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千幻崖，詩意縱橫
李笑追上孫珏的時候，前方道路上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順著人龍向前望去，盡頭處，有一扇古樸的石門，石門內一片漆黑，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隨意掃了幾眼，李笑驚奇地發現，排隊的武者，實力最低也是二品初境，更多的是二品巔峰，還有許多四、五品強者，這讓只有一品初境的他，感到無窮地壓力，以他的實力，進入天選之地，完全是找虐啊。
在裡面遇到二品初境武者還好，遇到二品中境或是巔峰強者，就只有逃跑的份。
時間緩緩流逝，隊伍不斷向前推移，李笑距離石門也越來越近，當他準備拿出身份木牌，遞給守門老者查看的時候，身子陡然一僵，如墜冰窟，渾身被一股滔天殺意籠罩。
運轉真元，驅散寒意，李笑面無血色，汗如雨下，他十分清楚，這股殺意來自何處，正是之前在路上，被誤認為是自己門派的那支隊伍。
迅速交出身份木牌，待守門老頭核實后，李笑走進了石門。
石門後面是一條狹窄的隧道，隧道兩側的石壁上亮著微弱的火光，李笑不敢怠慢，疾步奔走，途中不知超過了多少人，直到視線中出現了白色光點，他知道，天選之地的真正入口到了。
出了隧道，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處陡峭的懸崖，懸崖邊密密麻麻聚滿了各門派武者，駐足通道口向前眺望，可見，對面百丈外，一處高聳的懸崖上，屹立著一座通天寶塔，塔頂有一塊龐大的銅鏡，陽光折射下十分晃眼。
「千幻崖，詩意縱橫，幻化萬千！」巨大的玉碑，悄然矗立在眾人所在懸崖邊緣，幾乎所有武者都盯著玉碑上的文字，似乎想從裡面看出一些端倪。
「這是……詩崖」李笑看到玉牌，微微一怔，想起曾經在無《光明武俠》中加入的一個副本，和眼前的場景幾乎一致，渡崖者並不是看實力的高低，而是看本身的才氣，肚子里的詩越多，成功率越大。
「奇怪，這次天選之地的場景，怎麼會是斷崖？我們該如何橫渡百丈，抵達彼岸？」一位黑衣壯漢，抬頭望著玉碑，若有所思。
「是啊，什麼提示都沒有，線索也沒有，難道讓我們一直在這邊等？」另一書生附和道。
「姑姑，你見多識廣，可知道前往對面的辦法？」一個清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立刻吸引了李笑的注意，舉目望去，只見右側十幾步外，身穿火紅色長裙，面容秀麗的王鳳凰，正朝身旁一位穿著藍色道袍，扎著道髻，手持拂塵的中年道姑說著什麼。
道姑的周圍，是數百位，身穿黑衫，手持長劍，或背著寬劍的血劍門弟子。
「姑姑？莫非……這道姑是帶隊的神魔峰峰主，王傾城？只是……她為何要喬裝易容？」李笑怔怔地望著中年道姑，對方無論氣質、舉止都和王傾城有很大的區別，如果不是聽王鳳凰叫她，姑姑，還真難認出她來。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中年道姑將目光從石碑上移開，側頭看著王鳳凰和她身後站著的兩位年輕男子，皺眉道：「鳳凰，你怎麼只帶了兩位護劍者？要知道，一旦尋到抵達彼岸的方法，我們很可能會被打散，你身為丹師，只帶了兩位護劍者很危險！」
一提到護劍者，王鳳凰就怒容滿面，她咬著銀牙，不忿道：「都是那該死的李純！峰主已經派人通知他，在山門前集合，他居然臨陣脫逃！氣息我了！」
「李純？」中年道姑的眉頭皺得更深緊了，「你怎麼選那個人渣，他連做炮火的資格都沒有，你讓他來這裡，只要他不傻，肯定會臨陣脫逃，算了，等我們回到門派，我定會稟報掌門，治他個叛門之罪！」
李笑聽了王傾城的話，臉上青紅變幻，不就是當初選峰的時候，無意間讓她難堪，至於這樣記恨自己嗎？
「我在這！」沒等中年道姑繼續說話，李笑急忙擠了過去了，「王師姐！終於找到你了！」
