速發展歡欣鼓舞，領地為大家提供很好的收入和福利，英勇的軍隊總能擊敗一個個強敵，鄉民們對領地認同感異乎尋常地高，閑暇時間，大家總是津津樂道地談起領地的變化，對領主不吝讚美之辭。
在荀源看來，逐鹿人對領主有些盲目崇拜。
不智大人最仁慈，對鄉民們既慷慨又善良……
不智大人最英明，跑到逐鹿領撒野的壞蛋，全被打成了瓜娃子……
不智大人最睿智，辣么善於經營的領主，打著燈籠找不到第二個……
不智大人最親民……
最神機妙算……
最知人善任……
最英俊瀟洒……
總之，不智大人是整個神州最好的領主，集世間各種美德於一身！
跟不智大人作對的沒一個好東西，早晚被不智大人吊起來打屁股！
加入逐鹿領后，荀源每天都能聽到很多對領主的讚美，從民生到軍事、從科技到建設，領地每一個決策都凝結著領主大人超凡脫俗的智慧。
曾經有新來者以領主和老遊俠對噴為例，質疑領主不善待前輩。
那人毫無懸念地遭遇圍攻……
「天哪，你怎麼會這樣想？」
「太不應該了！」
「領主大人和招前輩感情好鬧著玩呢！」
「為替招老前輩治眼疾，不智大人想了很多辦法。」
「前輩是大人結義兄弟的義父，他們算是什麼關係？」
「大人對前輩不好，招老前輩會那麼賣力為領地出戰？」
直到失言的新來者淚流滿面地認錯，老鄉民們才心滿意足地停止教育，然後興緻勃勃地順著那個話題繼續往下聊。
「我聽過他們鬥嘴，不好意思笑出來，忍得好辛苦……」
「前輩好象每次都輸！」
「前輩好可憐……」
「不智大人鬥嘴都這麼強！」
「是啊……」
在逐鹿人心目中，領主大人完美無缺。
荀源還沒有那麼強的歸屬感，但他必須承認，加入逐鹿領的這段時間，確實過上了此前難以想象的美好生活。逐鹿領以高薪資聞名，夜雨鎮是糧食生產基地，鎮內幾乎全是薪資相對比較低的農民，可即使這樣，夜雨鄉民也能過上富足的日子。
加入逐鹿領的目的，是方便尋找桃花源。
但荀源感覺到，他尋找桃花源的動力在悄然減退，不惜走遍千山萬水，花那麼多時間尋找傳說中的桃花源，是想找到一個沒有苛捐雜稅，沒有戰亂的地方，逐鹿領的富庶詳和，不就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嗎？
桃花源是否存在，還是一個未知數。
成為逐鹿人的幸福和自豪，卻是能切實體驗到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捨本逐末，追尋那虛無飄渺的桃花源？
荀源為自己不經意間的動搖，感到恐懼。
富足的生活，果然會讓人不知不覺間墮落啊。
他曾經是那麼地堅定，桃花源成為支撐他不斷前進的源動力，可現在，他居然對自己曾經堅守的信念產生懷疑？逐鹿領什麼都好，但至少有一點比不過桃花源，逐鹿領經常捲入戰鬥，傳說中的桃花源沒有戰亂！
此地不宜久留，得加快行動！
農場里的糧食一月一收，最忙是在收割和播種階段，熬過了這段時間，只需要少量鄉民照管農場，通常領地會安排大家分批輪值，沒有輪值的農民可以自由支配時間。
荀源明天開始輪休兩天，他希望在輪休期間取得突破。
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順利。
輪休第一天，他很早便在霧林附近等候，待前往谷底溶洞的夷民現身，進入霧林，荀源悄悄跟了上去。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今天這伙夷民似乎警覺性很低，抑或他的跟蹤能力大有長進，夷民們竟沒有察覺到有人跟蹤，荀源就這樣跟著人群，首次穿越了霧林。
荀源哪裡知道，之所以如此順利，完全是因為徐庶刻意安排，夷民們早就知道身後有人，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荀源自以為大有長進的跟蹤，全被監視他的武師看在眼裡。
從霧林走進山谷，反差強烈。
一邊是死域，一邊是生機勃勃的人間。
沿著小溪向谷底行進，看到小溪兩岸的桃樹林時，荀源淚流滿面。
那名異界勇士沒有說錯，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
