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5章 三拜天地
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就到了桑瑤和陸湛成親的日子。
這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桑瑤就被銀珠叫起來了:“姑娘, 該起床梳妝了。”
沒有陸湛在身邊,桑瑤這幾日睡得都不是很好,尤其昨晚,想著今日要發生的事, 她就輾轉反側,毫無困意, 一直熬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結果好不容易睡著, 沒一會兒又要起床了。桑瑤打著哈欠流著眼淚,感覺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好在她作為新娘子,隻要坐在那任人擺布就行。
“姑娘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來,張嘴。”
“世子妃不要轉頭,會扯到頭發, 對, 就這樣。”
“該換嫁衣了,小姐起身吧。”
“這邊的眉毛好像沒畫好,你們誰, 過來幫阿瑤重畫……”
直到徹底梳妝完畢,桑瑤困得無法思考的腦袋才終於清醒了點。
而這個時候, 她的房間裏已經滿滿的都是人了。
一直伺候在她身邊的銀珠和林秀秀自是不用提, 她的另一個心腹丫鬟紅玉也在幾天前從淮揚趕來了。
白菀清和淩霜也是一早就來了, 還有宮裏派來的伺候她梳妝打扮,教導她宮廷禮儀的宮女等,林林總總的足有八九個人。
這其中包括陸氏和賀蘭蓉。
她們屬於男方親眷, 按理該在鎮北王府等著桑瑤嫁過去,但桑瑤今日是從自己名下的一座別院裏出嫁的,身邊隻有白菀清一個正兒八經的娘家人。陸氏心疼她,就帶著賀蘭蓉以娘家人的身份來給她撐場麵了。
橫豎婚禮是在宮中舉辦,她這麽做也不妨礙什麽。
“你娘不在了,今日便由我替她送你出閣。”陸氏說著接過銀珠捧來的發冠,眼神慈愛地戴在了桑瑤的頭上,“往後你和阿湛要相親相愛,互相扶持,瓊姨和你娘一起,祝你們白頭偕老,永遠幸福。”
因知道今日的婚禮上會發生什麽,桑瑤此前並沒有太多即將出閣,正經嫁給心上人的羞赧和喜悅,心裏更多的是對於事情能否成功的緊張和萬一失敗了該怎麽辦的忐忑。
直到這會兒,望著陸氏充滿祝福和珍愛的眼睛,她才猛然意識到:不管他們所謀之事是否能夠成功,也不管前路會是什麽,今日都是她正式出閣,嫁為人,妻的日子。她將告別往日一切,邁入新的人生旅程,和她所愛之人禍福與共,共度一生。
桑瑤心頭大動,而後眼睛就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她鄭重點頭,起身衝陸氏行禮:“多謝瓊姨,您也要多加保重。”
陸氏和賀蘭泰和離後,先是給賀蘭蓉定下了本就已經看得差不多了的親事,又把府裏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而後就將此事昭告天下,帶著自己的丫鬟仆從們回了鎮北王府。
如今外頭的人都不再叫她廣安伯夫人,而是陸夫人了。
這事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陸氏並不在意外頭那些議論猜測,丟開廣安伯府那一大家子人回到王府後,日子過得很是輕快。
倒是賀蘭泰大病了一場,又被三個嫡出的子女所厭,處境不大好。不過他畏懼陸氏的手段和她背後的鎮北王府,也自知理虧,並不敢將那日的事情外傳,對外也隻敢說是彼此性格不合才會和離。
“不用擔心我,我好得很。做了賀蘭夫人那麽多年,終於能做回我自己了,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陸氏剛說完這話,就有喜娘進來提醒她吉時已到,該出門了。她笑著接過興致勃勃的賀蘭蓉幫著取來的紅蓋頭,輕輕蓋在了桑瑤頭上,“走吧,可以去見你的郎君了。”
一旁早已準備好了的白菀清也是背過身道:“來,阿兄背你出閣。”
新娘子出嫁要由娘家兄弟背出門,但桑瑤並無兄弟在場,白菀清便自告奮勇換了男裝,要以表兄的身份送她出門。
白菀清是跟人學過拳腳功夫的,不然當初被魏仲升抓走時,也做不到打傷他跑掉,因此背桑瑤出門對她來說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桑瑤平複了一下心情,點頭走上前,小心在白菀清背上趴好,被她背出了房門。
怕白菀清吃力,淩霜和銀珠也一人一邊地扶住了桑瑤。
鑼鼓齊鳴,嗩呐聲聲中,桑瑤的心隨著白菀清的腳步一高一低,思緒萬千。
一直到垂在袖子外的右手被一隻熟悉的大手握住,桑瑤才驟然回過神,飄忽的心也落了地。
“多謝表兄。”
青年低沉醇厚的聲音自紅蓋頭外傳來,桑瑤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
“好好待她,不然即便你是鎮北王世子,我也不會饒你。”
“表兄放心。”
得了陸湛的保證後,白菀清才滿意把背上的桑瑤交到他懷裏:“去吧。”
陸湛抱著桑瑤上了花轎,桑瑤趁此機會飛快地小聲問道:“你這幾日在宮裏過的怎麽樣?還有母妃,她過得好不好?”