「李純？」看到李笑擠到自己身邊，王鳳凰先是驚訝，然後蹙眉質問道：「李師弟！你去哪了！昨天集合的時候，怎麼沒有看到你！」
「我通過外門弟子考核，辦理內門手續時間長了點，耽誤了行程，不過，我知道隊伍出發后，立即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你成為外門弟子了？」王鳳凰差異地打量著李笑，「你這點實力，居然能通過考核？」
「好了。」中年道姑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她淡淡地瞥了李笑一眼道：「李純，本座命你，立即下懸崖找出路。」
「下懸崖？」李笑一愣，扭頭看向千丈懸崖下，那堆積如山的白骨，這麼多前輩都在崖下化作枯骨，自己下去還有命么？
王鳳凰聞言也是臉色大變，下懸崖絕對是必死無疑，雖然李純師弟得罪過姑姑，但這樣做有些太過分了，看到姑姑冰冷的眼神，她猶豫須臾，開口說道：「姑姑，李師弟是我的葯童……」
「住嘴！」中年道姑蹙眉怒斥，王鳳凰嚇了一跳，垂首不再多言。
「李純！本座以帶隊長老的身份命令你！現在下懸崖探路！否則視為叛逆！當場格殺！」中年道姑殺氣騰騰，目光陰冷地盯著李笑。
李笑面色煞白，他沒想到，王傾城那麼可惡，竟借探路為由，一箭雙鵰，若是自己下懸崖找到出路，自然是好，若是不幸身隕，便遂了她的心。
倘若不按照她的吩咐做，很可能真的會被她當成叛逆殺了，這個女人太惡毒，比之上一世，自己遇到的一位魔門教主還要狠，難怪她那麼年輕，就是一峰之主。
「狗賊！看你往哪跑！」沒等李笑回話，一聲嬌喝如雷貫耳，身後通道口，一青裙女子，杏眼圓睜，怒瞪李笑所在的方向，渾身顫抖不止。
她身後，數百名門下弟子，如同見到生死仇敵般，恨恨地望著李笑，有些弟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拔出長劍，沖了過來。
「這麼快就來了？」李笑見眾人來勢洶洶，急忙對中年道姑抱拳道：「弟子領命！」說完，擠開人群，來到懸崖邊，對玉碑彎腰施禮道：「晚輩李純，願做第一個渡崖之人，請開詩崖！」
他說完，再看玉碑，碑身竟亮起綠芒，閃動不止，似在回應他的話。
瞧見玉碑閃爍，李笑定神對前面虛空大聲念道：「今日晚輩被逼無奈，只能充當炮灰，所以，第一句詩！便是……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聲音悠悠回蕩在山崖間，忽然，李笑身前一丈外的虛空，驟然閃現出一葉孤舟，見狀，他二話不說就跳了上去，然後又道：「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此言一出，懸浮在虛空的小舟上，憑空出現一桿風帆，船下隱有碧浪涌動，而後，他在眾人目瞪口呆下，腳踏輕舟，徐徐向前行駛。
「老……老夫，居然看到有人乘船橫渡虛空？」懸崖邊，一位儒衫老者，獃獃地注視著李笑站在小舟上，迎風駛向對面懸崖，口中喃喃道：「莫……莫不是見鬼了？」
提劍追殺李笑的數十位武者，看到他乘船渡虛空，均都停下腳步，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還好，我知道怎麼樣渡崖，否則被追上就死定了。」李笑轉身，遙遙望向駐足懸崖邊，呆若木雞的眾人，在那裡，他看到了血劍門王鳳凰一干人等，吃驚的眼神，看到追殺自己的數百武者，還看到了為首那位青裙女子。
他們一時半會兒，應該摸不到渡崖的玄機，自己暫時安全了。
懸崖邊，青裙女子怒目切齒，冷靜下來后，閉目不言，片刻后，猛地睜開雙眸，側身對玉碑輕施一禮：「小女師湘蓮，願做第二個渡崖之人！」
說完，她面向懸崖說道：「與小女同來的都是當今江湖各派英雄豪傑，我們為了天選之地而來，豈能受困於此！所以，小女的第一句詩便是……吾輩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嗷……」一聲龍吟，徹響天際，雲層中一條百米長金龍直衝而下，游過懸崖之時，青裙女子縱身跳了上去，立於龍首朝李笑所在帆舟追去。
