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篇 糾結的兩人
「那傢伙,把她當做是工具了嗎?」
飛翔在高空之上,阿蒙恨恨的撓了撓頭。這一次與魔王的私下會晤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本以為魔王是為了要自己遠離灺,沒想到事實卻是相反的。雖然不得不承認在某一瞬間阿蒙的心裡突然興奮了起來,但魔王的動機卻讓他更多的體會到了痛苦。
自己怎麼樣無所謂,但即便是自己,把灺這麼輕易託付就真的可以嗎?如果自己一時心急答應了這門婚事,灺不僅要背井離鄉,作為魔族的公主她要承擔的是來自兩族子民的敵視和排擠。這些事情魔王不是猜不到,但他卻故意無視,目的僅僅只是為了推動和平。
「真正的和平是不該有人痛苦的。」喃喃的說出這句話,阿蒙突然有些發愣,什麼時候自己容不得別人哪怕是她的父親傷害她了?回想方才的那一剎那興奮,阿蒙不禁苦笑一聲,什麼時候自己喜歡上了她,「我身為血族之王,奈何命運你卻給我開了這麼一個玩笑。」
一襲緋紅,人類的冰原之上她為了自己身負重傷;一襲緋紅,三族和談的時候她據理力爭為血族爭取有利條件;一襲緋紅,在自己病危之時無微不至的照料,甚至為了懇求三皇子為自己治療而哭的梨花帶雨。
那襲緋紅,不知不覺已經深深的印刻在了阿蒙的心裡,不管他承不承認,總之是再難忘卻。
「從魔王的樣子來看,他應該不會是在開玩笑。雖然只是私下的交談,但很有可能他已經開始行動了,不能就這樣讓灺成為工具,或許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阿蒙望著天空自語著,回想起這幾個月來的生活他不禁微微一笑,「足夠了。」
花園的一角,木王緩緩走出,看了一眼阿蒙遠去的身影又偏過頭看了看魔王,輕聲道:「這樣真的好嗎?」
「只要是能推動兩族的……」
「這隻不過是你的借口罷了,你知道,我也知道。」木王說罷嘆了口氣,抬手點了點身旁的花枝,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你真的打算讓灺兒放下振興北域的重任嗎?讓她用這種牽強的理由離開北域,離開將要束縛她一生的地方?」
「當時果然該讓你坐這個位置。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忍心再把灺束縛在這裡了,哪怕對方是血族,只要能讓她離開這裡。」
木王聽罷長嘆一聲,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離開:「未嘗不可,未嘗不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中的魔力變得愈發稀薄,對於魔界的人而言,夜晚已經降臨了。即便是平時熱鬧非凡的帝都,到了夜裡也變的格外寂靜。魔族人修習魔力並非易事,夜晚的時候通過睡眠減少魔力的消耗,這在魔族是司空見慣的事。
然而此時,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卻突然閃過一道紅芒,灺帶著些不滿的聲音在城中回蕩:「給我出來!」
阿蒙自從被叫走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不僅如此就連他從血族帶來的下屬也都不見了。對於習慣了天天跟著他的灺難免有些難以適應,可問問魔王他們又都不知道阿蒙去了哪裡,畢竟他只不過是來這裡療傷,魔王肯定不會限制他的自由。
於是即便是天色漸晚,實在等不到阿蒙之後,灺只好一個人出來找他,想他對這裡也不熟悉,必然不會走遠。
「也不知道父皇跟他說了什麼,總不會是要趕他走吧?」微微皺著眉四處尋找著阿蒙,灺不免有些擔心,她知道最近自己跟阿蒙在一起的時間是有些長,背後閑言碎語她也聽了一些,但即便如此自己還是沒辦法克服想要跟他說話跟他走在一起的衝動,「真是的到底跑哪去了,今天特地給他做了晚飯的。」
緋紅的身影在街道中穿梭,仔細的搜尋著空氣中那一絲難以察覺的黑魔力,不知怎麼她卻突然有些猶豫,冥冥之中似乎覺得自己今天不應該去找他。
王城某處,在黑暗的掩蓋之下,一雙赤紅的血瞳貪婪的看著身前的人影,帶著苦澀弧度的嘴唇輕輕印在對方的頸間,空氣中剎那間瀰漫上了絲絲縷縷的血腥。痛苦卻歡暢的聲音從對方的嘴裡傳出,身體也在不斷的顫抖,但造就了這一切的血瞳卻宛如寒冰一般。
「王……」
「滿足我吧。」嘴唇里流淌著來自族人的熟悉味道,但此時此刻阿蒙卻覺得這甜腥的味道是那麼的乾澀,如同嚼蠟一般食而無味。嗜血衝動?對於擁有王族血液的阿蒙來說那還真是一個陌生的詞語,「嗜血衝動的發生毫無前兆,因此就有血族會突然按捺不住吸取族人的血。你只要當我也是這樣就行了。」
懷中的人身體微微一顫,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享受,身體也越來越貼合著阿蒙:「能為王獻出自己血,是我的榮幸……請,請您不用在乎我……」
品嘗著久違的甜腥,阿蒙不禁緩緩閉上了雙眼,腦海中再度浮現那個一襲緋紅的身影。周身的黑魔力開始肆意的侵襲著懷裡的人,聲聲痛苦與愉悅交織的低吼中她粉紅的舌頭開始探出口來舔舐阿蒙的耳垂,兩人身影在黑暗中越發的契合。