陸湛把她放進花轎,替她理了理衣襟:“都好,放心。”
桑瑤這才心下一定,點了點頭。
“吉時到,新娘子起轎咯!”
喜娘的聲音在外響起,花轎被人抬起,搖搖晃晃地往皇宮而去。
***
接下來的事情桑瑤記不太清了,因為花轎要繞城一圈,她坐在轎子裏搖搖晃晃的,到最後都快睡著了。
一直到進了宮,被陸湛抱下花轎,她才又勉強恢複清醒。
“走吧,母妃已經在裏麵等著我們了。”
兩人的婚禮是在外宮舉行,為表重視,皇帝皇後親臨現場,就連太後也出麵了,另還有文武百官觀禮。
這樣的排場在外人看來簡直是聖眷濃極,但桑瑤卻知道,風雨即將到來。
不過有陸湛穩穩地牽著她往前走,她心裏倒也不再覺得忐忑。今日之事,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與自己心愛之人死同穴,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兩人被宮人領著進了大殿,一拜拜過天地,二拜拜過父母君上,三……
“夫妻對拜!”
桑瑤轉過身,衝陸湛彎下腰的同時,無聲笑了起來。
不管怎麽樣,她都終於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啦。
“禮成,送入洞房!”
內侍獨有的尖細嗓音響起後,陸湛重新扶住桑瑤,帶著她去了一處臨時被改造成婚房的偏殿。
桑瑤和陸湛將在這裏度過他們的洞房花燭夜,然後於明早回鎮北王府。
按規矩掀了蓋頭結了發,又喝過合巹酒後,陸湛就出去陪酒了——婚禮都有,喜宴自然也要有,參宴的是文武百官及他們家中的女眷,規模和平日裏的宮宴差不多。
而桑瑤則是在他走後,把殿內伺候的宮人都打發了出去。之後她就算著時間脫下嫁衣換上了一身宮女服,和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銀珠一起在秦成安排好的暗衛掩護下,悄悄離開了偏殿。
這個時候,喜宴上的皇帝也在隨意抿了一口酒後起了身,準備結束這場演了一天的大戲了。卻不想就在這時,他的心腹大太監福喜突然在扶他起身時,閃電般從袖子裏亮出一把刀,狠狠紮進了他的胸膛。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皇帝也好,他身邊的其他人也好,根本來不及反應。眾人隻能眼睜睜看著皇帝在一聲慘叫後,捂著鮮血噴湧的胸口往後踉蹌著倒地。
“陛下——!”
“父皇!!!”
“來人!快來人!有刺客!”
