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篇 亂起
忙著護宗大陣的最後收尾工作，呼延尊者完全沒想到自己已經成為了某些人議論的對象。
不過這也難怪，本來那十二個式神就是堪比溟的強大存在，天后一時失誤讓溟察覺到了一絲氣息，不過對於呼延尊者來說這提示就太過隱晦了。再者說，十二神將原本就是在東瀛誕生的式神，與呼延尊者所熟知的式神的氣息也有著一些差別，再加上呼延尊者今天確實是勞累不堪，這才沒能有任何的察覺。
當然，十二神將現在也不著急著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存在，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所看到的才是最為真實的呼延尊者，要不然他們隱匿身形這種事也就沒了意義。
「那麼，最後聖地那邊就交給你了，至於支部那邊的美味，就由我來代勞品嘗吧。」溟說話間已然轉過了身，不過從他抬手的動作和傳來的聲音不難判斷，這傢伙現在一定是在擦著嘴角掛下來的口水，「放心吧，我會挑些不錯的東西給你帶回來的，在那之前加油吧。」
呼延尊者無奈的笑了笑，這倒也難怪，雖說溟是天地靈物，可也總是會想一飽口福的，畢竟這段時間吃的東西確實太湊合了。想到該叮囑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呼延尊者也知道自己現在的任務並非是去在意其他的事情，只有儘快完成護宗大陣的布置，支部那邊才能算是安全。
雖然當初構想的時候以為能夠將整個宏川都納入陣法之中保護起來，可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小看了這項工作的難度，畢竟手底下這些人都是對咒術一竅不通的驅魔師，讓他們來幫忙做這件事雖然比自己一個人要快一些，可為了確保陣法的質量，呼延尊者只能退而求其次，縮小了陣法所涵蓋的範圍。
「反正……城區外圍的人也很少。」明知道這種話只不過是在安慰自己，可呼延尊者現在卻只能通過說這樣的話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了，畢竟縮小了陣法的範圍，就意味著陣法之外的人將失去保護，換句話說，是自己捨棄了他們，「看來還是需要讓宋成傑幫個忙，得儘快把那些人從外面調進來。」
「這種事就不用去麻煩他了，過一會護宗大陣布置完了，我帶著人去外面轉一圈挨家挨戶的通知一邊，也就當是巡邏了。」聽見了呼延尊者的嘆息，恰巧路過他身邊的第一咒術班的負責人拍了拍他的後背，算是把這件事攬了下來，「今天一整天他都沒怎麼休息，晚上這會還來了個喬倉櫻子。我說，要是沒看錯的話，咱們是不是該跟那娘們干一仗了。」
呼延尊者聽的一臉意外，倒不是說因為一班負責人看出來了雙方敵對的關係，畢竟身為這種戰鬥編製的領頭人，要是連這種事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可真就是太次了。他所意外的是一般負責人對喬倉櫻子的態度，從最後那句話來看，似乎他也不是很待見她。
「誒誒誒說你呢，注意言辭。」正要開口，一旁卻傳來了一道女聲，原來是第二班的負責人聽見那句話，身為女性的她本能的覺得這話有點不太好聽，「你們男人私底下這麼說也就算了，檯面上的時候要講文明，文明懂不懂。話說尊者啊，是不是真要打啊。」
一班負責人朝她撇了撇嘴，轉而也看著呼延尊者，那眼神明顯是已經有了什麼猜測，正期待著自己的猜測被證實。
「這……只是有可能。」呼延尊者想了想，只好用這種含糊不清的話回答他們兩個了。現在雙方關係還只是僵持，雖然明知道對方想動手，但是自己這邊和正義之盾那裡都決不能先動手，所以只能說有可能，「到時候聽宋成傑跟你們講就是。」
聽到這種回答，兩個負責人其實心裡也都有數了，雖然不能大肆宣揚敵對理念，但最起碼可以先回去組織人手，免得到時候兩大組織之間真的突然開戰了的時候手忙腳亂的，那可是要耽誤事情的。
