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篇 擦肩而過
悶聲在前面走了少說也有十幾米，地之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停下來仔細一琢磨才注意到從剛才開始那少女就一反常態的沉默，這一會竟然沒說一句話：「喂，怎麼突然變安靜了，果然是嫌棄我這個魔族的皇子以前做事太卑鄙了？」
以為是聽了自己之前的事情之後那少女太過在意，地之王有些自嘲般的說著。畢竟作為一個三觀正常的人類應該是很討厭自己這樣的人的吧？不過就算如此，自己以前做過什麼樣的事情也無需任何掩飾，即便確實有些不齒，地之王也不會選擇說一些漂亮話為自己開脫。
「不是的。」聽到地之王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低落的聲音，少女忙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用自己的眼神告訴對方並非是這樣，「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所以。你也知道，我從小就只在村子里生活而已，有太多事情我不太容易想明白。」
說到這裡，少女的眼神開始有些漂移，心中暗暗道：例如該不該去尋求力量這種事。
以自己現在的狀態，估計到了宏川之後也就是被安置去安全區繼續自己的平民生活而已，或許運氣好了能自力更生，而運氣不好恐怕就只能寄人籬下了。但不管怎麼樣，宏川對於自己來說就以為著要與地之王分別，因為就算是她也明白，自己與他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但如果能像那些什麼驅魔師之類的人一樣有著獨特的力量的話……雖然聽地之王說他曾經與驅魔師是敵對勢力，但現在三族之間不是已經和平了嗎，自己肯定沒辦法投奔魔族，能選擇的就只能是儘力去成為驅魔師。
只是，這些只不過是原本的打算。
地之王與分身之間的態度讓少女瞬間覺得自己想的還是太過天真爛漫了。自己一手培植的力量都可以如此決然的捨棄，那萬一哪一天人類與魔族的關係再度出現裂隙的時候，自己與他豈不是要刀劍相向？
而且即便是現在，據說驅魔師也在為了魔族而通緝地之王，自己不成為驅魔師的話就與他徹底無緣了，但就算萬幸的變成了那樣的人，到最後恐怕還是要在戰場上相見嗎？
並不知道少女此時的小腦袋裡正在進行著複雜的思考，地之王撓了撓頭髮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事的。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一次想不出來的事情可以兩次去想，兩次不行就三次，總有能想出來的那天啊。而且我或許早該意識到的，你跟著我雖然能見識到很多東西，但對你來說未免是負擔。別多想了。」
點了點頭，少女微笑著深吸了口氣，曾短暫失蹤的元氣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嗯！反正還能陪你一段路程。」
看著少女重新找回活力，地之王也是鬆了口氣。自從自己打算救起她的時候便暗暗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讓她真真正正的得救，而不只是救出她的身軀而已。
然而就在此時天幕之上陡然擴散出了一道驚人的威壓，一時間整片密林鴉雀無聲萬籟俱寂，就連河裡的魚、地上的蟲也盡都壓低著身姿。並非是這威壓具有多麼強大的壓迫感，而是這威壓中蘊藏著的是驚人的凈化的意識，就連那些沒有思維能力的生物也本能的擔心自己是否會因為身上沾染的污濁而被清理。
「這究竟是什麼……」腳下一軟，這還是近期內除了在海上看到那幾個遠超常識的強者之外地之王第一次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危機感，當即抬手召喚出了聖槍朗基努斯，可還來得及說什麼只見蒼穹之上再度掃過一道金芒，地之王當即吐了口血，手中的黑晶刀也瞬間化作一團氤氳的魔力消散不見，「可惡，這到底是什麼！」
