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剖析
兩個人目光相對，沒想到她立馬就轉過頭，一副急於撇清關係的模樣，琳達WANG眼神微閃，不知怎麽的心裏有些不悅。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身邊的助理小聲問。
她趕緊搖頭。“沒什麽，走吧！”
一路走過去，當看到那個小丫頭正和那個剛才死死護著他的男人頭靠著頭依偎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麽，她眼睛微微一眯--
和那個丫頭很相似麽？暫時看不出來。
還有，這是她的丈夫？看起來倒不像是個安分守己的，但對她卻是掏心掏肺的好。就是不知道這份好能持續多久。
這樣的想法在心頭縈繞半分鍾，隨即就被她拋諸腦後。因為，其他設計師同行已經從後頭湧進來了，前麵的人也發現了她的蹤跡，紛紛回頭來和她打招呼。
她最不耐煩這樣的寒暄，因此轉眼就又把冷酷的麵具掛在臉上，昂首挺胸，氣勢雄渾的來到自己的座位——也就是伊寧右手邊坐下了。
很快人都來齊了，小禮堂的門被關上，隨即霓虹燈閃爍，打扮得一直在潮流前沿的司儀蹦了出來，連珠妙語惹得哄堂大笑。
話題很快就從今天的天氣轉移到了發布會上。緊接著，輕快的音樂響起，國際名模們腳踩高跟鞋，身穿大師們本季最嘔心瀝血的著作依次走了出來。
高挑的身材將衣服的優點展露無遺。每一件衣服出現，司儀都及時送上完美的注解。就連宋譽這種對時尚完全不感冒的人都不禁聽得如癡如醉。不過，於清瑤想，這家夥的精力多半都是被那些身材超好氣場超強的模特們給勾過去了！
心裏說不爽是不可能的，但誰叫她的眼睛也定在那一件件衣服上舍不得移開呢？
大師們的心血之作就是心血之作。如果說外麵展示的服裝是上品中的上品的話，那麽再這裏參展的就是上品中的極品！
不管是從選材還是做工，還是設計理念上來說，都完美得讓人的心靈都一再受到衝撞。於清瑤覺得自己的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模特走T台的這點時間也完全不夠，她好想讓時間暫停，好讓自己把每一件衣服都好好研究研究啊！
能把自己的作品展示在今天這個T台上的設計師都絕非凡人。他們都有著各自獨有的風格，或犀利或柔和，或唯美或狂野，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樣高水平的發布會，於清瑤都快要窒息了！
這些大師們的作品已經令她快要癲狂得尖叫了，但令她沒想到的是，當最後一名模特壓軸出場的時候，那種打從心底裏蔓延出來的震撼，更是讓她連形如的詞語都找不出來。
“下麵，我們歡迎今晚最後一件服裝——由VERA WANG的琳達WANG女士設計的今秋款婚紗，出場！”
當時記得司儀是這麽說的。隨後，一抹嫵媚的白色從幕後徐徐飄出。
潔白的顏色，夢幻的蕾絲，還有後麵長長的拖拽，胸口飾以粉色的珍珠，不需要更多的裝飾，這件衣服已經美得令人窒息！
琳達WANG設計的婚紗一直以夢幻著稱，這一件依然。然而，當模特徐徐從那頭走來，一個扭身，後擺盤旋起來，舞出一層層絕美的弧度時，於清瑤心頭猛地一揪，眼淚突然噴湧出來——不知道為什麽，一種名為絕望的情愫忽的湧上心頭，無盡的悲傷將她籠罩，讓她忍不住淚流滿麵。
“老婆？老婆？”
宋譽的聲音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她才緩緩從自己的情緒裏走出來。
“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趕緊胡亂把臉上的淚珠擦去，她哽咽小聲說。
宋譽眨眨眼。“老婆，你至於感動成這樣嗎？”
於清瑤一愣。“你說什麽？”
“難道你不是因為看到這件婚紗，想起了咱們結婚的情形，所以才感動地流眼淚的嗎？”宋譽一臉得意的看著她，說完摸摸她的臉，“怪，不哭不哭哦！老公知道，沒給你買最好的婚紗，讓你受委屈了。回頭我就把這件婚紗給你買回來，讓你天天穿給我看！”
這都哪跟哪啊！這個一點藝術素養都沒有的暴發戶！
於清瑤被他自鳴得意的德行給氣得不行，人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本來嘛，夫妻倆一起說說笑笑，也沒什麽。可關鍵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小禮堂內的音響暫停了，司儀的聲音消失了，最後穿著婚紗的模特在T台中央站定，就連剛才此起彼伏的鎂光燈也停止了閃爍。小禮堂內安靜得可怕，她的笑聲突然爆發出來，就顯得格外突兀，也……格外的不禮貌。