原本觥籌交錯,氣氛正好的堂上頓時轟的一聲亂作了一團。
“皇帝無道,殘害忠良,欺壓百姓,人人得而誅之!”福喜顯然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來做這事的,厲聲喊完這話就慘笑一聲揮刀自盡了。
陸湛想攔卻因為離得太遠沒攔住,臉色微變。但想到他父王暗格那封信上寫的內容,他的眉頭又在複雜的心情中緩緩鬆開了。
死亡對有些人來說是結束,可對有些人來說卻是解脫,這位福喜公公,大概就是後者。
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名叫福喜的公公,在入宮前曾有過一個心愛的姑娘,那姑娘得知他為了救活重病的母親入宮做了閹人,也不顧一切地跟著入宮做了宮女。
她是為和心愛的少年再續前緣而來,可誰知入宮之後卻被當時還是皇子的皇帝看上,強行糟蹋了。
姑娘被迫去了王府,可心裏始終惦記著自己心上的少年。
皇帝登基後,她終於能和心上的少年再見,彼時她已經是皇帝的妃子,而她心愛的少年為了能在這陰雲詭譎的後宮保護她,拚命往上爬成了皇帝的心腹大太監。
兩人終於能彼此守望,哪怕因為世俗和身份不能在一起,他們也覺得幸福。
然而就在這時,姑娘死了。
當時剛好奉旨出宮辦事去了的福喜一直以為她是失足落水而死,可陸靖卻在很多年後一樁案子裏意外得知,她是被皇帝下令殘殺。
因為皇帝身邊的某個道士算出她福壽綿長,說皇帝可以用殘殺她的方式把她的福氣轉移到自己身上。
這麽荒唐的事,想也知道是後宮傾軋的陰謀手段,可皇帝信了。
姑娘慘死在深宮中,而福喜從那以後,也隻能在對她的思念中痛苦地活著。
他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有權有勢有錢,也有自己的休息時間,因此早年就在宮外置辦了府邸。那天晚上陸湛去找他時,他正好沒在宮裏伺候。
看過陸湛給他的那封信,得知了當年真相,並確認這一切都是事實之後,福喜痛苦之餘很快就答應了跟陸湛合作。這幾日也多虧了他,陸湛才能在宮裏順利部署。
而他方才下手也極狠,雖然太醫很快就來了,但皇帝的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眼看自己這父皇是撐不了多久了,三皇子當即以未來之主的架勢跳了出來,要把在場所有人拿下,挨個審問福喜背後之人。
其他幾位皇子見此哪裏肯幹,當即就爭相冒頭,鬧了起來。
早在陸靖出事之前,陸湛就打算從幾位皇子身上下手,去解決鎮北王府麵臨的困境。陸靖出事後,他直接讓秦成暗地裏與這幾位皇子挨個聯係了一遍,對他們每個人都表達了相助之意。
也是因此,幾位皇子早都有所準備,這會兒吵著吵著,也很快就動起了真格。
他們背後都有各自的勢力,手上也都掌有一定的兵權。比如城防軍統領是三皇子的嶽父,七皇子在禁軍裏有人……加上他們各自都有數千府兵,這一打起來,不隻是皇宮,整個京城都跟著亂了。
陸湛見此快速找到薑氏,和早已準備好的暗衛將她和桑瑤一行人護送出宮,而後就趁著混亂換上一身侍衛的衣裳,騎馬往城門飛奔而去。
第95章 大結局上
“有人弑君逼宮, 犯上作亂,太後命我出京搬救兵,爾等速開城門!”
夜晚的城門是緊閉的, 任何人無召不得出城,但陸湛穿著宮中侍衛的衣服,手中又持有蓋著先帝私印的太後鳳袍碎布,加上皇城的方向確實隱有火光和兵刃交接聲傳來, 守城的將士便還是在猶豫了一會兒後,按照他的吩咐打開了城門。
然後早已埋伏在城外的起義軍就在魏無咎的帶領下攻了進來。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俘虜了的守城將士們:“……”
陸湛沒看他們, 騎馬行至魏無咎麵前, 將手中的太後鳳袍碎布扔進他懷裏:“接下來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同樣高坐在馬背上的魏無咎笑了起來,衝他作揖:“多謝陸兄。”
陸湛看了他身後烏泱泱的人馬一眼,說了句“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就策馬消失在了黑夜中。
“這就是鎮北王陸靖那個從小被偷換了的兒子?看著倒不像是在鄉下地方長大的。不過他方才說的你答應他的事, 是指什麽?”
