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保護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
這個叫曲婷的小姑娘, 看著眼前寬闊的後背,還有這個過分英俊男人清冷的聲音,明明聲音那樣冷, 卻聽得她忍不住落下淚。
她輕輕伸出雙手,攀住他的肩膀,輕輕靠了上去。
傅時潯輕鬆的將人背了起來, 小姑娘實在太過瘦弱,趴在後背上,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你走, 你要是走了,就他媽再也別回來了。老子倒要看看, 你能跑到哪裏去,這些考古的,難不成還能在這裏考一輩子古。”
這個曲老二不知是不是被周圍圍觀的人刺激到, 當即發飆。
這種人明明什麽本事都沒有, 卻偏偏要在自己的子女麵前, 擺出一副上帝的模樣, 好像仗著自己父親的身份,就能肆意的掌控和支配一切。
這會兒, 饒是想要息事寧人的華晚蘅, 都不禁皺起眉頭。
露出厭惡的表情。
倒是一直冷漠以對的阮昭,突然嗤笑了聲。
她走到對方麵前, 那個男人想起剛才被阮昭打的那一下, 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可是阮昭隻淡漠盯著他, 聲音冰冷說道:“我雖然不會一輩子待在這裏,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 你隻要再動她一根手指頭,我就有一萬種辦法,讓你跪在地上哭著向我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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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你不怕,你盡管試試。”
曲老二看著眼前的人,那雙過分漂亮的黑眸,銳利而直白,看過來時,帶著無盡的壓迫。
她真的說到做到。
他們將曲婷帶回了住處,田希去樓上拿了藥箱下來,幸虧考古隊這邊的裝備都很齊全,當初就是怕隊友萬一有個意外,所以藥箱裏基礎的藥都要。
跌打損傷的,更是不再話下。
田希將箱子打開,從裏麵找出藥膏,低聲說:“先塗在臉上吧,這個是消腫止痛的。”
阮昭伸手接過,擰開藥膏,擠了點在手指上,“可能會有點兒疼,忍一下。”
此刻她的聲音其實並不算溫柔,清清冷冷,猶如雪山頂上融化而下的清泉,卻意外的讓人感到安心。
“謝謝姐姐,”曲婷小聲說道。
她習慣了被辱罵,習慣了一言不合就被拳打腳踢,她沒有一刻不期盼著長大,渴望長大才能擺脫這一切。
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會救她。
可是今天,突然出現這樣一群人。
他們擋在她麵前,背她回家,替她上藥。
阮昭將藥膏抹在小姑娘臉頰上時,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一刻不停,眼淚不停的將藥膏衝掉,弄得阮昭都不得不問:“很疼?”
“不是,”曲婷搖頭,伸手想去擦眼淚。
卻被阮昭一把握住手臂,她抽出了張紙巾,替她擦了擦眼淚。
阮昭又擠了藥膏在手上,輕聲道:“那就先忍一下。”
曲婷點頭,這次她拚命憋著眼淚,直到阮昭順利給她上完藥。
此時,村支書找了過來,站在外麵的院子裏,正在與傅時潯說話。
“傅教授,這個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村支書一臉訕訕的說道。
傅時潯搖頭:“這並不是您的問題。”
村支書解釋說:“這個曲老二是我們村裏出了名的無賴了,又重男輕女的要命,家裏光是孩子就生了五個。他老婆也是個不管事兒的,成天挨打,我們村委會也不是沒上門勸誡過,但是我們前頭勸完,後頭他就又繼續這樣。”
“他這種家暴行為,你們沒報過警嗎?”傅時潯微蹙著眉頭。
村支書有些尷尬:“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他老婆不報警,我們也不好隨便報警。畢竟他家裏的還有兩個小的,等著他賺錢養家呢。我知道他們作為父母,確實是不太合格。但畢竟也把孩子養了這麽大。”
外麵的話還在繼續,但也無非就是那些車軲轆的。
都是家務事。
我們也不好管。
仿佛隻要一句家務事,就能掩蓋一切。
“生而不養,也敢稱之為人父母?”突然,阮昭冷嗤了聲,極譏諷的說:“真他媽的可笑。”
阮昭性子一向清冷淡然,極少會爆粗口。
此時真的氣急而至。
其他人都是大氣不敢出,其實閔其延倒不太奇怪阮昭這個狀態,這姑娘看著冷,可太有一顆路見不平的俠義心腸了,況且她還真敢出手。