「等他說就晚了。」一班負責人嘆了口氣，把手裡的東西按照此前記著的咒術意義小心翼翼的擺放好，一邊灌注著靈力一邊說道，「當時軍變也好，暴動也罷，要是他能耐得住性子等我們來處理的話，宏川的壓力就不會這麼大了。照他的性子來，等他告訴我們要跟喬倉櫻子打的時候，那估計他們都已經交上手了。」
呼延尊者聽罷笑了笑，不過想想也是，宋成傑有風之嘆息、黑耀兩族器靈在身，自己又已經開發出了術式融合，以他的自信真有可能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哪還顧得上去挨個通知咒術班的這些人。
「是啊，當初我們六人向他獻劍以示忠誠的時候，其實個個心裡都憋著一股火。」二班的負責人拍打著滿是沙塵的手，回想起那時候六人在夕陽的照耀下，站在百級階梯上向宋成傑送出了自己禮劍的時候，似乎那種複雜的心情到現在還未能平靜，「如果我們能早作準備的話一定能減少傷亡，到現在他和驅魔師就不用再被誤解。」
呼延尊者看著這兩個人卻是微微一笑。他們表面上把宋成傑罵的一文不值，卻是因為他們背後真真正正的在為宋成傑考慮，大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雖然宋成傑的實力沒的說，但是其他一些細節，畢竟整個宏川偌大的城市，只靠他一個人還是有些鞭長莫及。
不過想起來這幾天自己在宏川的感受，呼延尊者拍著他們兩的肩，寬慰道：「放心吧，宏川的壓力不是正在減小嗎，而且居民們也是，不正開始轉變著他們的態度了嗎。有你們這樣的部下在，他和宏川都絕對沒問題的。」
「管他做什麼，誰會去關心他，我無非是從『為了人類』這個出發點考慮罷了。」
「就是就是，他一個人愛怎麼樣怎麼樣，我們才不會擔心。」
雖然這麼說著，不夠兩人看到呼延尊者那張圓眼鏡下本是儒雅清秀的臉龐現在卻是被汗水和泥污所覆蓋，偶爾還能看到幾顆粘在臉上的沙子，目視著這一切的兩人心裡也暗暗高興，宋成傑能結識這麼一個朋友，當真是幸事，而他的幸事，不就是宏川或者正義之盾的幸事嗎。
而此時，在月光之下回想起了曾經獻劍這段往事的，卻並非只有他們兩個咒術班的負責人。
一步踏上百級階梯，緩緩的、重重的，彷彿肌肉的每一次牽動都代表著某種決心一般，醫療一班的負責人深吸了一口初秋夜晚那涼爽的空氣，迎著風，張開雙臂，慢慢的、慢慢的，第二步終於也邁了出去，重重的踏在了階梯之上。
身後是嘈雜卻都壓著聲音的人群，月光下，夜幕中攢動的人群宛若黑色的蟲群，加之那窸窸窣窣的私語聲，讓人看了便浮想聯翩，不由生畏。
面朝著階梯靜立良久，醫療一班的負責人突然轉身抬手就在半空劃出一道圓形軌跡，旋即猛然握拳，細弱蚊聲的幾乎像是喘息一樣的說道：「收。」
當下，嘈雜著的人群瞬間便安靜了下來，甚至可以說用死寂這個詞都毫不為過，那絲細微的幾乎察覺不到的風撩過眾人衣衫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楚，幾乎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極力壓制的呼吸，當然，有些緊張的人甚至還能聽見自己咬緊牙的時候肌肉所發出的嗡鳴。
明明只是一群平民，但不知為何，這群人現在卻給人一種訓練有素的感覺。
「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人，本當平等，但今天、昨天、前天，以及更久，你們覺得，你們得到平等了嗎？」語氣誇張的說著，醫療一班的負責人稍稍朝前探了探身子，視線掃過每一個人的面孔，嘴角不由的揚起一絲弧度，「你們看啊！在你們饑寒交迫的時候，在宏川正面臨危機的時候，他，宋成傑，卻在貪圖享樂；他，宋成傑，卻在酒池肉林！」
大廳里的歡慶聲即便在這裡都能聽的一清二楚，醫療一班的負責人心裡竊喜，本以為今天借著白天的事端煽動起來的人會不會下不了決心什麼的，沒想到你們卻竟然傻乎乎的這時候舉辦歡迎會，這幫普通人知道什麼，他們看到你們這樣，只會變得更加瘋狂。
