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驚魂(下)
這會兒楊錦川心裡亂得很。
「說吧,楊錦川。」
「對不起。」
「你有什麼錯?」夜風襲來,徐驍湳自覺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這兩個來月,公司三個核心部門都有人離職,這同意離職的審核還沒下來,離職的人已經走了。員工們討論的時候,起先我還不作為,然後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
我讓人去查,也派了人跟蹤她們,甚至密切的留意她們上班的動態。
結果,這個星期開始,第二個離職的人已經不來上班了,留在公司的東西催了幾次也不來取。我讓人去她租賃的公寓打聽,說是她很久回來過夜,甚至很久沒見到她了。
線索斷了后,我急忙加派人手把重心著重放在第三個人身上。
星期二的時候,從她下班后,我就派人跟著她了,當天她下班后回家很早就睡下了,我這才讓我人撤了。誰知道,隔天她也沒來上班了。同樣的,問過她的舍友,說周二那天很晚,樓下有個男人開車來接她,然後沒見到她了。
我讓我的人守在她家樓下一天了,終於讓我碰到點矛頭了。幾個人分別跟蹤那輛車,最後我一路跟他到這裡,本來想湊近看看車系,還有人長什麼樣子的,誰知道這麼湊巧,車竟然拋錨了!
所以,我只能給你打電話。
後來,我邊等你也沒忍住,就過去看了一下……
驍湳,你要怎麼查案,我無條件配合你。但是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答應我。公司新接的項目正在進行中,我們投了一半的錢進去了,要是這項目進行一半,出現不好的傳聞,合作商很有可能會撤資,到時候我爸大半輩子的心血,會因為資金短缺毀在我手上的。
驍湳你答應我,這件事情,不論怎麼樣,都不能傳出來,行嗎?!」
「楊家家底殷實,還怕資金短缺?」
楊錦川苦巴著臉,「還不是王行那邊突然倒台,他那幾個經常合作的什麼戰略夥伴,為了蠶食他那點資金企業,鬧得都快打起來了。把這些天股市鬧得烏煙瘴氣的,人人自危啊!楊家雖然殷實,也抵不過這些小赤佬這麼折騰啊!
老徐,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這會兒怎麼說你都得幫幫我!你也不想看見我有一天開著寶馬銳志上班吧?你也不想看見我不能照三餐給你訂鰻魚飯吧?還有還有你也不想想我那輛賓利吧?馮禕凡撞得可真……」
有人苦口婆心的長說短說,也沒能讓徐驍湳鬆口答應下來。楊錦川轉而把希望寄托在馮禕凡身上,他才剛說到「那輛賓利」,就見到徐驍湳眼睛閃過異樣,楊錦川突然覺得希望又大了一分,所以,還沒說完徐驍湳已經打斷了他。
徐驍湳側過頭看他,「你的車有多久沒有保養?」
「我每一個月都定期保養,怎麼了?欸欸欸,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老徐你答應我……」
徐驍湳的笑有些冷,再次無情的打斷他:「楊錦川,看好了,估計是有人在送我們大禮。」
楊錦川太陽穴直跳,「你說的有人,不會是你一直懷疑的,五年前那個一直在肢解狂身後的人吧?」
「或許是吧,這麼大費周章的繞一大圈,除了他有這閑心,還能有誰。」徐驍湳攏了攏外套,「還記得上次馮禕凡在菩市雖然獲救了,但現場上第三個人存在的跡象太過濃郁。她身上該有的傷,不該有的爬行距離,馮禕凡都具備了。除開她本人昏迷不知情外,肯定有人來過。
後來,我去了一趟車禍現場。雖然那三面都是崖面,實際上位置並不算高,在那上面,我發現了摩托車的胎痕,還有,分辨度不清的腳印。
利炎說過,他並沒有對監控器下手,那麼下手的人,還會有誰。況且,我暫時想不出,還有誰能把車全部調動,最後全都完美撞在一起的。
所以,從菩市回來后,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麼會救下馮禕凡。」
楊錦川沒有說話,天很黑,隱隱的只有月光,和他手中手機的點點燈光。徐驍湳坐在他的旁邊,出乎尋常的笑著,臉上是久別重逢的懷念。莫名的,楊錦川卻覺得很不安。
楊錦川並沒有忘記,五年前的徐驍湳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時是因為誰。他並不希望,五年後的徐驍湳再經歷一次生死存亡。當然,楊錦川也沒有忘記,這五年來,徐驍湳沒有一天是過得好的。他獨身一人把五年前那起案子因公殉職的警員和人員傷亡,全都扣押在自己的身上。當所有人都渴望這位徐神探能來救贖他們的同時,卻沒有人想過他的處境,甚至是他也渴望得到救贖。
許久,楊錦川開了口,聲音帶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隱忍,說道:「答應我,不論是不是那個人,不論對方做什麼,你一定要先顧好自己。」
徐驍湳不看他,側過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著臉說道:「楊錦川,我以我終有的智商發誓,倘若這次是他,那麼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
「嗯。」楊錦川低下頭,把自己的頭埋在膝蓋里,沉默著。
兩人坐在地上安安靜靜的,耳邊只有樹枝擺動,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沒多久,刑偵和法醫都趕到了現場。徐驍湳和楊錦川兩人,成為發現案發現場的證人,所以理應要避嫌。
等到錄完口供,天已經蒙蒙亮了。
徐驍湳把刑偵在現場調查的資料,要多了一份回去慢慢看。楊錦川心事重重,徐驍湳冷著臉又不說話。
到了山腳,楊錦川瞥見一輛滿是灰塵和沾著薄霧的凱迪拉克,眼熟到一定程度,他看向車牌后整個人都不淡定了。還沒開口,徐驍湳已經把車鑰匙丟過來了,他接過手,看見走在前面的徐驍湳。
突然,有了那種感覺,還有那句馮禕凡一直用來評論徐驍湳的話,此刻在他心上反覆的迴響徘徊。
「有徐驍湳在,你只管躲在他的背後,保你平安無憂。」
楊錦川開車,「以後還是我來開車吧。老徐,我保證,下不為例。」
「嗯。」
累了一晚上,徐驍湳不想在說話,靠著椅背假寐著。
兩人再度沉默,一直到楊錦川的公寓。楊錦川鬧著要好好報答徐驍湳,因為曾經揚言不再碰車的徐驍湳,親自開車來接人,楊錦川有些慚愧,他身為徐驍湳這麼多年來唯一的真心摯友,竟然讓好友捲入這起本該好友全權負責的案子里。
所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楊大公子親自下廚。
當他端著那一碗糊掉的速食麵早餐出來后,徐驍湳原本冷著的臉,更是成霜了。
向來講究三餐準點的徐驍湳寧願餓著肚子也不肯吃,最後一直熬到辦完事情才回自己公寓去。
因此,徐驍湳胃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