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下雪了
荔枝苑的氣氛一改往日的活躍,這幾日就如此刻秋風中的樹葉一般蕭瑟?32??靡。裡面的僕從也是大氣不敢吱一聲,幹活也比以前勤快多了,生怕主子不快。倒不是說楚陌恬脾氣暴躁,只是他們都擔心楚陌恬心情不好。
楚陌恬已經幾天沒有出門了,她自己在房間裡頭昏天暗地沒有時間概念,只是蒙著頭想事情,想的深了,身邊的人來叫她吃飯她也不肯理會。
上次一別之後,楚陌恬是真的很傷心。但是這傷心其實沒有什麼理由,她其實早就想過若是逃不出去可能就要嫁人,她也想過會不會嫁給什麼有暴力傾向的或者長得無法下咽的人,更甚至年過半百夠當她爸的老男人。她都不會害怕,因為她知道若真有那時,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必定不是她,而是楚沁錚。總之,若實在不行她便想方設法也要逃走。
如今楚沁錚只是讓她早些考慮嫁人,這也是遲早的事,他又不強求她嫁給誰。明明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為什麼她卻傷心地哭了呢?
「小姐,您都餓了兩天了,吃點東西吧。您再不吃,我們只能去請錚世子過來了。」小餅乾端著食盤哀求她。楚陌恬皺了皺眉,她還在氣頭上,且還沒理清頭緒,在叫楚沁錚過來刺激上幾句她如何能受的了。他說讓她嫁人就嫁人,那她不是很沒面子,雖說就那樣哭了也很沒面子……
她翻身起床,「別嚎了,我吃就是了。」她拿起筷子,又補了一句,「你們這幾天都少往木槿苑走動。」
小餅乾意會,「您果然是和錚世子吵架了。唉,錚世子這麼好的人您也和他嘔氣,真不知道以後還有誰能這麼包容您。」
「你怎麼知道就是我和他嘔氣,不是他找我晦氣?」楚陌恬頓時不滿了,為什麼身邊的人都偏向楚沁錚,她看起來有那麼無理取鬧嗎?
「怎麼可……咳,真的是這樣嗎?事無絕對,錚世子平日里管事多壓力太大,這也的確有可能。」見楚陌恬終於開始吃飯了,小餅乾怕她一不高興又不吃飯了,只好違心地順著她的意說。
楚陌恬吃了幾口飯,便抬起頭學著楚沁錚的樣子,嚴肅地對著小餅乾道:「小餅乾,早些嫁人吧。」
小餅乾坐在楚陌恬旁邊陪著布菜兼陪聊,正抽空喝了點茶水潤潤嗓,聽到這話喝到一半的茶水噴了出來。她愣愣轉頭,「小姐,您不要我了?」
楚陌恬心裡得到了些安慰,諒誰聽到這事都會很驚訝才對。她繼續問她:「我說讓你嫁人你是不是很傷心?覺得心裡酸酸的,很想哭?」
小餅乾疑惑了半晌,然後臉色微紅,略帶羞澀地道:「沒有啊,畢竟嫁人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小姐這麼早就像把我嫁出去,我本也想著或許將來會當個陪嫁,伺候小姐一輩子。不過,若小姐另有打算那小餅乾也是不能拒絕的。只是,小餅乾還想多伺候小姐一些時日,小姐能不能多留我幾年?以後您要出門小餅乾給你做掩護,好不好?」
這結果讓楚陌恬有些接受不能,那麼為什麼她會覺得心裡酸酸的?楚陌恬想了想,覺得或許是因為小餅乾對她的是姐妹情而非兄妹情吧……畢竟男人和女人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實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小餅乾搖的她腦子暈,她只是想看看若是別人遇到這種事情是個什麼反應,自然也不會這時候放身邊的人走,她點頭,「ok,把桌子上的茶水收拾乾淨就准了。」
小餅乾馬上利索地收拾去了。
吃過飯後,楚陌恬的肚子有些撐,便放棄了繼續躺回去的念頭,她打算到庭院散散步。最近的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她剛邁出門便哆嗦了一下。剛處理完荔枝苑的賬務的乳酪匆匆進屋子取了夾襖披風給楚陌恬披上。
楚陌恬看著滿院凋零的樹木有些蕭索的感覺凌然浮起,一花一樹都有其沉浮興盛,四季交替風雨變換,卻不過總是挨過一趟又是一趟直到它們最終宣告死亡的那一刻。就如再強橫的人也終不過是經受一次又一次的考驗罷了,人終有一死,拿一生來爭名奪利又是為了什麼?
雪花漸落,落在她的臉上瞬間化成一滴水,有些涼,楚陌恬微微一怔。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她一向對每年初落得雪情有獨鍾,因它佔了個第一又不會過於寒冷到讓她凍傷。
乳酪在一旁笑,「下雪了,要不要把錚世子叫過來?往年小姐都是與他一同熏煮熱茶,一邊賞雪的。」
楚陌恬覺得這個時候約他見面略有些尷尬且顯得她沒骨氣,淡淡道:「不用了。」
乳酪點頭,「是啊,往年不用叫,錚世子也自己來了,過會兒估計就過來了。」
過會兒真的會過來嗎?楚陌恬疑惑又有些期待。若是他自己來了,自然就顧全了她的面子,那樣的話……她雖然自那次之後有些不開心,但是她只是心中有些亂,經乳酪一提醒,她卻又期待起了與楚沁錚的會面。她想若是他來了,或許不一定會更煩亂,或許會理清一些思緒也說不定。
她看著天上的雪,還記得第一年住進荔枝苑看著這樣的雪天心中迷茫又混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不知故鄉故人在何方,不知來此做何。那時候是楚沁錚站在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給她取暖,告訴她以後他就是她的家人,他會保護好她。那時候只覺得這個小男孩可愛,此刻回想起來卻尤其溫暖。現在的她有了新的家新的親人,她此刻只想等著她。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想著自己該以什麼表情來面對他呢?是生氣還是微笑?說來她確實應該生氣的,他那麼突然地就想將她嫁出去;但此刻她其實並不想和他鬧僵,且她心中也很高興他能來看她,想著自己在向他撒撒嬌耍耍潑估計這事兒就能告一段落。而且她若是真不肯嫁人,那麼又有誰勉強的了呢?
因此,她攢好笑容轉身,想著還和以前一樣邀他煮茶喝好了。只是轉過身她的笑卻僵住了,她定了定神,行了個標準的女子禮儀,「祁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