說話的是先前一直謹慎地隱藏在大部隊中, 這會兒確定計劃無誤後,才終於解開身上披著的黑披風,露出一身盔甲和真麵目的馮大彪。
他此前人在戰場, 但收到魏無咎的飛鴿傳書後,就偷偷帶著三千精兵, 用化整為零的方式躲過朝廷的眼線, 一路往南潛到了京城郊外。
“屬下答應他攻入京城後不傷及無辜。”魏無咎說著策馬往後退了一步, 把為首的位置讓了出來。
馮大彪是個長著一臉絡腮胡的大漢,年約四十,體格健壯, 一臉橫肉的樣子看起來滿是匪氣。他一邊亮出兵器駕馬上前,一邊不以為然地說:“這副軟心腸也挺像陸靖的。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要成為這千裏江山的主人,沒點狠手段怎麽行?本王要是陸靖,早就反了這狗屁朝廷,帶著自己手下的兵馬自立稱帝了。不過也多虧他們父子倆的婦人之仁,才能有本王的今日……”
說到這他笑了起來,而後振臂大喊道,“走,將士們,隨本王攻入皇城,殺了狗皇帝,奪了這天下!”
“殺了狗皇帝!奪了這天下!”
三千人馬不算多,可齊聲呐喊的樣子還是很能振奮人心的,加上最終的勝利已經近在眼前,所有人都是熱血沸騰,興奮至極。
魏無咎也在笑,但他眼裏沒什麽波瀾,因為馮大彪也不過是他實現自己目的的跳板罷了。如今想做的事即將做完,他心裏便沒有太多興趣了。
不過都走到這一步了,他肯定得親眼看著那些人下地獄,所以雖然興致不高,但他還是跟著馮大彪的三千精兵往皇宮去了。
皇宮裏此時已是屍山血海,幾位皇子互相廝殺殺紅了眼,誰都不肯後退。
馮大彪帶著三千精兵埋伏在皇宮外麵,等裏頭殺得差不多了,才衝進去給了好不容易才慘勝而出的三皇子一個大驚喜。
曆盡千辛才搶到勝利的果實,結果摸都還沒摸兩下就被一箭射穿了脖子的三皇子:“……”
“狗皇帝何在?來人,去把那老東西給本王帶來!”
三千人不算多,但收拾起宮裏這些已經經過一番慘烈廝殺的殘兵並不費勁,所以很快馮大彪就順利控製住了場麵。而幾個時辰前還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大越皇族,也在轉眼間成了亡國奴。
為了震懾在場的官員,也為了斬草除根,馮大彪先是讓人把還剩下一口氣的老皇帝和還活著的所有皇子拖出來當眾斬首,而後就把目光轉向了後宮女眷。
後宮裏妃嬪宮女眾多,還有好幾位未曾出閣的公主,馮大彪是山匪出身,往常哪見得著這樣美貌尊貴的女子,當即就哈哈大笑著衝上去,將其中一個剛入宮沒多久,生得極其貌美的妃子抓起來扛在了肩上。
他身後的將士們見此,也是眼放綠光地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們伸出了獸爪。
馮大彪沒有阻止。打了勝仗自然要犒賞將士,且這些女人都是皇室中人,就算被蹂,躪死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他沒有注意到他身後跟著的魏無咎眼神在變冷。
“主公即將得到整個天下,屆時什麽樣的美人得不到,何必要委屈自己去碰這些早已被人碰過的女人。”
對於魏無咎的突然出聲,正處在極致興奮中的馮大彪完全沒放在心上,大手一擺就說了句:“本王不在意這些!先生若是看上了哪個也可自便!你要是嫌皇帝的小老婆們髒,那不還有幾個沒出嫁的公主嗎?盡可去挑一個!”
他剛說完這話,不遠處就傳來了一個極其驚恐的哭叫聲:“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嗚嗚嗚嗚母妃救我——!”
竟是個看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公主。
馮大彪的親弟弟馮大勇正哈哈大笑著將她按在懷裏輕薄。他已經三十多歲,長得肥頭大耳,極其壯實,小公主在他麵前,就像隻可憐的幼貓。
而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已經五十多歲但風韻猶存的皇後也被人按倒在了地上。皇後不堪受辱,掙紮著推開那人,一頭撞死在了台階上。
刺目的鮮血染紅白玉石階,整個皇宮裏到處都是淒厲絕望的慘叫聲。
馮大彪對這些畫麵無動於衷,揉了肩上那驚慌大哭的妃子一把不悅道:“哭什麽,好好伺候本王……不,朕,朕高興了,你自然還可以做你的皇妃!”
