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籌謀(二)
楚陌恬問出這句話,周圍一片都沒了聲音,整個房間內鴉雀無聲,燈光閃了閃,氣氛略有些詭異。楚陌恬狐疑地看向芥潯,「小潯,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沒有。」芥潯說的很快,似乎有些刻意的斬釘截鐵。她說完又低下頭,讓人看不清臉色,她道:「我過得很好,小姐不必為我費心。」
這種一看就不好的樣子,再怎麼笨的人都不可能會信她這句話。楚陌恬皺了皺眉頭,芥潯在右相府的身份本來就很奇特。算是受寵的小妾,以她青樓女子的身份也是不可能被抬為平妻,可是偏偏擔了一聲尋榭夫人的名頭。
雖然聽聞左相夫人對尋榭夫人一直禮愛有加,情同手足,但是她身為禮部尚書之嫡女真的就甘願與一個青樓女子平起平坐?而這樣將分位混亂的左相難道真的就是個沉迷女色的官員?
「小潯,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受了委屈?如果是,我不會放過他們的,必然會給你討回公道。」楚陌恬神色一斂,加重了語氣,臉上已經顯出一些怒容。
芥潯仍抿著唇不肯說話。一旁的柳眉卻激動地跪在她的面前,「小姐,請您一定要為芥潯妹妹做主。」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快說。」楚陌恬急忙問她,這件事顯然已經不是一般的小事了。她看著芥潯慌忙去阻攔柳眉的樣子,心中有些憐惜,她勸她,「我知道你在左相府定然受了很大的委屈,他們必然不會容忍你的存在,我早就想要好好地治一治左相了。」
「芥潯自從嫁入左相府就受到正室及幾位妾室的排擠。若只有一位沐夫人也就罷了,憑著左相的寵愛多少還能忍一忍,但是幾個妾室也是拿她作樂子。」
「兩個月前芥潯懷了孕,那時候小姐還在昏迷中,所以不知。雖然這件事情芥潯很是不恥,也曾問過我是否不要了這個孩子更好。但是畢竟是個無辜的孩子,卻被她們生生害死了。」
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又因為這些陰謀詭計而死。楚陌恬知道芥潯必然也是悔恨自己的不小心,一個她與殺父仇人的孩子,就算是她也是心中複雜,甚至可能覺得愧對死去的父親和杞天閣死去的長輩和同胞。
只是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還是給她造成了極大的混亂,但也是無論如何,這個孩子的去留也不該是由別人的手除去。
楚陌恬指尖顫抖著,她的聲音卻淡定,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小潯,你難過嗎?想不想殺了他們?」
屋裡的所有人俱是一震。
芥潯的面色蒼白無血色,她咬了咬唇,抬頭面對楚陌恬,「其實我也知道這個孩子本來就留不得。於理,他是我和我恨的人產下的孽子。於情,我並不為他的到來而高興,他即便出生了也只是遭受更多的傷害,有我給他的,也有別人給他的。」
「我在府里簡單地給他安樂個排位,在給他下葬的時候我想,我為這復仇付出了這麼多,失去了這麼多。」
「若是此仇再不報,那麼我此生終是太過失敗了。我現在只剩下這麼一條路了。」
她終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楚陌恬只是看著她,淡淡地答了一句,「好。」
這一句話代表了她的承諾。她想,這樣也算是對的起死去的楚琉恬了,她的在天之靈應該也能安息了。為了身邊追隨的眾位好友,就算是再大的難題她也需去拼一拼,即便是搭上性命又如何。
楚陌恬扶起柳眉和芥潯,暫且將此事揭過。
凌哲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他因查探邊界異動而遲遲未曾回來。此次回來則是一身剛毅的肌肉,可見也是歷練到了。
據他稟報,北邊的軍營已經為四皇子的人所控制,只是裡面有個人的身份卻很特殊。此人名為趙姚,她的父親被四皇子所害,軍中的親信將她護住最終保住了一命。她前些日子啟程上京,暗中查探,發現有二皇子的人接應。於昨日入塌雲來客棧。
經此一說,大致也就明白了二皇子計劃中的一環。這個趙姚是很重要的人證。楚陌恬拿手敲了敲桌板,「繼續盯著他們,若是有什麼異動就告訴我。」
之後楚陌恬又與他們了解了一番形勢,再將自己的計劃與他們探討,他將之前楚沁錚與她說的轉述了一遍,「祭典是個好機會。日子選在冬月二十五午時,午時過後會有突變,唯有雷鳴閃電而無雨雪。」
「到時候我們可以藉此由頭在民間傳播冤案一事。借用民眾之力來迫使皇上重視此事。再加上一些官員的諫言,應該就由不得他重新翻案審理。只是結局如何還需到時候謹慎圖之。」
眾人眼前皆是一亮,月瑤不禁贊同道:「若是此計可成,也算不負了我們杞天閣的名聲。即便流傳後世也仍是人人讚頌的名流門派,可再造門庭。」
「可是,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卻是不易。皇帝若是翻案,這對他的賢名必然受損,且這朝堂上還有幾個人會記得曾經還有個無官無職的江湖門派曾為朝堂獻力?」風鏡提出了眾人的疑惑,「即便知道又有幾人相信我們不是叛國賊?」
楚陌恬想了想,她記得曾經父親楚秀邢曾與她說過,定國公此人胸懷坦蕩是個知禮明信的君子,且與他互為知己。她試探地詢問,「你們覺得定國公是個怎樣的人?」
露潔是密探的好手,對這些事情涉獵較多,便揣測道:「定國公位高權重且是個正直的人才。他很多時候都直言進諫,將朝上的一些大臣氣個半死,但是皇上偏偏以他為明鏡,對他的諫言很重視。算是亦是君臣亦是知己。」
又有些疑惑,「小姐是說請定國公幫忙?可是這可是件掉腦袋的事情,搞不好牽連九族,就算他正直卻也不是沒有頭腦的人,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小姐怎麼會認為人家會幫咱們?」
「……他與父親曾是好友。」楚陌恬想了想,也覺得此事有些冒險,便改了口,「我下次去試探一下他,若是可以便拉他下水。若是不成我再去會會翰林院掌院,他是右相大人的至交,許是能幫上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