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決裂
唐知雪看著他們往外突圍，他們每走一步都萬分艱難，夏國的士兵們抱著必殺的決心在屠殺他們。
有人不慎被夏國人抓住，二話不說就要揮刀自盡，他們的血從頸間噴湧而出，但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猶豫，就這麽大無畏的勇敢赴死。
唐知雪渾身輕顫的閉上眼睛，她不舍得再看他們一個個倒下去，他們就這樣把熱血和生命都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等唐知雪再一次睜開眼睛，那群黑衣人終於不見了蹤跡，一群群夏國士兵不依不饒的開始滿城追捕。
唐知雪無力的靠在牆上，她的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她不知道那些暗衛逃走了幾個，又被抓住了幾個，她的淚水混著雨水順著臉龐流淌下來，一顆心痛到麻木，再也沒有知覺。
白蘇在一條暗巷裏跟暗衛們分開了，暗衛們臨走前還不死心，詢問白蘇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白蘇搖搖頭，眼睛望向城外的方向，她輕聲說道：“這裏的防範隻會越來越嚴密，咱們不能再去無謂送死。眼下還有一個人能救她，隻看，他舍不舍得為她一人而趕回來了……”
楚湛是在第二天剛入夜見到的白蘇，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騎馬疾馳了一天一夜來千裏之外給他報信，她渾身浴血，傷口一直沒有處理好，不斷往外滲著血，因為失血過多，她的一張臉簡直慘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她固執的一直盯著楚湛。
楚湛沒有猶豫多久，他很快就點了頭，白蘇這才放心的暈了過去。
楚湛一算日子，這天剛剛好是十六，唐知雪還是沒有解藥，不知道昨天撐過去了沒有。
他迅速安排好了軍中的一切事宜，隻帶著阿興一個人，輕裝前行，趁著夜色往京城的方向飛奔回去。
一路上，楚湛接連跑死了兩匹馬，他卻沒有停下來休息片刻，手裏的馬鞭一刻不停的甩下來，清脆的聲音聽的阿興心驚膽戰。
阿興緊緊跟著楚湛，他不敢仔細去看楚湛此時的模樣，他一貫狠厲冷漠，此時再加上無邊的怒意和痛楚，整個人身上的氣場狠絕如泰山崩塌，又如惡龍出淵，氣勢磅礴的想把一切撕毀吞噬。
阿興在心裏暗暗歎一口氣，夏國皇帝這麽對唐知雪也沒什麽不對，想利用她毀掉大梁潛伏下來的諜者也理所應當，千不該萬不該的是楚湛對唐知雪動了心，他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他眼前，他這次回去勢必要跟湘王水火不容，他能做出來什麽事，阿興不想繼續深想下去。
楚湛隻用了一夜時間就回到了京城，凡是看到他的人無不驚愕，他不是應該在前線的嗎？一時間這個消息傳的飛快，各種猜測都指向了唐知雪，這個女人果然是紅顏禍水啊。
楚湛的馬蹄剛踏上這條街，立刻就有士兵們上前給他行禮。
楚湛陰沉著臉，他利索的翻身下馬，也不回頭，將手裏的韁繩往後一拋，阿興連忙接住捧在手裏。
早有機靈的士兵上前一把打開了鎖，把牢籠的門遠遠敞開，楚湛大步走過去，他的黑色披風張揚著割破了尚未破曉的黎明。
楚湛走到門口卻站住了，他一眼看見了肮髒不堪的牢籠，地上還有幾片發臭的菜葉和碎雞蛋殼，而唐知雪像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她的大氅裏，她的大氅皺皺巴巴，顯然是淋過雨水再裹在身上自然風幹的，她衣服上到處是汙漬泥濘，早已看不出衣服原來的顏色。
唐知雪此時還在昏睡，蒼白的臉上緊緊皺著眉頭，她的長發有一縷狼狽的粘在額頭，時不時還會因為寒冷而無意識的打一個冷戰。
阿興一看這個場景，心裏先抽抽了幾下，湘王如此膽大包天，唐知雪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她隻是被戰爭裹挾進來的可憐女人，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呢，他就這樣把一個女人囚禁在大街上，阿興不敢揣測楚湛的心得有多痛。
阿興注意到腳下的磚縫裏有沒有衝洗幹淨的血跡，他連忙抱著一件幹淨的大氅走到楚湛身邊，小聲說道：“殿下，我看湘王這回已經得了手，隻怕是殺了不少人。”
楚湛低頭也看到了那些血跡，他的心一沉，他們這是當著唐知雪的麵殺了這麽許多人。
再抬頭看看唐知雪，她整個人消沉幹瘦，仿佛逐漸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機，這五天，楚湛想象不出她到底受了多少的刺激，身體上的和心理上的。
楚湛轉頭盯了那些士兵一眼，那一眼飽含著噬人一般的怒意，士兵們陡的身體一顫。
在楚湛出手以前，阿興手握馬韁繩狠狠甩在那名士兵身上，嗬斥道：“還在這裏傻站著看!去端一碗熱水過來。”
眾人如夢初醒一樣四散逃開，生恐跑慢一步被楚湛殺了泄憤。
楚湛接過阿興手裏的大氅，提步走了進去。
其實阿興的那一鞭子打下去，唐知雪原本睡得就不沉，她已經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本能的往後瑟縮了一下，見眼前是楚湛和阿興，她毫無波瀾的歪過頭不看他們。
楚湛蹲在唐知雪麵前，麵沉如水的看著她，許久，唐知雪都不回頭，也不跟他說話。
楚湛扯著大氅作勢往唐知雪身上裹，唐知雪冷漠的一手推掉大氅。
楚湛的眸子裏聚起無數的風暴，他冷聲說道：“即使你要恨，從此要視我為敵，你也得首先活著才能殺了我們這些夏國人報仇。”
楚湛匆忙趕回來，他仍是穿著一身盔甲，唐知雪瞥到他拖在地上的披風一角有洗不幹淨的血跡，她的心裏就恨的幾乎想要沸騰。
唐知雪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她當著楚湛的麵，毫不避諱的剝下來那身肮髒的外裳，看也不看的甩到一邊，劈手奪過楚湛手裏的大氅緊緊裹在身上，然後仍然把頭扭到一邊。
從前唐知雪不管如何偽裝，都會偶爾露出一些虛情假意的笑容糊弄他，這一次，她不再看他一眼，不再對他虛與委蛇，用一種完全拒絕他的姿態告訴他她心裏的恨意有多深。
楚湛無比清晰的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死的那些大梁人的血徹底寒了唐知雪的一顆心，她沒有因此發瘋已是萬幸的事，盡管這三年來楚湛想盡辦法巧取豪奪，他都沒法得到唐知雪的一點點心，他們此生的緣分隻是唐知雪唱的那一首歌而已，盡管唐知雪並不情願唱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