至於莊維、田希甚至是華晚蘅,都不禁對阮昭有種超乎意外的震驚。
一直以來他們都隻見過阮昭清冷的一麵,就覺得她是個長得巨好看的高冷範兒女神,而且帶著點兒古典感的那種。
哪怕平時阮昭對除了傅時潯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可大家都能理解。
這樣的姑娘,就是有資格高冷,不隨波逐流。
但今天這一幕,反而讓莊維和田希都心底挺感動。
畢竟相較於自私的人,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身邊能出現這種,不顧一切挺身而出的人,哪怕今天不是為了他們。
這都不妨礙他們喜歡這樣的人,仰望這樣的人。
至於華晚蘅的心情,就越發複雜了。
說真的,阮昭衝過去的時候,她就覺得對方不識大體,不顧全大局,哪有考古隊的人在當地跟村民這樣發生衝突的。
哪怕他們上大學的時候,但凡帶隊進行田野考古的導師,都跟他們叮囑。
切記,一定要在當地跟村民處好關係。
所以她才會開口那樣勸說傅時潯,一直以來,她在傅時潯麵前,都是知性又理智的代表,她一直都認為,他不會喜歡一個單純的花瓶。
哪怕對方長得再漂亮也不行。
她以為阮昭的行為,會招致傅時潯的反感,畢竟她這樣的做法,不僅無法解決問題,甚至還會激化雙方的矛盾。
可她沒想到,真正被駁斥的是自己。
傅時潯的那個回答,短短兩個字,猶如狠狠扇在她臉上的一巴掌。
曲婷低著頭,小聲說:“我就是想上學而已,可我爸說,還不如出去打工。我兩個姐姐早已經不讀書去打工了。他天天就知道喝酒打牌,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
“這什麽爹啊,不要也罷,”雲霓義憤填膺的說道。
“之前他就說不會再給我生活費了,我學校裏已經免除了我的學雜費,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姑娘畢竟才十幾歲的年紀,父母就是他們的天。
好像不管抗爭,都沒辦法抵擋住。
阮昭慢慢蹲在她的麵前,伸手將小姑娘的手拉了過來,她拿著濕紙巾,輕輕翻過對方的手掌,手心早已經一片血肉模糊,上麵還黏著塵土。“在你這個年紀,或許會覺得這是壓在你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可是不管最後一根稻草再多,”阮昭仰頭,看著眼前的小少女,低聲說:“總有人會抗住,隻要咬緊牙關,你也能走出眼前的這片荒漠。”
曲婷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大姐姐,她這樣清冷,這樣淡然。
可是卻又這樣的溫柔。
“到時候你的世界不再是三溪村,不再是鳴鹿山,不再是這方小小的天地,你將踏遍腳下的這片土地,你會看見未來無限的風光。”
她說這句話的聲音,明明並不大。
卻猶如擂鼓般,激蕩著每個人的耳膜,心頭那方早已經熄滅的熱血,在這一刻,再次被喚醒。
傅時潯站在門口,看著半蹲著的姑娘。
她,好像總是能一次又一次,給他帶來震撼。
隻是這樣的話,他總是覺得阮昭不僅僅是說給曲婷聽的。
這就像,她也曾這麽對自己說過。
當天晚上,曲婷還是留在了他們的小院裏。因為這件事,雲霓和閔其延都沒回來,雖然人是阮昭救回來的,但是這件事不解決,他們都不安心離開。
雲霓非要擠在阮昭的房間裏,誰知又多了一個曲婷。
阮昭八輩子都沒跟人一起睡過一張床,哪怕心底再忍耐她們兩個,也還是一腳將兩人踢到床下去打地鋪。
曲婷在小院待了幾個小時,沒了之前的唯唯諾諾,什麽話都敢跟她們說了。
她正在讀初三,明年就是高中了。
十幾歲的小姑娘正是對未來的無限暢想,雖然原生家庭在她的身上加了一道枷鎖,但是現在她又有了衝破這道枷鎖的勇氣。
“昭姐姐,我聽他們說,你是文物修複師,”曲婷好奇的問道。
雲霓在旁不滿的說:“昭姐姐,隻有我才能喊。你可以喊阮昭姐姐,或者阮姐姐,不許喊昭姐姐。”
阮昭躺在床上,輕嗯了一聲。
曲婷說:“文物修複師是不是就專門修複文物的。”
“對啊,我昭姐姐可厲害了,她會修古畫,你知道吧古畫吧,什麽清朝的畫,明朝的話,甚至是宋朝的,她都能修複。”
曲婷深吸一口氣:“那些畫豈不是有好幾百年。”
雖然雲霓比曲婷要大上好幾歲,兩人卻完美的契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阮昭正準備讓她們閉嘴睡覺,突然手機一震。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居然是傅時潯發來的。
傅時潯:【還沒睡?】
阮昭想了下,回道:【是她們說話的聲音,吵到你了嗎?】