魏無咎見此沒再說話,隻是原本還有些溫度的眼睛卻是徹底冷了下去。
他頓了片刻,抬步往馮大彪身邊走去,但剛走出兩步,殿外突然有馮大彪的手下連滾帶爬,麵色驚惶地衝進來:“主公!主公不好了!我們被人包圍了!”
“……什麽?”馮大彪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就臉色猝變地一把扔開那妃子,快步往殿外衝去。
殿內其他人見此也是連忙拿起武器跟了出去。
殿外火光衝天,染紅了漆黑的夜。一群穿著玄金色鐵甲的騎兵如同一柄利斧,狠狠從宮門外劈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眉眼冷肅的年輕人,他穿著一身低調的青色圓領袍,手握長弓,背著箭囊,抬手就三箭齊發,將馮大彪身邊連同馮大勇在內的三人一箭穿了心。
馮大彪駭然後退,驚怒交加:“這是怎麽回事?這些人是誰?!京城裏的兵不是都已經被我們收拾幹淨了嗎?!”
看著勢如破竹,不可抵擋的陸湛,魏無咎在一瞬愕然後,頗有興致地彎起了嘴角:“是陸家軍中最為精銳的玄鐵衛,看來我們是做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那隻螳螂啊。”
馮大彪不敢置信:“玄鐵衛?玄鐵衛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嗎?!”
眾所周知,陸家軍中曾有過一支精銳中的精銳,名為玄鐵衛。這玄鐵衛是曆代陸家家主的親兵,神出鬼沒,極其悍勇,是握在陸家家主手中的一柄大殺器。
但陸靖手中的玄鐵衛,早在數年前就消失在北疆戰場了。
那是陸靖戎馬生涯中打過的最艱難的一戰,若非玄鐵衛以全軍覆沒為代價拚死護住了陸靖,陸靖早已戰死在那一戰中。
此後陸靖再沒組建新的玄鐵衛,世人都知道組建這樣一支精銳並非易事,自然也不曾想過他會把這事轉到私下去做。
而這就是陸靖留給陸湛的另外那封信上所寫的內容。
“今有反賊弑君作亂,鎮北王世子陸湛,奉我父王之命前來平亂護駕。若有繳械投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隨著陸湛的一聲令下,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皇宮裏再次響起了廝殺聲。
陸湛也騎著馬閃電般朝馮大彪襲來。擒賊先擒王,馮大彪帶來的人不算多,隻要殺了他,那些人群龍無首,自會投降。
馮大彪見此沒有選擇上前迎敵,而是臉色青紅交加地後退了一步就要跑——這個陸湛明顯是設了個圈套給他鑽,他若不跑,今晚隻怕得交代在這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他突出重圍回了前線與自己那幾萬大軍匯合,往後自有機會將今日的場子找回來!
國師張元子被他收買,通過他,馮大彪早已知道皇宮的具體布局,也知道距離此處不遠的一處偏殿裏就有一條逃生用的密道。這會兒他轉身就想往那個方向跑,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他身後站著的魏無咎竟從地上撿起一把不知是誰掉落的長刀,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一直對他信任有加的馮大彪:“……!!!”
他雙目突瞪,不敢置信,捂著自己鮮血噴湧的喉嚨發出了最後的聲音:“為……為什麽……”
魏無咎慢條斯理地擦去噴到自己臉上的鮮血,目光越過馮大彪,望向晚他一步到達馮大彪麵前的陸湛,衝他笑了起來:“我跟你說過,我答應過陸兄,攻占皇城後不會傷及無辜。可你不聽我的話,那我為了守約,也隻能殺掉你啦。”
“……”馮大彪憤恨不甘,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陸湛也沒想到魏無咎會這麽做,他眼神審視地盯了他片刻,收起了手中的利箭。
魏無咎扔掉手裏染血的長刀,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條素白的帕子擦了擦手,笑著問陸湛:“我知陸兄不凡,卻還是低估了陸兄和令尊的能耐。今日之事,我心悅誠服,甘拜下風,隻是不知接下來陸兄打算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