耳朵微微一動,阿蒙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四周的黑魔力陡然將眼前之人完全包裹,在一聲嘶啞的哀鳴之後收回了魔力,但那其中除了破敗的衣物卻再無他物了。
似是很滿足的舔了舔嘴唇,阿蒙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抬手將不遠處的樹叢湮滅,那熟悉的緋紅身影赫然就在其中:「看見了?」
你要是看不見我這部下可就白白犧牲了,雖然是個不知被哪個被氏族作為道具派來只知道在我面前賣弄風騷的,不過死了終究可惜。說起來,明明我下令不許任何人跟著我,卻在皇城周圍發現了不少這樣被派來的傢伙,看樣子我傷愈之後也該好好治理治理他們了。
看著灺的臉上掛著淚水靜靜的看著自己,阿蒙裝作輕鬆的撓了撓頭:「只是想吸血了而已,血族就是這樣,吸血衝動一旦發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你也應該知道吧?所以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只不過是習以為常的事情而已。」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灺突然覺得現在的阿蒙看上去好陌生,泛著血光的眼眸里完全沒有了曾經那份讓自己著迷的東西,「你不是答應了我,今後再也不會碰其他人的血了?這一路上一直都用我的血喂你,你不是答應了我了的,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會再傷害其他人了?」
「你是魔族的公主。」阿蒙說著抬手擦了擦嘴,瞥了一眼陳在腳邊的衣物,「我那只是權宜一時的話罷了,你身為魔族的公主,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偷偷喂我,我也不能一直靠你的血活著。現在我傷已經痊癒了,沒必要再靠你付出為我做什麼了。自此之後你是你的公主,我有我的領土,你要是覺得我欠你什麼,以血族之王的名義,我會儘力滿足你的。」
「騙子!」對,就是騙子。背著自己偷偷去吸血或許可以說得過去,但是剛才兩個人耳鬢廝磨,分明就是……我哪裡比剛才那個傢伙差了?就因為自己是魔族?
是啊,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魔族的公主,有什麼資格管這麼多閑事,又有什麼資格讓他遵守約定?想來也是,自己這些時間的付出,如果對方真的是哪怕對自己有一點好感,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用意?怪不得這麼久了他都是對自己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原來心裡忐忐忑忑的人就只有傻乎乎的自己罷了。
看著灺轉身飛奔出去,阿蒙緊緊咬了咬牙。
現在讓你討厭我,一切就還來得及。你不用成為兩族虛心假意的犧牲品,也不用背井離鄉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而我也不會有什麼負擔,兩全其美……但是,看到你哭的樣子,為什麼胸口會這麼痛苦?
在黑夜中靜立良久,阿蒙長長的嘆了口氣:「其實你做的東西很好吃啊。」
「你怎麼這麼糊塗。」
「我們都一樣。」轉身看著身後的人,阿蒙不禁啞然失笑,「我就說為什麼這麼晚了王宮的侍衛竟然沒跟她一起出來,原來是你偷偷跟來了。魔王大人,這門婚事我不會答應的,因為這門婚事最終傷害的會是灺。」
魔王聽罷輕哼一聲,但卻沒有理由反駁他。一時的愉悅或許將使用未來的悲哀作為代價,這確實將會傷害灺。只是面對阿蒙,魔王心中的苦痛也無法說出口,對於北域智魔力的事情,他阿蒙畢竟還是個外人。
「因為某些原因她一直以來被關在王宮裡,而她自幼就擁有能魅惑其他魔族的特殊能力,為了保護她,我們幾個避免了她能見到異性的所有可能。」魔王說到這不禁抬起頭來看著阿蒙,某種意義上說,他與灺的相遇完全就是意外,「可我沒想到,即便是這樣卻也有能不為其所動的人。」
「我可不是不為其所動,我也吸過你女兒的血。」阿蒙說罷張開了嘴露出了環繞著黑魔法的獠牙,抬手指了指它笑著說道,「就是用它。」
魔王皺了皺眉,輕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你小子是打算挨揍嗎?」
「你要是在這揍我的話,恐怕明天一早我的部下們就都飛過來逛街了。」
「我不會放棄的,現在有些話沒辦法對你說,但我覺得讓你帶著灺兒離開這裡,或許要比讓她留在這要好的多。」魔王抬頭看著天空沉聲一嘆,周身魔力氤氳間逐漸消失在了黑夜中,「阿蒙,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正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會放棄。」
阿蒙聽罷不置可否的輕哼一聲,身後黑羽陡然展開,旋即他便化作一道黑芒朝著王宮飛去:「真是的……老糊塗了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