順著逐鹿夷民踩出的小道，荀源緩緩前進，一邊觀察周邊情形，一邊與眼前所見與他昔日聽到的《桃花源記》印證。小溪兩邊是清一色的桃樹，「中無雜樹，芳草凄美，落英繽紛……」
一路走下來，荀源心情越發激動。
他終於來到谷底，看到那條幽深的溶洞裂縫，小溪隱沒在洞中。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
洞的另一端，應該就是桃花源吧？
荀源激動得全身發抖。
洞內隱約傳來猛獸的嘶吼，以及夷民們的吶喊聲，荀源悄悄摸到洞中，前進了一小段便退了回來，沒有繼續深入。再往前走，很可能被夷民發現，雖說他是逐鹿人，但貿然跑到這裡，還是不容易矇混過去。
今天的收穫讓他非常滿意，他有足夠時間和耐心，探索溶洞的秘密。
在洞外桃林搜索了一番，荀源有意外發現，思忖片刻後果斷踏上歸途。
傍晚。
用過晚膳后，荀源再次來到白虎山。
白天有夷民在溶洞中獵獸，荀源無法避開眾人耳目，遂準備夜探溶洞。
荀源有聽到洞中的獸吼，借夷民們沿途插下的火把，進入溶洞百餘步，他看到一些獸骨，以及一灘灘疑似血漬的痕迹。他知道溶洞裡面非常危險，可尋找桃花源的渴望如熊熊燃燒的烈焰，一直炙烤著他的神經，讓荀源如有魔怔，片刻不得安閑。
循著白天留下的暗記，荀源在霧林中穿行。
霧林外，站著十多條人影。
「這人到底想做什麼？」王棟問道。
阿朵若有所思：「誰知道呢？他好象對那個溶洞很感興趣，白天才知道怎麼過去，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夜探，難道他不知道洞裡面是猛獸窩？我們那麼多獵手進去都要小心行事，他一個普通人，哪來的這份自信？」
「會不會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一位夷民插嘴道。
「你是在懷疑我們的眼力嗎？」
阿朵沒好氣地說道，「他是一個普通人，是領地好幾位高級武師觀察后的結果，王鎮長也是高級武師呢。想騙過他們所有人，只能是大師級武者，以他的年紀可能嗎？如果他是大師級高手，跟蹤你們根本不會被發現，更不會輕易被困在霧林里。」
眾人皆點頭稱是。
外圍一位夷民低聲道：「徐先生到了。」
徐庶匆匆趕到，問道：「他在哪？」
「剛進去一會，有兩位武師跟著。」
「我們也進去吧，看看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一個小時后。
此起彼伏的獸吼從洞內傳出，打破了山谷平靜。
一群人先後從溶洞中奔出，兩位夷民每人抓著一條手臂，將嚇得魂飛魄散的荀源，從溶洞中拖了出來。在洞外清點完人數，兩名武師受了點輕傷，所幸沒有人喪生。
沒有停留，立刻返回領地。
大家對荀源很無語。
在溶洞里，荀源表現得非常業餘，他天真地以為不被獸群看見就沒事，殊不知野獸早通過嗅覺和聽覺發現了他，若非隨行夷民經驗豐富，大家及時衝上去營救，荀源多半已經成了獸群的夜宵。
一個普通人往猛獸窩裡鑽，真是無知者無畏……
回到領地，驚魂初定的荀源立刻被帶去審訊。
一開始，荀源還試圖以矇混過關，辯稱自己去溶洞是出於好奇。但是，當逐鹿官吏將核實過的情報逐一拋出，荀源才明白自己嚴重低估了逐鹿領，他的行動早已被領地掌握，不得不和盤托出。
魚不智再次回到領地。
上次徐庶向他報備后，他讓徐庶繼續跟進，沒想到這麼快便有了結果。
「尋找桃花源？」
魚不智哭笑不得，道：「你們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徐庶苦笑道：「主公，屬下最初也認為太過荒謬，可是……」
為判斷荀源所言真實性，徐庶在審訊中採取了多種手段試探對方反應，反覆驗證，還請了不少「外援」。招峰善於觀察細微神情變化，退休掾吏林老在墊江府任職時曾參與過案件審理，有一定經驗。大家一致認為，荀源不象是在說謊……
徐庶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繼續想辦法查證。