「狗賊！自恃有點才氣，就可以肆無忌憚？今時我便要你化作枯骨，永葬於此！」青裙女子面罩寒霜，抬手一指帆船，喝道：「提師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詩音悠悠，回蕩之下，李笑所在帆舟前方，轟然降下一座參天巨峰，擋住了他的去路。
「啊！」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巨峰，李笑來不及反應，帆船就撞上了巨峰，腳下舟船立即四分五裂，整個人失去平衡，朝著下方億萬白骨堆墜去。
「她居然懂得如何橫渡？詩詞方面並不比自己差，這下麻煩了！」李笑震驚萬分，小船被毀了，他並不擔心，嘴上念道：「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話剛出口，一股清風吹來，托著他，回到先前舟船撞毀的位置，此時，擋住去路的巨峰已經消散無蹤。
沒等李笑在虛空站穩腳跟，就聽青裙女子，幽幽道：「不料韓信不聽話，十萬大軍下歷城！」
「咚咚咚……」戰鼓擂動，馬嘯長空，數十萬身披戰甲，殺氣衝天的士兵驟然出現在青裙女子身後，只聽一聲「殺！」前方將領策馬奔襲，身後戰旗舞動，百萬雄師帶著滔天殺意，沖向李笑。
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士兵，李笑面無表情，張口念道：「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檔白萬師！」
「嗡……」一柄七尺青峰憑空而現，落在李笑手中嗡鳴不止，輕輕揮動長劍，青色劍芒化作遮天巨刃橫掃而去，頃刻間將百萬雄師腰斬。
不等青裙女子再次詠詩，李笑嘴角上揚，緩緩說道：「不求連城璧！但求殺人劍！」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連續兩句殺人詩，幻化一柄青鋒，一隻玉箭直指青裙女子。
思索應對詩句的青裙女子，見到李笑身前殺氣騰騰的兩柄神兵，頓時慌亂起來，急忙念道：「大鵬一日通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此句一出，腳下金龍長嘯，化作百丈大鵬衝天而起。
「哪裡走！給我留下！」李笑冷笑，「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詞句一出，青裙女子坐下大鵬頃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蜿蜒盤旋，直通天際的青石天梯。
青裙女子呆住了，她以為憑自己才學可以輕易擊殺李笑，想不到，連出幾句詩都沒有殺掉對方，卻讓自己身陷囫圇。
「既然如此，只有硬拼了！」面向李笑，她目光清冷，抬手從眉心抓出一塊青色玉牌，玉牌一閃，化作一盞青燈。
手握青燈，鋒利的劍刃自燈芯處彈出，變作青氣繚繞，劍氣逼人的戰兵青蓮。
「青蓮劍！」懸崖邊，一位穿著青色丹袍的老者，看到女子手中戰兵，瞳孔一縮，顫聲道：「她……她是古劍門的青蓮劍尊！師湘蓮！」
「什麼！青蓮劍尊也來了！她……她可是七品高手……怎麼會屈尊來這等低級試煉？」
「不止青蓮劍尊，各派都來了高手，只是易容混在隊伍里，我們認不出而已。」
眾人交頭接耳。
……
「寂滅青蓮！」望著破空而來的玉箭和七尺青鋒，師湘蓮面色凝重，手中青蓮劍劍芒暴漲，迎著率先刺來的青鋒劍，斬了過去。
青蓮劍斬下的同時，一丈劍芒下，隱約出現一朵青蓮虛影，剎那罩住青鋒劍，「叮」地一聲，師湘蓮手中戰兵被彈飛，強大的力量，將她震飛了出去，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失去阻力的青鋒劍，瞬間穿透她的肩膀，帶出一蓬血霧。
