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懶妖精

  七月底的浙江說到底還是掛著炎熱的尾巴……哦不算是尾巴，應該還是在炎熱的腹部悶著。哪怕是早上，也絲毫不見北方清晨的涼爽。沈唯渾身汗津津的，白襯衫已經被汗液浸透了——早上起床匆忙，只顧著換上普通衣衫了，卻是將青楹所贈的仙衣忘在腦後，反正他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只恨自己出門前為何不多想一想。


  還好別墅區處於江邊，尚算清涼的風將酷熱帶來的煩悶驅逐一空。「這才是人該有的享受！」沈唯惡狠狠地想道，拔起腿便跟著帶路的警官走去。


  不出意料，海寧市警察局局長楊海燕果然在門口等候沈唯。沈唯稍稍一打量，這警察局長約莫四十歲左右，頭髮紮成簡單的馬尾，在警服的襯托下倒是個幹練的女強人。看見沈唯走來，楊海燕利索地一個敬禮：「您好，沈探長，我是楊海燕，請多指教。」


  「你好。」沈唯回了一禮，伸手指向身後的兩人：「這兩位是沈玉，馮無雙，是我的助理。」


  「你們好。」楊海燕禮節性一笑，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三位還是先進屋和當事人了解一下情況吧。」


  「好。」沈唯笑笑，帶著後邊的二人走進了屋子。


  屋內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位看起來精神狀況十分不佳的女子，披頭散髮神情恍惚的在沙發上抱腿蜷縮在那裡，看樣子已經被嚇壞了。沈玉拍拍沈唯，示意自己和馮無雙隨處走走。沈唯點頭，走到女子身邊坐下，伸出手，盡量用溫柔的聲音問道：「你好，我是玄機處的辦案人員。」


  「你好.……」女子的眼中噙著大顆的淚珠，一眨眼睛豆大的淚珠兒便吧嗒吧嗒就往下掉。沈唯將腦袋伸過去，試探性地問道：「那個，你能告訴我昨夜發生了什麼嗎？」


  「昨夜.……」女子鬆開環住雙腿的手臂，用手抱住頭試圖舒緩一下情緒：「昨夜我正在玩電腦.……忽然就聽見我老公叫我。我當時也沒在意，後來上樓看的時候，他已經被襲擊了，肚子上被什麼東西掏了個大洞，血流了一地.……孩子也不見了……等我再撥打120的時候已經晚了.……我真傻，真的，明知道老公喊我肯定有急事，我為什麼還要忙著玩遊戲……」說到這裡她情緒已幾近崩潰，抽噎著再度將頭埋進腿彎，沈唯瞬間覺得這個口頭禪好像在學校里學過，貌似是魯迅先生筆下的祥林嫂？他記不太清了。


  「好吧。」沈唯拍著腦袋無奈地安慰道：「就算你及時發現估計也是晚了，錯不在你.……哦對了，昨晚有什麼異常的現象嗎？」他補充問道。


  女子抬起頭，無神的雙眼怔怔地看著沈唯，搖著頭，那如枯草般的頭髮左右甩動著：「沒有.……我沒發現……哦對了，我上樓的時候.……好像電壓有些不穩定，燈光有些閃爍……」


  「好吧，我知道了。」沈唯點點頭，給了女子一個和善的微笑：「別多想了，安心養一養，你的兒子我們盡量幫忙找回來。」


  「謝謝.……謝謝沈探長。」女子激動的語無倫次：「哎……你說，我真傻，真的，怎麼當時就沒反應過來呢，興許就不會出這麼多事了.……」


  沈唯拍拍女子不斷抽搐的肩膀以示安慰，抬眼看見沈玉二人從樓上走下來。他迎上去，看了下四周，低聲問道：「怎麼，有什麼線索？」


  「是九嬰。」沈玉陰沉著臉，言簡意賅地回答道。他將手中一直握著的東西遞給沈唯。沈唯接過來一看，嚯，是一隻鳥喙。「這是九嬰的？」他挑著眉毛問道。


  「是的。」馮無雙糯糯的聲音響起：「九嬰的本體是九頭鳥，自然會有鳥喙。不過她平時示人的面目一般是一位美麗的女子。我們上樓上查過了，並沒有明顯反抗的痕迹，看來她是裝作女主人潛進來的，只不過可能是男主人發現了什麼破綻，才識破了她的偽裝。」


  「一位妖族大聖，想要一個普通人類的命，還要太多廢話嗎？」沈唯皺著眉頭問道。


  馮無雙淺笑道：「二郎有所不知，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力量也會被這個世界壓制。一般的話是按照比例來壓制，像普通的妖族，基本和凡人無異，若鬼怪者則不在此限制內。」


  「為啥？」沈唯傻傻地問道。


  馮無雙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似乎從這個世界出現開始便是這個樣子了吧？如果是到了地仙界情況便大不相同，天界和我們地界則又是兩種情況。」


  「那九嬰的修為現在相當於什麼？」沈唯傻傻地問道。


  馮無雙想了想，緩緩說道：「九嬰從地界出走之前被我們打傷，目前應該是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可以現出本體而已，這就很尷尬了。現在她搜尋嬰兒的目的是為她自己療傷，一共需要九九八十一個嬰兒才會讓她恢復元氣——現在那些嬰兒應該很安全，她需要所有的嬰兒一起獻祭她的九顆頭顱，進而恢復自己的傷勢。」


  「好吧.……」沈唯點點頭，問道：「那現在去哪兒找她？」


  「不急。」沈玉接過話頭：「剛才我問警局的人要了下統計，據說這別墅區內還有一家有不足一歲的嬰兒，我們可以去他家蹲點看守。」


  「你怎麼就知道她一定回去那家？」沈唯斜著眼睛問道，一臉不相信。這實在是太扯了，難道這九嬰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哦，還可一棵樹上吊死了，可以，這很妖怪。


  馮無雙似乎看出了沈唯心中所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二郎你有所不知，九嬰在妖族內的懶惰是出了名的，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她也一定會懶給你看的。」末了她抿嘴爆料道：「兩百年前，她在地界玄海邊上率隊去清剿巫族餘孽的時候，領軍的白澤知道她比較懶惰，不喜歡早起。所以後來白澤無奈只好將升帳的時間定在她起床之後，什麼時候九嬰起床什麼時候再升帳聚將。然而巫族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這個消息，所以專趕在她睡覺的時間來偷襲，屢試不爽……」


  「那是夠懶的……」沈唯撓著後腦勺一臉鄙夷地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沈玉同樣鄙夷的目光。這人，總是看不到自己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