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難
林賽在霍維斯擔憂的眼神中清醒了過來，她的手被霍維斯緊緊的攥著，攥的她生疼。她想要開口，可喉嚨中火辣辣的疼。
霍維斯發現了她的異狀，連忙倒了杯水給林賽喂她喝下。一杯水入腹，林賽感覺好些了：「霍維斯？你怎麼進的來？」霍維斯面無表情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我是個御醫……門口那幫人承擔不起長公主出什麼意外。」
「……你以後不用來我這裡了。現在的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霍維斯憤怒的低吼出聲。
「不是嗎？霍維斯，我活不久了。不知道還能為洛蘭做什麼，現在的我功力全失……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現在的洛蘭已經不需要我這樣的一個廢人，霍維斯，為你好。我不想讓你因為接近我連累了你和你的家族。」
霍維斯強忍即將要爆發的怒火，深深的喘了幾口氣，要說的話從牙縫之間擠出：「這是我的事，我只知道要治療你的病。不用再說了林賽，不管你想說什麼，都不要在說下去，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靜養。」
看著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的林賽，霍維斯心急如焚可自己卻束手無策。他緊緊的握住林賽的手，溫柔而堅定的說道：「你要相信我的醫術，即使不相信，也該相信克里斯大人留下的醫書，我一定會找到治好你的辦法的。」
林賽無力的輕輕扯了扯唇角：「快回去吧……在我這裡呆太久，對你不好……」
霍維斯板起臉：「如果你想喝苦藥水，那就繼續說。我這次來你這，就沒打算走。書、藥材等等東西隨後就到。」
「罷了，我勸不動你。」
就這樣，御醫霍維斯搬空了自己半個書庫，珍貴的藥材、製藥的器皿，僅帶了幾件換洗衣物住進了公主府。因為他的身份特殊，女王的親兵也不好阻攔。自己又不敢承擔林賽出事之後的責任，他們也只能讓步。
就在眾人百感交集，一籌莫展之際。女王帶著莫迪和彌雅，從南方回到洛蘭。這一行其實是羅迪亞拗不過彌雅，要求帶著女兒一起去散心養傷。水邊遊玩一番，華麗的馬車駛於前方，馬車兩邊跟著兩名負責護衛的將軍，他們的身後，跟著數千人的隊伍。
風塵僕僕的一行人有說有笑的下了馬車，眾大臣早已經在皇宮正門口等待迎接。見羅迪亞、彌雅以及莫迪下車，集體跪拜行禮「歡迎女王陛下回國。」
「嗯~都起來吧~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各位辛苦了。」羅迪亞顯的很開心，一副溫和的模樣。她掃視了一圈文臣武將，目光落在伊蒂斯身上：「伊蒂斯，跟我進宮，我有話和你說。」
「是！」伊蒂斯躬了躬身，跟在羅迪亞的身後一直來到了宮內。羅迪亞坐到王座之上，屏退左右。大殿之上，只剩下羅迪亞與伊蒂斯兩個人。
大殿內靜的出奇，伊蒂斯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自從林賽大敗而歸后，女王整個人都變了樣。不知道她找他單獨談話是想談什麼。
「伊蒂斯。」羅迪亞首先打破沉默開口輕喚。
「臣在。」
「你到現在還愛著林賽？」羅迪亞直勾勾的望著伊蒂斯等待著他的回答，伊蒂斯堅定的點頭回答道：「是，我愛她。」
羅迪亞笑了笑：「當初你請求本王答應你們兩個在一起，可以。我准許你和林賽在一起~」看著伊蒂斯驚訝又帶有驚喜的面龐，她又道：「別高興的太早~我是有條件的。想和林賽在一起，就交出你手中的兵權！！」
「女王陛下？！」伊蒂斯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羅迪亞會開出這樣的條件。
「本王給你兩條路走，第一，把兵權交出來，和林賽在一起，本王再也不會過問。第二，放棄林賽，乖乖的為我所用。伊蒂斯，你不用馬上回答我，我給你一段時間考慮。當我問你結果的時候，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好了，本王累了，你下去吧。」羅迪亞揮了揮手，讓伊蒂斯離開。伊蒂斯攥緊了拳頭，緊咬的牙關的口中布滿了腥甜。
「臣告退。」
