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群雄
令蘇柯和墨凝沒有想到的是，少年伶俐竟然手藝相當好，雖然這荒郊野外沒有什麼佐料，竟也被他倒騰出一道味道十分鮮美的烤全羊。在他翻烤野山羊的時候，蘇柯注意到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些很小的果實一般的東西，用手擠出汁兒，淋在羊肉上，很快就泛出特別的香氣。
野山羊肉十分鮮嫩，被伶俐操弄過後更是可口之極，三人大快朵頤，再配上伶俐採摘回來的新鮮果子，渴了就喝甘甜的山泉水，這深山中的夜晚雖然孤寂，卻也是其樂融融。
正如墨凝所說，伶俐對蘇柯有種天然好感，甚至比當初在許紅袖身邊更要溫順，發自內心的崇敬。
這讓蘇柯有些奇怪，雖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對伶俐展現出一份善意，後來長街之戰也算是救了他，但至於如此？伶俐畢竟只是一個心智尚未完全開化的少年，難道真的懂得什麼叫做國士之風？蘇柯不太相信，最後想想，或許少年真的是上古凶獸的血脈，直覺就能知道他人的善惡。
畢竟，小王爺自認為天下第一好人啊。
吃飽喝足之後，墨凝閑聊了幾句，便輕身躍上旁邊一顆高聳古樹，自去歇息了。
火堆旁邊，蘇柯和伶俐對面而坐，少年神情安靜，雙眼直直地望著他，瞧得小王爺有點發憷。
「咳咳……」
一貫能言善辯的小王爺咳嗽了兩聲，醞釀了一下情緒，柔聲說道：「你叫伶俐？」
少年搖搖頭，臉上明顯露出有些悲傷的表情。
蘇柯早就猜到如此，畢竟伶俐這個名字真的不好聽，還帶著一絲輕蔑的意味，也只有許紅袖才有這種態度。他略思忖一下，繼而問道：「你會說話嗎？」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著自己的嘴巴，咿咿呀呀幾聲，終究沒有發出完整的音節。
蘇柯問道：「聽得懂，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是說不出口？」
少年欣喜地重重點頭。
蘇柯輕聲一嘆，這少年顯然是長期被當做野獸馴養，在長街之戰前壓根沒有與人接觸交流的機會，心智更是混沌，所以從未說過話，眼下自然是一時半會說不出口的。他有些心酸，如果這少年出身自無量山，哪怕是六乘宗，憑他的恐怖天賦，說不定早就名揚天下，在青雲榜上風光無限，哪裡像現在這樣淪為豢養野獸？一念及此，他對鼎城那幫人更是無比憎恨，母親失蹤之謎，自己牢獄之災，眼前這少年身世之悲，全都得算在那個喜歡裝樣的城主頭上。
他現在只想立刻回到安全的地方，然後調集大軍踏平鼎城。
不過今夜此時，他還是想安撫這少年的情緒，因為他隱隱看出來，雖然這少年逃出鼎城，但始終無法安定，所以才堅決地跟在自己身邊，其狀十分可憐。
「既然你能聽懂，那我給你取個新名字怎樣？」蘇柯盡量溫和笑道。
少年開心地點著頭。
蘇柯想了想，雖然沒有小師叔宋天那般才情，但是取個名字倒也難不倒他，笑道：「你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這姓氏暫且隨我吧？至於名字，我想你將來定有大作為，便取名懷聿，所以你的新名字就叫蘇懷聿，如何？」
少年看起來並不懂這個名字的含義，這也很正常，畢竟他沒有讀過書。然而從他的表情來看，他顯然極為喜歡，眼神里罕見露出一抹激動。
雖然他不明白，但這世間總有些道理是相通的，譬如一個新名字往往就意味著新生。
蘇柯又道：「你暫且先跟著我，將來你學會這人世間的道理之後，再決定你自己的去留。」
少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蘇柯笑道：「歇了吧，明日我們就離開這裡。」
火堆依然很旺，蘇柯合衣躺下，許是這一天殺伐太盛過於疲倦，很快就沉沉入睡。
半夜的時候他猛然醒來，卻發現火堆依舊很旺，少年坐在一旁，身子挺得筆直，很警惕地打量著四周黑黝黝的夜色。
蘇柯心裡湧起一陣暖意，沒有出聲打擾他，翻個身繼續睡下。
次日一大早，蘇柯被人輕輕搖醒，睜眼一看，少年正一臉喜悅地望著他，手裡還提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兒。
「大清早就吃這個，是不是有點太奢侈了啊？」從小錦衣玉食的小王爺也忍不住嘆道。
如果不是有鼎城的陰影，蘇柯覺得這深山裡的生活也很不錯，起碼有蘇懷聿陪著，這日子不知有多瀟洒。
墨凝嘗著少年的烤魚，聽蘇柯說起名字的事情，沉吟道：「蘇懷聿？倒也不錯，只是略矯情了些。」