「我們本當平等，但有人卻將之奪去。他剝削我們，他勞役我們，他為了自己的享受而讓我們受盡折磨！為了生存，我們只好將平等重新奪回！為了生存，我們只好將那些想要我們難以生存的人推翻！」
「今天，我們重新踏上這階梯，為的是自由，為的是平等，為的是生存！當然，這場戰鬥或許不會成功，有太多人為了這一切我們本該享有的東西而付出了生命，就在，這階梯前！我們不僅要奪回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我們，也不應該忘記那些人，為他們的血報仇，為我們的命戰鬥！」
與此同時，正在迴廊里焦急的等待著的魂之哀傷突然一怔，猛然推開窗戶探身出去望向了支部入口處，瞳孔不由的縮了起來：「隼人，今天我們是不是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記告訴宋成傑了。」
「很重要的事情？」靠著牆，隼人並沒有看到魂之哀傷的表情，他的語氣依舊輕鬆，「沒有吧，喬倉櫻子和第五元帥他都已經見過了。」
「不是那些，是叛亂……」
隼人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下午的時候自己抓到的那三個企圖在一個聚居區里煽動什麼的驅魔師，忙衝過去一把將魂之哀傷拽了回來，自己探身出去眯起眼張望一番，旋即握起了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窗台上：「醫療班這群敗類，原來他們策劃的就是這個嗎！」
大廳里，正在拚命地朝嘴裡塞著食物的喬倉櫻子突然停了下來，朝著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大廳的門並沒有打開，不過這依舊不耽誤她感受外面那些氣，當下便是輕笑一聲，拍了拍端坐兩旁的喬倉金一和喬倉夕，輕聲道：「我正覺得有些無聊，正義之盾這些人倒也是體貼，這麼趕時間的準備了一出好戲。別吃了，準備看戲了，說不定還能有額外收穫呢。」
最後之地，中樞核心。半天的功夫而已傷勢就已經痊癒大半了的風之嘆息突然皺起了眉頭，抬頭望著那無盡的黑暗，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場景一般：「城裡的風……變了。」
「哎，裡面人玩的高興，偏偏今天咱們哥倆被派出來執勤。」支部入口，一個手持木製權杖的驅魔師倚著牆看著支部的主體建築，院落中燒的正旺的篝火烤的他有了許些倦意，打著哈欠索性就坐了下來，「要不，咱們也進去吧？」
「別鬧了，別說是進去，要是被發現了咱倆在這坐著嘮嗑，就有咱們好看的了。」看到同伴打哈欠，這人也是忍不住的張了張嘴，「哎，其實我也想去啊，跳跳舞什麼的，多久沒吃頓好飯了，那裡面簡直就是天堂啊。」
話音剛落，突然他便覺得喉間一涼，視線不由自主的開始旋轉了起來，一臉茫然的他直到從視線里看到了自己正坐在牆邊的身體，這才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不過他的意識也從此永遠的陷入了黑暗。
抹了抹手中的手術刀，一個帶著十字袖標的驅魔師抬腿踢了一腳某種類似於球體的東西，看著同樣解決了另一個守門人的同伴，滿是不屑的指著這人說道：「免費送他去天堂，多開心的一件事，結果這傢伙還露出這樣的表情。」
「少說兩句吧。雖然把屍體直接丟進篝火里就行了，但這結界的暗碼，還是要實幾次的。」
十幾秒后，百級階梯的第四平台盡頭，那看上去普通但卻帶有結界防禦的大門被緩緩打開，金屬摩擦的聲音在噼啪作響的篝火聲中顯得格外刺耳。這道曾經阻擋了異族入侵步伐，宛若屏障一般的存在，而今，在同族的爭鬥中卻落得個形同虛設的下場。
看著自己煽動起來的人群瘋狂的湧入支部，醫療一班的負責人情不自禁的大笑了起來：「今天，歷史，將被改寫！哈哈哈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