伊蒂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公爵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外面的天白晝替代黑夜，黑夜替代白晝，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好幾天。公爵府上上下下亂作一團，公爵大人現在這幅模樣就跟被凌白衣拒絕之後的樣子似的。不過，他沒有酗酒就是了。家臣們，軍隊將領們都議論紛紛，終於，他們找到了伊蒂斯的軍師塔夏，讓他去一問究竟。
塔夏不好回絕，只能硬著頭皮來到了伊蒂斯的內宅。通傳之後，女官將塔夏引進了會客室。不久，伊蒂斯到了。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塔夏。」伊蒂斯皺著眉頭，塔夏看著伊蒂斯的模樣不知道應該是鬆了口氣，還是應該擔憂。皺巴巴的衣服，人也憔悴不少。但還是清醒的。
「公爵大人，大家都很擔心您。您到底出了什麼事？」
伊蒂斯一揮手，遣退女官，他坐到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女王……讓我選擇，是選兵權，還是選林賽。」
塔夏聽罷便明白了從中的含義，他馬上站起身跪倒在地：「公爵三思！雖然我們都知道了您和長公主的事，也知道您傾心於於林賽公主。但是，請您不要忘記，您背負的是家族的榮譽！！兵權不能丟！如果您選擇了林賽而失去了兵權，怎麼和過世的老爵爺交代。而且，請公爵大人不要忘記，直屬於公爵大人的親兵，如果換主，絕對不會聽命於女王或者其他人的調遣。利害關係，還請您衡量！」
「本公爵知道！！塔夏，如果很好選，我還用這麼糾結嗎？！就是因為我背負的擔子太重，才不敢輕易去選擇。可是，林賽……」伊蒂斯仰著頭，腦海中不斷閃現林賽的臉。
塔夏見伊蒂斯對林賽還念念不忘，又急又氣：「公爵大人，說句您不愛聽的。林賽公主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戰神了！！不敗的神話終結了，她已經不在被女王重用，對於一個失勢的落魄公主，您怎麼還……」
「住口！！塔夏，你太無理了！！！林賽就戰敗了一次，而且勝敗乃兵家常事，這點你不清楚嗎？戰神？林賽從來沒把自己當過什麼戰神，這稱謂都是她冒死在戰場上拼出來的！你們怎麼能因為她僅有的一次失敗否定了她以前的功績？！沒有她，哪來你們這些貴族們安居樂業的生活？！」
塔夏知道自己失言連忙道歉：「請您息怒，公爵大人。是我太心急，出言不遜。我們也都知道，林賽公主功不可沒，可現在的局勢就是如此，現在站在女王身邊的，不是林賽公主，而是莫迪啊！不光是我，整個皇宮之中，之前一直維護奉承林賽公主那些文官們，都倒戈到了莫迪一方。如果我們硬是對著乾的話，對您的家族，是致命的打擊。公爵大人，請您三思，切莫因為兒女情長斷送了自己的前程，辜負老爵爺的希望。」
伊蒂斯疲憊的揉著額角，無力的揮了揮手：「下去吧，厲害關係我明白。讓我在想想……」
「唉！」塔夏無奈的嘆了口氣，離開了。
選擇……為什麼讓他選擇！愛一個人有什麼錯？伊蒂斯抓亂了自己的頭髮，一邊是自己的家族，一邊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很難抉擇啊……
走出了家門，遊盪在街上，不知道該去哪裡。當伊蒂斯回過神之後發現，自己走到了長公主府的門口。門口戒備森嚴，數十位親兵將公主府團團圍住。這情景令伊蒂斯不由的在想，林賽為洛蘭做的一切值還是不值。這個國家，他還有支持下去的意義？
因為自己長時間站在公主府門口，引起了守衛士兵的懷疑。伊蒂斯瞟到一名士兵往他這邊走來，他連忙定了定神，快步離開。入夜之後，伊蒂斯終於等到守衛替換。他憑著自己高強的身手，潛入了公主府……
耳邊傳來女官們小聲議論，有的為林賽抱不平，有的認為林賽無能。之前平靜祥和的公主府已經面目全非，庭院雜草叢生，沒有人再去打理。閑散的家僕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甚至還有的在賭錢。此情此景，伊蒂斯的心中在流血，狠狠的抽痛。
借著月光，伊蒂斯沒有多費力氣來到了林賽的內宅。他早已經感覺到了四周的視線，現在的公主府，早已經沒有士兵巡邏，只有安排在林賽身邊的影衛還在堅持。伊蒂斯出入公主府很多次，他與林賽的關係也被眾人知曉。即使，伊蒂斯半夜闖進來，這些影衛也沒有阻攔。
多久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了，伊蒂斯看到眼前的房門，想到自己深愛的女人就在房中，心中不由一暖。門開了，霍維斯從林賽房中走出，見到門口的伊蒂斯先是一愣：「你怎麼來了？」