下一秒，於清瑤和宋譽就發現他們倆被四麵八方掃射過來的目光給包圍了。
除卻伊寧和劉立青外，其他所有人的眼神都滿是不悅，甚至還有人帶著深深的恨。
“請問，您是對我的作品不滿意嗎？還是覺得我的作品很可笑？”琳達WANG也站起來，一字一句冷冷的問。
霓虹燈閃爍，小禮堂內光線暗淡，但於清瑤依然能明確的察覺到這個女人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種名為不虞的眼神。
宋譽趕緊站起來，卻被於清瑤被拉住了。
“對不起，我沒有。”趕緊也起身，一字一句的小聲說。
“哦？那你為什麽要笑？”
“我笑不笑，和這件衣服應該沒什麽關係吧？”或許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影響，再加上這個人現在麵色不善，於清瑤的心情也不怎麽好，下意識的就想和她抬杠。
琳達WANG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你在我的服裝展示時發笑，除了是覺得我的服裝不好，還能有任何其他的解釋嗎？”
“琳達。”見狀，伊寧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忙起身想要緩和氣氛。但琳達WANG立馬回頭，“老師，這件事您不用管，我一定要問她個清楚。這關係到我自身的榮譽，我絕對要捍衛到底！”
伊寧眉頭微皺，抱歉的看向於清瑤。於清瑤聳肩：“伊寧先生，謝謝你，這件事我自己能解決。”
話音剛落，琳達WANG冷哼一聲。“能解決嗎？那你說說看。”
“這件婚紗，名叫夢中的婚禮，言外之意就是隻能在夢中舉行，現實中永遠不可能實現。婚紗采用了時下最流行的蕾絲、流蘇，以及泡泡袖，並結合亙古不變的珍珠作為裝飾，裁剪繁複卻不累贅，裝飾華麗卻不豔俗，的確給人夢幻的感覺。隻是，如果真的作為結婚禮服來看的話，這件衣服上又似乎少了點什麽，第一眼看到就令人有一種缺失感。近看的話，更有一種悲涼的感覺迎麵而來，仿佛對愛情的求而不得，讓人頓生絕望。我想，這件衣服應該就是展示的它的主人對婚姻一輩子的可望而不可即吧？”
聽她娓娓道來，琳達WANG的臉色漸漸從蒼白變成慘白，最後就連兩瓣紅唇都徹底的失去了血色。
她瞪大眼，死死的盯著這個年輕的女人，失去了活力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這不就是您的服裝想要表達的感情嗎？”於清瑤反問。
琳達WANG一頓，狠狠咬咬唇。“既然你知道我要表達的是絕望，那你為什麽又要笑！”還笑得那麽開心！這才是令她憤怒發作的最主要原因！
“那是因為，看到這件新娘子永遠穿不上身的婚紗，再聯想到我自己圓滿的婚禮，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尤其我丈夫還在我身邊，所以我開心的笑了，可以嗎？”
話說完了，琳達WANG卻依然咬緊下唇死死盯著她看。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那邊的記者們早抱著照相機轉過來，卡擦卡擦把於清瑤的剪影留在上頭。
從世界各地趕來的設計師們大都不懂中文，但好在身旁有人翻譯。不多大會，他們也都目露欽佩，紛紛鼓起掌來。
“好！說得真好！”就連伊寧都坐不住了，起身用力鼓掌，“MS.於，你的解說太漂亮了！完全和她的設計理念一模一樣！”
說著，推了把琳達WANG：“琳達，終於有人完美的詮釋了你服裝的真諦，你高興吧？”
高興？
可為什麽她心痛，眼痛，喉嚨痛，大顆大顆的淚珠不受控製的滾滾落下？
淚眼迷蒙中，她再看一眼跟前的小女人，突然再也忍不住，捂著臉狂奔出去。
人群中立馬轟的一聲爆發出陣陣竊竊私語。
伊寧也微愣，下意識的看向於清瑤。於清瑤微笑：“或許是太激動，所以想找個地方整理一下思緒吧！”
設計師們瞬時又報以熱烈的掌聲。那一雙雙譴責的眼神也變為了感慨。
司儀見狀，趕緊又俏皮的接回話題，並隆重邀請今天的所有模特共同出場。
好不容易過了這關，於清瑤長出口氣，連忙拉著宋譽坐下。
現在的宋譽耷拉著臉，滿眼裏都寫著不爽。
“怎麽了？”她問。
宋譽悶悶看她。“那件婚紗，真的是這個意思？你怎麽看出來的？”
“不知道，直覺。”
宋譽咬唇。“這件破婚紗，就讓它一輩子掛著賣不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