荀源在供述中說，他從武陵來到巴郡，是因為無意中聽到某位玩家說，在白虎山霧林後面有這麼一個地方，與桃花源描述很相似。逐鹿領不接受自由玩家定居，只有魚不智一位玩家，外人不可能穿過霧林，更沒道理到達霧林另一端的山谷。
審訊荀源的官吏，認為這是一派胡言。
可下來一查，阿朵等證實確有一位玩家到過那裡，就是天下團久久發。
當初小湯姆帶大家找白虎，久久發有跟去看熱鬧，只不過久久發命不太好，被藏在樹上的毒蛇咬了一口，最終毒發身亡。久久發的遭遇促使夷民把山谷仔細清理了一遍，否則，荀源在桃林搜索很可能遭遇危險。
徐庶找到久久發，久久發證實了荀源的說法。
他前段時間確有去過武陵，尋找那位神秘npc，也確實講過那些話……
至此，徐庶終於相信荀源講的都是事實。
「主公，大致情況就是這樣……」
徐庶道：「據屬下觀察，荀源沖著桃花源而來是可信的，他是個普通人，對逐鹿領不僅沒有敵意，還頗有好感，荀源很羨慕逐鹿領的生活。按理說，應該放他離去，可他多次闖入霧林，是否有發現白虎魁塔不得而已，但谷底溶洞他有去過，倘若以後不小心說漏嘴，恐怕會給領地帶來麻煩……」
徐庶不知道如何處置荀源，這就是他找魚不智回來的原因。
如果荀源是姦細，徐庶完全不用糾結，怎麼辦都行。
偏偏荀源不是！
關押或者或者殺掉？徐庶干不出這麼沒人性的事情。
放荀源走，讓他繼續找桃花源，又擔心他不小心泄漏逐鹿領的秘密。
魚不智頭大如斗。
徐庶之所以願意效忠逐鹿領，是基於對魚不智偉岸形象的認同，尤其是一刀峽阻止鼠潮時的犧牲精神。以徐庶的性格設定，他若下令殺人滅口，在徐庶心目中減分是一定的，搞不好徐庶會果斷棄他而去。徐庶如果動搖，陳到那邊也不穩當……
魚不智不敢冒那個險。
思忖片刻，魚不智決定跟荀源談談。
兩名磐石營士兵，將荀源帶到領主辦公室，施禮後轉身離開。
這是荀源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逐鹿領主，他有些好奇，更多的是不安。此前的審訊過程中，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那個奇妙的大溶洞里，居然有那麼多猛獸巢穴湊在一起，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會有那麼神奇的地方。
可這樣一來，逐鹿領怎敢放他離開？
會不會被……
魚不智道：「坐吧。」
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荀源知道魚不智在和他說話，戰戰兢兢地坐下。
「沒有人會傷害你，你無需擔心什麼。」
「但我們也不能讓你離開，你需要在逐鹿領再住一段時間，至於原因，我想你心中多少有數。你應該知道，我們領地曾經遭遇過很多麻煩，我不希望有更多的麻煩。」
開誠布公的這番話，有些出乎荀源意料。
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能得到安全保證，讓他安心不少。
「你可以繼續在夜雨鎮種地，也可以選擇從事其他工作。」
「據我所知你好象不會別的技能，不過沒關係，如果願意從事其他工作，領地會免費提供必要的培訓。」
「你可以什麼都不做，但那樣做時間不好打發，而且會損失一筆薪酬，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薪資水平。就算將來某一天獲准離開，起碼能帶著一大筆盤纏，也好繼續尋找桃花源，你說是不是？」
荀源脫口道：「不智大人，您相信有桃花源？」
「為什麼不信？」
魚不智笑了起來：「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桃花源是什麼樣子。」
荀源埋下頭，眸中流露出一股複雜神色。
他很快作出決定。
「不智大人，我在山谷那邊發現了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