躲過了青鋒劍的致命一擊，師湘蓮顧不得傷勢，招回戰兵，橫劍抵擋剎那而來的玉箭。
「叮……」玉箭撞在青蓮劍刃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氣勢逼人的一箭竟被青蓮劍的劍刃抵擋住了，強大的撞擊力，將師湘蓮再次撞飛，口噴鮮血，身子重重地砸入蜀道石階內。
師湘蓮狼狽地躺在石坑內，她咬著銀牙，手握青蓮劍，奮力扭轉劍柄，試圖迫使鑽向心窩的玉箭偏離方向。
「湘蓮師姐！我來助你！」遠處懸崖邊，一位身穿藍色儒衫，頭戴方巾，蓄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大喝一聲，從背上取下一柄巨劍扔了出去，巨劍旋轉著橫掃而出，「叮」地脆響，劍身掃中玉箭，致使箭頭，順著青蓮劍的劍身滑向尾部，刺入旁邊石階，消失不見。
心有餘悸地看向身旁被洞穿的石階，師湘蓮起身，抬手在鮮血染紅的右肩點了幾下，止住了血，然後對崖邊支援自己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多謝，武師兄出手相助，小妹記住了。」
武蕭風輕輕點頭，「湘蓮師妹，此賊有橫渡之法，不肯獻出，害我等無法渡崖，現在就仗著有幾分才氣，恃才傲物，我才氣方面不如你，要不，我二人聯手擊殺此賊，如何？」
「武師兄願意出手，小妹求之不得。」師湘蓮輕聲道。
「想要聯手？」李笑不屑道：「先渡過你的生死劫再說！」他目光如劍，掃向師湘蓮鋒芒畢露，嘴上緩緩念道：「莫遣只輪迴海窟，仍留一箭在天山！」
原本消失的玉箭，突然在師湘蓮身後凝聚成形，白芒一閃，瞬息透背而出。
「師……師姐！」武蕭風睚眥欲裂，憤怒地咆哮道：「小賊！我殺了你！」他的才氣不高，想不出橫渡的詩句，卻想出一句殺人詩，只見他紅著雙眼，額頭青筋暴起，嘶聲吼道：「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水流！」
天色一暗，奔騰江流幻化而出，在一輪圓月的映襯下，從四面八方朝著李笑洶湧而去。
「哈哈！」李笑仰天大笑，無視四面怒濤，轉身走向對面寶塔，天地間盪起他狂傲的笑聲，「米粒之光，豈敢與浩月爭輝！」
「死到臨頭還嘴硬，看你怎麼死！」武蕭風冷笑，不過，旋即他就聽見李笑念道：「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它橫任它橫！月光照大江！」
此句一出，虛空中清風徐徐，天空中圓月泛光，餘輝灑落而下，照亮了江河，這一瞬間，洶湧的江河變得平靜，彷彿憤怒的巨人陷入了沉睡，江面上星光熠熠，李笑踏著江水，毫無阻礙地走向對面寶塔。
「原來……想要到達彼岸，需要相對應的詩句。」崖邊，一位手握鳳杖，佝僂著腰的紅袍老嫗，雙目放光，欣喜地說道：「真是天助我也！老身年輕的時候，曾是書院夫子，現在正是我大展雄風的時候！嘿嘿……」
她的話剛出口，身後一群白衣持劍女子，立即露出驚喜的表情，嘰嘰喳喳絮叨個不停。
抬腳邁出兩步，老嫗望著身前百丈虛空，咧嘴嘿嘿一笑，「這第三個渡崖的就是老身了，當年老身年輕的時候，曾作詩一首，名曰《天仙》，現在正好用上，嘿嘿……聽好了！老身的一句詩是……」
眯著雙眼，丟掉手杖，她咧嘴嗤笑道：「美！美！美！美男從天降！」
身後眾武者聞聽此言，霎時摔倒一片，隨即他們震驚地看道，天空中有數個人影飄落而下，仔細一瞧，竟是十幾個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
「嘿嘿。」老嫗興奮異常，激動地大叫道：「第二句是，騎馬談笑來，帶我上青天！」
十幾個美男坐下憑空出現數匹白馬，他們策馬奔襲而來，落在老嫗身前，其中一人伸手抓住老嫗，將她拉上馬背，然後策馬向著無盡天穹奔去。
她上天后就再也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