她的房間就在傅時潯的樓上,農村民房基本沒什麽隔音可見,或許是雲霓她們兩人說話的聲音,傳到了樓下。
那邊很快回複:【不是。】
阮昭:【所以,就是單純想找我聊天?】
她躺在床上懶洋洋的回複著這話,想著樓下同樣躺在床上的傅時潯,看見這條微信時的神色。
不過在他下一條回複過來之前,阮昭又發了一條。
阮昭:【今天謝謝你。】
傅時潯:【為什麽這麽說?】
阮昭:【華晚蘅說的沒錯,考古隊得跟村民搞好關係,所以想謝謝你在那種時候,願意站在我這邊。】
這對她來說,很重要。
哪怕說她衝動也好,不顧大局也好,當時的情況,阮昭是不會放任對方帶走曲婷。
這次,那邊許久沒回複。
阮昭按滅屏幕,將手機放在旁邊的床頭櫃,正準備讓她們睡覺。
手機再次震動了下。
她伸手去拿,重新打開。
這次她盯著屏幕,安靜了許久。
傅時潯:【也謝謝你,在那種時候,願意站出來。】
她站著這條微信,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好像總是能拿捏住她,說出來的話,總能讓她久久無法自拔。
第二天,傅時潯就把曲婷送回了學校,馬上就是期末考試了。一切都等到期末考試再說,村支書那邊也說過,曲婷父親也暫時消停了下來。
沒等他們做下一步處理,考古隊的另外兩位負責人找上門來。
其中一位是文物局的專家,另外一位則是北安大學的資深教授。
當時阮昭並不在家,她去送雲霓回去,小姑娘一聽說要走,哭的有些厲害。但是閔其延要回醫院上班,也不能在這裏多待。
阮昭花了大半個小時,才把她哄上車。
等她回去時,就見客廳裏有人在說話。
一個挺陌生的中年男聲說:“傅教授,你們這次的舉動實在是有些衝動,特別是你組裏的那位文物修複師,我聽說她還動手了。”
“時潯,不是我們想多管閑事,但現在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整個考古隊都快知道了。你也知道,我們考古隊也是有明文規定的,這樣的行為,是絕對不允許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終於等到傅時潯的聲音,他說:“所以隊裏是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
“我們覺得,還是讓這位阮小姐盡快結束工作,之前也是你提出,要聘請編外人員,她本來就不是我們文博係統的人,況且我聽說……”這個陌生男聲頓了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沒忍住說道:“她還是一個商業修複師。”
阮昭禁不住冷笑,她知道這件事,不會就這麽善了。
但她沒想到,他們最有偏見的,居然是她商業修複師的身份。
“你們想讓她暫停工作?”傅時潯重複了一句。
文物局專家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我們的工作還要在這裏進行很久,不能將這樣不穩定的因素,留在考古隊裏。”
傅時潯點頭:“可以。”
這話讓站在門外的阮昭,心頭一窒。
一瞬間,她的呼吸,好像都要停止了。
文物局專家也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當即對旁邊的另外一位教授說:“你看,我就說傅教授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我目前負責的四號坑,請你們盡快另請高明吧。”
傅時潯淡然開口。
屋內的另外兩個人同時被怔住。
瞬間,文物局專家氣急道:“傅教授,你怎麽能說出這麽草率的話呢。”傅時潯望著對方,態度決然:“不是草率,是深思熟慮。我並沒有覺得她做錯任何事情。她不該為她做了正確的事情而付出任何代價,如果你們要開除她,就一並開除我。”
就連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北安大學的另外一位許教授,都不由勸說道:“時潯,這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風,以前不管什麽時候,你都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團隊,放棄自己的考古理想。之前你手臂摔斷了,你都不離開考古現場。現在你居然為了這點小事,就要放棄?”
“確實,對我而言,曾經考古是重要的事情。”
傅時潯實話實說,考古是他的理想,也是他願意一生為之奮鬥的事業。
但現在。
他望著另外兩人,聲音那樣堅決。
“保護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