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北落銀河
這一記左勾拳很普通,並沒有多少威武霸氣,和蘇柯之前破開高台枝蔓大陣的劍意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然而這一拳卻是實實在在地打在了徐友漁的臉上。
台下一些少女發出驚恐的叫聲。
徐友漁在這江湖中名聲很響亮,一方面是因為他「十年入通幽,三天悟洞玄」的傳奇色彩,另一方面自然是因為他足以令天下女子黯然失色的美貌。
是的,就是他的美貌。
這或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一個名揚江湖的年輕俊彥,最為引人注意的竟然是他的容貌。只因徐友漁長得太美,會很輕易地讓人忽視他的其他方面。當初在墨凝姑娘的燒烤攤前,蘇柯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這男人漂亮得不像話,比他在上京里見過的各色花魁還要美。
如今他一拳打在徐友漁的臉上,很多少女無比傷心,她們倒不懷疑這場決鬥最後的勝利者是誰,只是很擔心徐友漁的傾城容貌遭到一絲絲破壞。
被蘇柯這樣一拳打倒,雖然很快就站了起來,可對徐友漁來說自然也是很丟臉的事情。
然而他的神情依舊平靜,站定之後沉著地問道:「這劍意是什麼來路?」
蘇柯本已做好迎接對方反擊的準備,沒想到只是一句反問,有些楞住,片刻后才冷笑道:「為什麼要告訴你?」
宗主姐姐答允他和徐友漁決鬥,當然不會讓他送死。除了讓他去空山結識那位少女,飛快地提高境界之外,另外還通過宋天傳授了他兩門不需要太多參悟就能領會的功法,不敢說一定能戰勝徐友漁,起碼也有一戰之力。然而台下的宋天很疑惑,因為剛才蘇柯用出來的劍意並非他傳授的功法。
這份霸道的劍意,其實是神器兄的饋贈。
空山月石那晚,從天而降的精純內息湧入蘇柯的體內,他只能讓神器兄吸納多餘的部分,從而提升了神器本身的等級。
神器到了三階之後,便贈送他一門很厲害的功法,便是他剛剛用出來的劍意。
這劍意有個在蘇柯看來挺俗氣的名字,叫做龍吟七式。
關於這龍吟七式的詳細,以神器兄那副傲嬌的脾氣,自然也不會多做解釋。
它只告訴蘇柯,這七式劍意很強,傳承自某位劍道至尊,是這位至尊在屠龍之時參悟出來的意境。
徐友漁和那些等著看笑話的外宗弟子不同,他從未看低任何一個人,也不認為這世上真的有那種愚蠢求死的笨人。
眼前這位大秦世子確實很跋扈,但他會是那種不在乎生死的蠢人?
正因為早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此刻徐友漁才沒有驚慌失措,沒有因為那霸氣凌厲的劍意而心慌意亂。
他不會看低別人,更不會低估自己。
「這是……」台下一位修行者看見徐友漁的手部動作,表情有些驚訝。
「傳說中的北落銀河!」另一人篤定且興奮地說道。
蘇柯自然注意到這傢伙的動作,他當然不會站著等對方用出來,剛才那朵花的虧已經吃過了,還能再吃一次自己豈不是蠢蛋?所以他立刻沖了過去,瞬間在高台地面上留下一道痕迹,磅礴的劍意從他身體內散發出來,朝徐友漁席捲而去。
他便像是一道狂風呼嘯,漫天劍氣縱橫,將整座高台籠罩。
於這劍光飛舞之中,徐友漁忽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暗了下來。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一層陰霾遮蓋,望月台忽地陷入昏暗之中。
這當然不是因為徐友漁那一眼,如果他真有這般神奇的功力,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將蘇柯看死,何必這麼麻煩?
隨著天幕逐漸陰沉,如同暴風驟雨即將來臨,圍觀的眾人終於意識到,這場決鬥竟然進入一個勢均力敵的階段,這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情。之前很多人都覺得徐友漁想要戰勝蘇柯是很容易的事情,絕對不用大費周章。然而此刻再看,高台上這縱橫交錯的劍氣,誰敢說自己能輕易戰勝?
就連徐友漁都使出自己名氣最大的那一招。
沉默在蔓延,無人再嘲諷,漫天進擊的劍氣中,唯有那抹黑色變得愈發濃郁。
黑色,來自於徐友漁的身體。
無邊的陰霾籠罩著天空,黑色從他站立的地方開始瀰漫,逐漸籠罩住他的身體。
蘇柯在接近,劍氣從他身周射出,如漫天箭雨一般落下,彷彿能將徐友漁變成刺蝟。
然而那一團黑色如同世間最厚實的牆,擋住風雨侵襲,擋住劍意凌厲。
黑色之中,已然看不清徐友漁的面容,只能瞧見他的雙手高高揚起,然後輕輕落下。
彷彿樂章被奏響,昏暗的天幕上,有物如流星般墜落,砸在高台上。
那是一團火,伴著呼嘯的雷聲,精準無比地擊中蘇柯的身體。
蘇柯本就在高速突進中,怎麼可能輕易被砸中,身體一個旋轉就躲過了這團雷火。
雷火砸在高台表面上,「轟」地一聲,瞬間就炸出一個坑,還有燒焦的氣味。
蘇柯並未因此耽擱腳步,長嘯一聲,劍意更加凜冽,然而包裹著徐友漁的那團黑色如同堅實的堡壘,讓他無法輕易地刺穿。
可對於徐友漁來說,樂章才剛剛奏響,剛才只不過是一個序曲,接下來才是高潮的片段。
何謂北落銀河?這世間聽過的人不少,但真正見過的人不多,因為誰都知道,這是徐友漁最大的憑仗。
今日這數千修行者能見到這一幕,心情十分複雜,因為他們很清楚,若非蘇柯擁有足夠的實力,他們絕對見不到這一幕。
天降異象,雷火傾盆,宛若那條銀河中璀璨的星星一顆顆墜落,這便是北落銀河。
據說這是徐友漁在三天入洞玄后,整整悟了七年才掌握的一門神技。
這一刻,他的全身修為都散入天地之間,與那些散落的元氣融匯貫通,以自身為引,攪動天地之力。
這一團團從天而降的雷火,是幻象,卻也是實質。
「師叔怎麼看?」台下的涼棚中,程靜雲還能保持鎮定,但眼神中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些憂色。
宋天抬頭,看著如流星般滑落在高台上的無數團雷火,還有在這些雷火中不斷閃避的蘇柯,悠悠一嘆道:「成敗只在一念之間。」
他說的很隱晦,但程靜雲聽懂了。
一念之間?也是一瞬之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