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舉鼎
山風獵獵，眾人都望著對峙的蘇柯和顧朝閣。
那一排年輕人的眼神大多停留在蘇柯身上，有好奇也有不屑。
蘇柯不慌不忙地問道：「你想怎麼玩？」
顧朝閣冷聲道：「你可以展露一下修為境界，如果覺得不過癮的話，我可以陪你練練手。」
這恐怕才是他的真實目的，如果能讓蘇柯丟臉，起碼他心裡會舒服很多。雖然方才宗主幫助蘇柯開山門，他心裡依然自信滿滿，畢竟不到三十歲就跨入神照境，足以讓他應付各種情況。哪怕是在山上，以他的年紀能入神照的弟子也很少。
「很有自信啊……」
蘇柯悠悠一嘆，臉上露出善良的笑容。
柳中庭本來還想出面說幾句，看見小王爺這熟悉的笑容，立刻扭頭就閃到一旁。南行這一路上他見過很多次這樣的笑容，每次都會有人倒霉，所以他猜小王爺又想到了什麼氣死人不償命的辦法，還不得趕緊閃開？否則老頭遲早完蛋，不被蘇柯害死，也會被他氣死。
「所以你是打算和我交手？」顧朝閣面無表情地說道。
小王爺最大的優點當然不是性格霸道，而是無論在什麼場合，都擁有喧賓奪主的能力。這和他的身世有關，畢竟含著金湯匙出生，在起跑線上就領先絕大多數人。這些年在上京里整紈絝，戲花魁，路見不平或者是欺軟也欺硬，他已經習慣了享受旁人的注目禮。
今天在這片廣場上，數千雙眼睛都在望著他，可他沒有半點緊張，反而鎮定自若地朝著所有人說道：「唔……以後我們就是同門？我不喜歡說假話，在宗主幫我開山門之前，我一點修為都沒有，更談不上什麼境界。所以你們一定要看我的境界，其實看的還是宗主的境界。」
顧朝閣很費解地問道：「那麼我倒想問一句，既然你毫無根基，又怎麼會得宗主如此看重？無論如何，你身上總有一些過人之處，不妨讓同門見識一下。」
為什麼看重我？那你去問宗主姐姐啊……
如果是以前，蘇柯肯定就這麼一句話頂回去，但宗主姐姐給他的印象很好，所以這口鍋很主動地扛了起來，笑眯眯地說道：「過人之處嘛，這個肯定是有的，就怕你們不喜歡聽。」
「直說便是。」顧朝閣除了一開始明確表達自己的態度之外，對蘇柯倒沒有太惡劣，畢竟上面站著的都是宗主和宗老，他確實不敢太放肆。之前那叫耿直，如果鬧得太過分，可就是愚蠢。
蘇柯笑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長處，就是投胎技術比較好，所以這輩子能享受到很多美好的東西。顧……師兄，這個答案你滿意否？」
他雖然做不到宗主那樣輕描淡寫就讓聲音傳遍廣場，可好歹有神器強化過的身體，無非是扯著嗓子吼。廣場上大部分門人都聽見這個答案，不由得面面相覷，這位吳王世子還真是比常人厲害太多，也無恥太多。
顧朝閣不怒反笑，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宗主如此看重你，不是因為你本身的資質或者能力，而是顧忌吳王府的權勢，對嗎？」
宗主朝他望了過來。
顧朝閣心裡很緊張，但面上仍然強硬地撐著。
他的師父，紫金峰宗老游蒼松雙手負在身後，微微低頭看著地上，面無表情。
其他宗老中有幾位臉色比較古怪，另幾位卻一臉淡然，彷彿見怪不怪。
蘇柯心中一樂，看來四大宗門之首的無量山也不是鐵板一塊，內里大有文章呢。
不過眼下這個顧朝閣看起來不是很好打發，所以他很嚴肅地說道：「你是不是傻？宗主是何等人物？怎麼會在意小小一個吳王府？你這句話不光是玷污了宗主，更是小瞧咱們宗門！無量山可是天下四大宗門之首，宗主的身份何其尊貴，別說我這個小世子，就算是上京城裡的吳王，那也是拍馬都趕不上的！看在你年輕氣盛，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免得宗主雷霆震怒，廢了你這身修為，豈不可惜？」
一番話如連珠炮般劈頭蓋臉，直接把顧朝閣吼蒙了。
更神奇的是，不少門人弟子對他這番話表示贊同。
柳中庭心中大定，論修為境界，十個小王爺都不是顧朝閣的對手，可要論無恥和心機，顧朝閣又怎是小王爺的對手？
不信去問問，幽州大都督蕭處機的臉現在還疼否？
蘇柯不給顧朝閣反駁的機會，悠悠說道：「至於我，當然是有些長處，畢竟過分謙虛就是虛偽。剛才說到投胎，現在說說力氣。你別冷笑，我問你，你能把那個鼎舉起來嗎？」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說的是廣場中央那座重數千斤的方鼎。
顧朝閣在山上修行十多年，當然知道這座鼎的分量，輕蔑道：「這有何難？」
蘇柯搖頭道：「我說的是力氣，不是指修為。顧師兄，如果不動用內息元氣，你能舉起來嗎？」
顧朝閣心中有些狐疑，如果不能用內息，光憑身體的力量想舉起那個鼎，他也沒有太大把握。雖然修行者會強化肉身，但內息才是根基，沒有誰會孜孜不倦地淬鍊肉身，單純論力量，修行者當然遠超常人，可也有個極限。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舉起來？」顧朝閣反問道。
蘇柯善良地微笑，道：「這麼多同門都在，顧師兄不妨先露一手，給師弟我做個表率。」
他最擅長這種打蛇隨棍上、陰人陰到底的路數，那一臉純真期盼的表情，完全不給顧朝閣拒絕的機會。
顧朝閣心裡犯難，臉上卻不肯表露出來，冷聲道：「看好了。」
他轉身朝那座大鼎走去，人群讓開一條道路，蘇柯優哉游哉地跟過去，路上還不停地和陌生的師姐師妹們打招呼，那架勢完全把顧朝閣當成開路的隨從，也難怪這位門中翹楚臉色愈發難看。
兩人來到大鼎旁邊，廣場上可謂是里三層外三層，將他們包圍得嚴嚴實實。
顧朝閣伸出雙手按在鼎上，凝神運氣，但是不敢動用內息，因為宗主和宗老們都在看著，自己若是作弊，他們肯定能發現。
只聽他悶哼一聲，力從地起，托在鼎腹的雙手微微顫抖。
旁邊的門人睜大眼睛瞧著，足足有幾瞬的功夫，大鼎終於離開了地面，但只升到一寸多的距離，便再也上升不了，反而搖搖欲墜般隨時都會落下來。顧朝閣臉色漲紅，幾乎是用出吃奶的勁兒才將大鼎舉起來。
蘇柯拍掌祝賀道：「顧師兄神力！師弟實在是佩服啊。」
話是好話，可從他嘴裡說出來，怎麼都帶著一股嘲諷的味道。
顧朝閣猛地將鼎放下。
「到你了。」他冷冷說道，不是不想多說幾句，而是要舉起這數千斤重的大鼎實在費力，如果能動用內息自然不難，可蘇柯已經將話說死，他也沒辦法在宗主面前耍賴。
蘇柯微微一笑，走到鼎邊，伸出一隻手握住大鼎的支腳，輕輕喝了一聲。
「起！」
所有人都略帶緊張地看著他，哪怕是淡雅如菊的宗主也朝他望了過來。
難道這個囂張跋扈的世子真是天生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