「主人……」朗基努斯中的器靈界之崩壞看到地之王如此痛苦，赫然現身抬頭遙望著遠方那凈化的氣息傳來的方向。雖然還沒辦法真正的實體化，但她那完全由紅芒凝聚的身體出現的瞬間地之王便覺得輕鬆了許多。抬起手來瞬間展開了一道赤紅的結界將兩人籠罩而進，界之崩壞建議道，「請把這些事情交給我吧，這道氣息的主人就在這附近而且在向這邊高速移動，如果主人的魔力被偵測到的話……」
「我明白。你，我記得是叫『界之崩壞』來著？」咬著牙打斷了界之崩壞的話，地之王竭力的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畢竟在如此沉重的壓力下稍不留神自己就習慣性的想要運轉魔力，「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話說你就沒事嗎？」
最後那句話地之王自然是跟人類少女說的，此時的她正一臉茫然的看著痛苦不堪的地之王，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這道氣息我很熟悉，但是，抱歉我實在想不起來。」界之崩壞有些痛苦的沉默了一下，可無奈剛剛蘇醒沒多久，連身體都還無法凝聚的自己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我似乎可以理解那道氣息對人類是無效的。」
對人類無效啊……地之王聽罷也抬起頭來看著天空，心說該不會是哪個驅魔師閑的沒事玩咒術實驗吧？
然而自己心裡這句玩笑話還沒想清楚，地之王的雙瞳便陡然緊縮了起來，從中映射而出的那遙遠的天際之上，人類科技中既可用於運輸業能用於戰鬥的特殊機械伴隨著轟鳴的發動機聲赫然出現，其上的塗裝他再熟悉不過：「正義之盾的……直升機？」
有了界之崩壞的結界抵擋，地之王的氣息漸漸平穩了下來，乾脆就坐在地上喘著氣看著那由遠及近的直升機，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聖槍。
「不要衝動主人，對方是人類，而且氣息並非是針對我們這邊的，應該只是為了偵測周邊的魔族而已。」
聽著界之崩壞的解釋，地之王總算是放下心來鬆了口氣，可看著那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的直升機，心裡還是有些震驚。只是進行偵測就有如此的壓迫感，那裡面究竟載著什麼人，難不成是正義之盾什麼新型武器？
而與此同時，那台直升機里肖嘉瑩正一臉無奈的從駕駛室里走出來，關上艙門的同時看著光之湮滅道：「托你的福，這傢伙現在沒辦法飛到平流層了，也沒辦法達到亞音速了。他們說現在維持這樣慢慢悠悠的速度保持在海拔二三百米左右已經是安全極限了。」
「你們人類的科技實在太過嬌慣了。」光之湮滅完全沒有反思的樣子，繼續散逸著自己的靈力將四周一草一木都探查的一清二楚，「竟然說什麼一側鋼板出現變形導致整個機體的氣流出現嚴重不可控因素，連這點形變都無法承受，設計師到底有沒有考慮過這可是有可能上戰場的東西。」
懶得去吐槽光之湮滅的奇葩觀點，肖嘉瑩緩緩走到窗口望著外面一望無盡的林海：「好在這一路所過之處都是平原，海拔二三百米的高度足以我們飛過去。要是遇到什麼山脈的話，以這機體的現狀就只能改成陸路，或者等著把它修好了。不過你也不用這樣一直探測下去吧，就算你是器靈，靈力也省著點用吧。」
「這是我的錯。沒有考慮到設計的薄弱缺陷才導致了如今的狀況，我必須為此負責。」光之湮滅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來望著窗外，嚴肅而警惕的說道，「航速減緩，高度降低，如果有人想要襲擊我們的話這是最佳時機。而且雖然術式浩大，但我個人的消耗卻可以忽略不計，畢竟真正發揮作用的是外面的浮遊炮。」
