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荒誕無稽
唐知雪她們乘著馬車一路向北,每路過大一點的城鎮都要停下來幾日,不惜重金,也要找當地最有名的郎中給唐知雪看診。
大梁疆域遼闊,山山水水,各有不同的風采,唐知雪隻當是出門遊曆,若不是逃出了京城,她這輩子或許都沒有機會領略這些名山大川的雄渾奇絕。
走過的地方多了,唐知雪的見識一多,更覺得京城就是一個用金子打造的精致的鳥籠,不知多少人坐在井底觀天,還洋洋得意呢。
沒有追兵,沒有安定侯,身上還有銀票,唐知雪不知道有多愜意,她想,若真是絕症,能死在這青山綠水之間,倒真是個不錯的埋骨之所。
當然,當著冰綃和白蘇的麵她絕不會這麽說,她們為了她已經操碎了心,不能連她們的希望都給打破。
唐知雪不記得看過多少個郎中了,每個人診完脈以後都搖頭,說她健康的不得了,哪有什麽絕症。
可是下一個十五夜,同意的症狀照樣把唐知雪折磨的生不如死。
這天,唐知雪一行人去了一個藥鋪,那是範陽郡最大的藥鋪,聽說裏麵坐診的是一個年逾八十的老神仙,可起死回生,一生救人無數。
唐知雪一進門就看到這裏熙熙攘攘,人們虔誠的拜菩薩一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老神仙身上,唐知雪心裏一喜,也許她的救星也是他了。
老郎中手指一搭唐知雪的手腕,左手淡定的撫著胡須,他倒是沒有急躁,把脈了很久都沉吟著不說話。
冰綃和白蘇的心都提起來了。
半晌,老郎中才睜著渾濁的眼睛問道:“姑娘,你說每個月隻有一天如此麽?”
冰綃忙不迭點點頭。
老郎中放開手指,輕歎一口氣,“恕老夫直言,姑娘你的症狀不像生病,倒像中毒,且中毒的時間不短,毒性不大,不會立刻要了你的命。你的風寒使得你體內陰液不足,不能製陽,因此毒發。”
所有人都愣住了,白蘇上前一步問道:“不知此毒何解?”
老郎中搖搖頭,黯然說道:“老夫鄙薄,尚不知此毒來曆,連名字都摸不準,解藥更無從談起。姑娘,世間醫者高明的何止萬千,姑娘不要灰心,總有人能識得這毒物。”
白蘇攙著唐知雪走出藥鋪的時候,白蘇的手冰涼,“什麽人能給小姐下毒呢?咱們幾個人,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唐知雪也回憶了一遍,隨即放棄了,她輕聲說:“郎中也說了,我中毒的時間不短,也許是當乞丐的時候,吃了什麽不潔之物。沒事,隻要這毒不要命,咱們就能找到解法。”
唐知雪一個人在心裏默想,這毒不是劇毒,而隻是要她受些折磨,想必極其稀少,能用在她身上,可見下毒人針對的隻是她一個。
到底是誰呢?唐知雪一點頭緒都沒有,誰會在她身上費這樣的心思……
這幾年,大梁和大夏國兩國邊境紛爭不斷,大大小小的戰爭從未止歇,邊境的百姓苦不堪言。
這次大夏國倒是長出息了,一舉拿下了大梁的一個城池,在城中燒殺搶掠,單是用馬車運走的金銀財寶就有百十輛之多,城中的能工巧匠和民間手工藝人,就連打鐵匠和郎中都被他們俘虜殆盡,現在一片混亂,傷亡無數,哀鴻遍野,到處都是僥幸逃掉的百姓。
崔君赫和程安珩每天都能看到無數的難民湧來,戰火在宛平城裏沒有一天停止。
崔君赫的營帳駐紮在離宛平城不遠的範陽郡,跟宛平城遙遙相望。
這晚,程安珩親自帶兵巡營,安排醫者先醫治傷員,到軍中各處巡查一遍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見到將士們軍心穩定,對擊退大夏軍隊自信滿滿,誌在必得。
程安珩走進崔君赫的營帳,拿起一盞油燈送到崔君赫眼前,崔君赫正低著頭專心致誌在看帳中的沙盤。
程安珩用手指一點宛平城,聲音憤懣,“這群大夏狗,在城裏屠殺百姓,跟八輩子沒見過金子似的,把老百姓搜刮一空。他們守城不出,隻要咱們強攻一次,他們就殺一批老弱婦孺,快要一個月了,馬上就一個月了!”
程安珩說完,一拳頭打在桌子上。
崔君赫眉目不動,抬頭看著程安珩,“你今晚繼續帶著人去燒他們的糧草,燒十次不行,就燒一百次,直到他們肯出城迎戰為止。”
程安珩忽然一笑,“再在他們喝的井水裏下點瀉藥,拉不死這幫狗。”
崔君赫眼神一暗,“城裏百姓也要喝井水,隻怕能想的法子,百姓們都想到了。”
程安珩喟然一聲歎,“知道知道,你領兵一向的準則就是以百姓為先。所以你走到哪兒,百姓們就跟見到了天神一樣。我說著玩的,大家精神緊繃的太狠,我給你們……”
程安珩的調侃還沒說完,一個傳令兵帶著一群傳旨太監走了進來。
崔君赫本能的眉頭一皺,對程安珩吩咐道:“去傳所有副將以上將領過來接旨。”
傳旨太監笑的像朵花一樣,連忙攔住了程安珩,彎著腰說道:“不敢勞煩大將軍,陛下這道旨意隻是下給你們二位主帥的。”
傳旨太監麵南而立,崔君赫和程安珩跪下接旨。
聖旨的前半部分無一例外是對他們二人的褒獎,什麽保家衛國,什麽國家福將,聽的程安珩耳朵都起了繭子,不耐煩的撇撇嘴,還有點新意沒有?
毫無疑問,聖旨的最後幾句才是皇帝的真心話。
等聽完聖旨,程安珩立刻炸了毛,他什麽規矩都忘了,直起身體就想跟太監吵架。
崔君赫隻是那麽一瞥,程安珩又老實的跪了回去,隻是兩眼不滿的翻著白眼,滿臉殺意。
等倆人三拜九叩把禮數做足,傳旨太監慌忙逃命去了,害怕慢一步,程安珩就會一刀殺了他們。
程安珩見再沒外人,跳起來指著帳外就罵,“憑什麽讓我們撤軍啊!仗還沒開打,就認慫了?城裏的百姓扔下就不管了?這什麽糊塗蛋!還有比這更奇葩的人麽!”
崔君赫手裏握著聖旨,淡淡對程安珩說道:“難道這些年你還沒習慣?”
程安珩一把奪過聖旨,倒沒膽子扔到地下踩兩腳,把他氣的,狠狠將聖旨摔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