矯情？蘇柯很想怒斥她一頓，不過看在她吃得很香的樣子，終究還是算了。
用完早飯，三人繼續在深山中穿行。有蘇懷聿在前帶路，這一路走得十分順利，隱隱能感覺到離鼎城越來越遠，同時距離走出大山也越來越近。這讓蘇柯很是驚訝，少年看起來就像自小生活在大山中一般，對這裡的一切都無比熟悉，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地分辨路徑。
蘇柯和墨凝雖然同樣都是修行者，這份本事卻比不上少年。
如是這般在大山中穿行了五天，就在蘇柯以為快要走出大山的時候，三人面前忽然出現一條大河。
一條穿梭奔騰在群山之中的大河。
「這條河有些古怪。」墨凝站在岸邊，望著河面上裊裊霧氣，略有些凝重地說道。
蘇柯亦是如此，因為他發現蘇懷聿的表情很反常地顯出緊張。
然而這條大河擋住去路，背後是延綿群山。雖說這段日子過得並不艱難，有少年在一切都很順利，然而小王爺不想繼續在山中浪費時間，外面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
且不說這條河只是有些古怪，便是真的刀山火海，他也必須邁過去。
蘇懷聿望了兩人一眼，腳步一邁就要衝進大河中，然而這次一隻手將他攔了下來。
小王爺笑望著兩人，說道：「這次我來走。」
他轉過身，面色鎮定地朝大河走去。
然而直到他的雙足踏入河水中，除了感覺到一絲涼意外，並沒有任何反常，那些裊裊霧氣也沒有變成殺人利器。他不禁笑了笑，許是依舊沒有從鼎城大戰的震蕩中平靜下來，這一路上有些過於疑神疑鬼。
小王爺轉頭對兩人笑道：「走吧，沒事的。」
墨凝和蘇懷聿也走進大河中。
三人一直走到河中央，盡量避開漂浮在河面上空的霧氣。
在將要過河之時，大河猛然咆哮起來，蘇柯與墨凝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不妥，他伸手抓住蘇懷聿的胳膊，兩人剛要強行衝散霧氣朝對岸飛過去，便發現自己已經被困在河水中。
大河倒懸！似九天銀河！
三人只覺自己被河水倒流拖行到半空之中，緊接著又被甩了下來。
這個過程並不長，然而渾濁的河水完全遮擋住三人的視線，等到他們墜落之後，狠狠地摔在地上，才發現眼前的景觀竟然發生了巨變！
眼前倒是有一片林子，但根本不是在群山之中，也沒有什麼大河，而是極西荒原！
少年蘇懷聿愣愣地看著四周，伸手撓撓頭，好半天都沒有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蘇柯和墨凝倒是鎮定許多，畢竟經歷過一次，不會那麼緊張。只是這次沒有旁人在場，也沒有玲瓏塔那等神器，又是怎麼回事呢？
墨凝回想著方才短暫的片刻，皺眉道：「好厲害的陣法。」
原來包圍著鼎城的那延綿群山外圍被人用通天之力設下大陣，所以這數百年來壓根沒有人能真正查到鼎城的位置。
這道大陣並非是為了傷人，而是為了改變空間的位置。根據墨凝的猜測，每次從大陣中出來，都不一定會是同樣一個位置，因為這很容易反向推測出陣法的玄妙。同時，假設有人從外圍靠近大陣，那麼在通過大陣之後，也不會出現在群山之中，說不定就會通向東海之濱這樣的古怪地方。
「看來創立鼎城的那些人真厲害，就是不知道他們和那個千年前的混世魔王是什麼關係？」蘇柯在心中默默思忖著。
蘇懷聿站起身，望著四周荒涼衰敗的景色，看見稀疏蕭瑟的林子，不覺有些失望。
小王爺知道他喜歡山中的生活，所以會有這種表情，當即微笑道：「懷聿，在山中雖然安逸，但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壞事，畢竟你以後不可能一輩子活在山裡。」
這種邏輯對於蘇懷聿來說倒也不是很難理解，只不過他心思赤誠，想到什麼便會表現出來。
三人只知自己身處荒原之上，卻不知到底是哪裡。
面前這片林子很稀疏，隱約可見前方有一片濃郁白霧。
蘇柯朝墨凝詢問了一下，三人便穿過林子朝那片白霧行去。
剛走到濃重的白霧附近，三人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元氣破空的聲音。
蘇柯讓少年留在後面，大著膽子和墨凝一起走入白霧中，這片白霧看似濃郁卻不寬廣，只走了一小會兒眼前便豁然開朗。
出現在蘇柯面前的是一棵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樹。
在數根附近，竟有數十名修行者正在拚死搏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