「還真是嚴肅。」蝕心者無奈的說著，透過窗戶看著被布置在直升機四周的八台浮遊炮，倒是差不多看清了它們的原理，「光之湮滅展開的搜索術式本來是很微弱的，但是在外面的浮遊炮卻將之複製。一台浮遊炮複製后重新展開的同時術式會被其他七台重複第一個過程，由此一個簡簡單單的術式被八台浮遊炮無限疊加呈指數倍的被放大……要是我在這機艙外面的話，恐怕現在已經被術式的威壓克制的動彈不得了吧。」
看了一眼蝕心者，光之湮滅沒有說什麼，轉而繼續專註於自己的術式中去了。
她之前在這片森林中探測到了兩個強大的魔族和一道極為古怪的氣息，但僅僅是瞬間卻又再也搜尋不到。光之湮滅不會相信什麼錯覺，她知道之所以自己找不到對方無非是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對方被自己的術式一個照面給湮滅了，第二種就是對方實力不凡及時的隱匿了起來。
第一種可能幾乎可以直接排除，畢竟光之湮滅剛剛蘇醒，對自己的實力她客觀的很。因此即便現在四下里一片安然，她也沒有放棄持續展開術式進行搜尋，甚至這一會的搜尋力度比剛才還要強。
看著直升機呼嘯著從頭頂掠過，結界中的地之王稍稍鬆了口氣，看來剛才採納了界之崩壞的建議沒有衝動的出去還是蠻正確的：「看來對方還真的不是沖著我來的。真是可怕，三族之戰那會要是宏川里有這麼個角，我覺得你們倆就都沒有機會再見到我了。」
「主人說笑了。雖然現在看上去是主人受到了壓制，但畢竟是有我的力量影響了主人的魔力，而且那人的術式雖然氣息強大但構成十分簡單，應該是使用了什麼增幅裝置，比拼實力的話我不認為主人會輸給他。」
聽罷地之王笑了笑，倒是沒有再去跟界之崩壞再深入討論這沒有意義的事情。
「看樣子那傢伙的目的地也是宏川，之後肯定還有再見面的時候，真希望不是在相互對峙的戰場上。」遠遠的看著逐漸飛離的直升機，地之王心有餘悸的說著。他不是什麼理性主義者，三族的和平他也沒太過看好，一切都得做兩手打算。
繼續屏息靜候了一陣，等四周那令地之王十分不爽的氣息徹底消失之後三人這才鬆了口氣，然而就當他們正準備從結界里出來的時候，地之王突然阻止了界之崩壞，示意她繼續維持著結界。
疑惑不解間，一道身影搖搖晃晃的從幾人上空飛過，不知是巧合還是真的發現了什麼端倪，他竟微微一頓朝這邊看了一眼，不過旋即便繼續超前飛去，看樣子是追著那直升機去了。
這人並非他人，正是剛剛還與地之王通話的分身。
等到分身的氣息也徹底從自己所能探知的範圍內消失，地之王這才讓界之崩壞散去了結界，赤紅長槍在手裡轉了個花，他輕聲一笑看著兩人說道：「都是這世界無巧不成書，可這也太巧了吧，這擦肩而過還真是讓我意外。」
「主人，為什麼你要隱藏起來，從之前通話的內容來看，你明明是他的創造者。」
聽罷稍稍沉默了一下，地之王笑了笑一抬手將朗基努斯送入虛空，同時重新凝聚出黑晶刀來揮動了兩下：「大概是因為我期待著未來的『可能性』吧？如果我在這裡就攔下來他的話，可是要和他一起去宏川的，那該多無聊。」
「地之王……」從一開始就沉默著的少女看著地之王輕描淡寫的樣子，走過來抬手替他擦去了嘴角掛著的一抹血跡，看著被染紅的指尖，她有些猶豫的問道，「人類的驅魔師，是不是種會讓你痛苦的存在？」
「不是的哦。」乾脆利落的回答著，地之王橫過黑晶刀撫摸著晶石般的刀身，回憶起了當初作為宏川一高的校長潛伏在人類世界的時候，「正因為有了驅魔師，我才會不斷變強。他們的術式確實會傷害我，但我並不討厭他們的存在。畢竟，要是沒有了驅魔師，我的生活豈不是要失去一大部分的樂趣了？」
「不討厭嗎……」輕聲重複著地之王的話，少女微微一笑眼神突然變得堅定了起來，「地之王，我要踏入你的世界，所以……所以我會努力去成為驅魔師的，就算做不成我也會努力的，終有一天我要與你並肩，而不是被一味的保護。」
看著少女堅毅的樣子，地之王也認真了起來：「那我就給你推薦個人吧，宏川的宋成傑。既然你已經有了覺悟，那你只要去找他就可以了，他是那種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不會放棄他人夢想的人，但是他也絕不是那種會讓別人努力去為了做不到的事情而拼搏的人。所以，雖然時候尚早，不過我以魔界北域第二皇子的名義祝福你，祝你成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