「我想見她，她睡了？」
霍維斯搖搖頭：「還沒，不過想見她時間不要太長，林賽的身體極度虛弱。」語畢，霍維斯回到了房中休息。只剩下伊蒂斯在門口站著：「公爵大人，請。」狄克由房中走出，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退到一邊。伊蒂斯跨入卧室來到了林賽床前。看到林賽，他心中大吃一驚。僅僅幾天沒見，林賽比之前還要消瘦，身上充滿了死氣。
「林賽，你……」伊蒂斯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口氣中帶著哽咽。
林賽睜開雙眸：「你來了。」伊蒂斯握住林賽的手：「你到底是怎麼了…連霍維斯都治不好你？」
「伊蒂斯，你不用這麼難過……人命由天定……我不是說過，不要來我這，怎麼不聽話呢？」林賽看著伊蒂斯緊鎖眉頭的樣子，感覺到此刻的他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出了什麼事嗎？」
伊蒂斯連忙搖頭：「沒、沒什麼！這麼多天沒有見到你，想來看看。」
「伊蒂斯，你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說吧……」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伊蒂斯終於忍不住說道：「女王南下歸來，召見了我一次。」
「嗯，然後？」
「她給了我兩個選擇，要你，還是要兵權。」伊蒂斯痛苦的閉上雙眸，不住的在林賽手背上落下碎吻。林賽苦笑，看著他糾結痛苦的樣子，已經明白他們兩人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走吧，伊蒂斯。」林賽抽回自己的手淡然說道，伊蒂斯睜開雙眸，眼中閃過震驚之色口氣堅決的說道：「林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會選擇權貴放棄你嗎？」
「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這都是最好的結果。你走吧……」林賽不想再和伊蒂斯糾纏下去，要知道，她承受了太多太多。自從自己的身體一天天的虛弱，她恐懼，她曾經希望霍維斯能夠治好她的病。可看到霍維斯束手無策的樣子，她的心沉入了谷底。她是多麼的希望自己能夠恢復健康，讓洛蘭更加強大，她更加希望自己能夠和伊蒂斯、狄克他們在一起。自從，她嘗試敞開心扉，去嘗試愛一個人，接受別人的愛。林賽感覺自己是幸福的，她不在被噩夢驚醒，每天都可以睡的很安穩。然而這一切，從她慢慢被抽空的身體而改變。雖然她身邊每一個人都面帶笑容，給她信心與鼓勵。但恐懼日復一日，她生怕一閉眼再也不會睜開。
林賽曾想過去求凌白衣，可她有什麼臉面去找她？危難時，洛蘭捨棄了她。凌白衣雖然很氣惱，但在戰場上卻救了他們。凌白衣索要了天價的賠償金，但也合情合理。更沒想到她和亞摩斯相識，導致他們完全處於對立的局面。找她，會牽連每一個人。林賽糾結過，痛苦過。但隨著羅迪亞對她所做的一切，那份希望也慢慢變成了絕望，她不在期待，甚至，她覺得，死亡對她來講是一種解脫……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伊蒂斯撫著林賽的臉頰：「和我一起走吧，我們遠離這些紛爭，走的遠遠的。我們可以隱居起來，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好不好？！」
「你太天真了，伊蒂斯別把事情想的這麼簡單！！走？你以為你能走到哪裡？帶著我這個累贅？！滾！再也不要來這裡，狄克！！送客！！」
在門口守護的狄克默默的走到伊蒂斯的身邊輕聲道：「公爵大人，請吧……不管怎樣，公主殿下現在需要休息，請不要在讓她情緒激動…更不要讓她在痛苦，今天請您先回去吧…」
伊蒂斯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已經不再說話的林賽。終於，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今天我先回去。不過，林賽，我不會死心！伊蒂斯走到庭院，幾個跳躍翻出了公主府，狄克關上門對林賽說道：「他走了。」
「……狄克，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