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冰冷
瑪瑙站在後山貓窩前望著秦鈺。
秦鈺跑過去,看到一群流浪貓鑽出貓窩,卻沒見魏禾的影子,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拳頭砸在身邊的樹榦上,嚇得四周貓咪紛紛後退。
「喵嗚!」
秦鈺感覺褲腿被拉扯,低頭髮現瑪瑙咬著他的褲腿向樹林方向拖。
瑪瑙已經八歲,活了八個年頭多少也通些人性。秦鈺知道瑪瑙聰明,自然猜得出瑪瑙的意思。小禾八成是跑到小樹林里,且遇到了什麼危險,不然,瑪瑙不會這樣急切地拉著秦鈺去小樹林。
而此時,魏禾依然穿梭在樹林間。
踩著樹枝的腳掌磨得有些疼,寒風打在身上像刀割,長時間急速奔跑跳躍使得魏禾的身體逐漸疲憊,身後三隻大貓卻緊追不捨,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以魏禾超乎尋常的速度和體力,完全可以將三隻大貓甩掉,魏禾卻沒有這樣做。
如果只是甩開三隻大貓,它們難保不會事後報復,找那些流浪貓的麻煩。
看得出,這三個傢伙不缺吃不少喝,只是出來撩閑打架的。打擊它們最好的辦法是消磨它們的自信心,讓它們徹底服軟,以後就不會閑得無聊來騷擾那些流浪貓了。魏禾不想與它們正面衝突,哪一方受傷都不是她所期待的結果。
所以,魏禾一直吊著三隻大貓,在樹林子里繞圈跑。魏禾的速度不比尋常貓,身體的柔韌度和伸展性使得魏禾在樹枝間縱躍往來十分輕鬆,想要拖垮三隻家貓實在太容易不過,只是天氣寒冷,魏禾才有些力不從心。
遠遠看去,一隻白貓像一道白光在樹枝間往來穿梭,後面三隻大貓奮力奔跑,跌跌撞撞好不狼狽。大黑貓體力最佳,玳瑁貓其次,至於「希特勒」,已經被落下一圈兒了。跑完第一圈,魏禾看到希特勒蹲在一棵大樹下玩起石子,估計大黑貓和玳瑁貓對「希特勒」已經絕望,理也沒理就追著魏禾繼續跑了。
「希特勒」看到小夥伴,恍然想起什麼似的,扔了石子跟上部隊。
跑著跑著,「希特勒」開始學著魏禾的樣子爬到樹上,盯住最近一顆樹杈……跳!
噗通!
「希特勒」四爪朝天摔在雪地上,滾了一身雪花,樣子十分狼狽。
大黑貓和玳瑁貓只是頓了頓步子,便去追魏禾了,選擇性無視了他們的豬隊友。
魏禾刻意放慢速度,以防身後三個傢伙跟丟了。等三個傢伙追上來的時候,又立馬加快速度拉開距離。
這樣繞了無數圈,大黑貓和玳瑁貓終於受不了,腳步開始踉蹌了。
畢竟天寒地凍,饒是魏禾體質特殊,在雪地里呆久了也會感覺到不適。所幸,三隻大貓提前進入透支狀態,「希特勒」第一個賴在原地不走,玳瑁貓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倒在雪地上打了兩個滾。大黑貓耐力好一些,最後一個倒下。
見三隻大貓全部癱軟在地,魏禾可算鬆了一口氣,忍著腳掌上傳來的疼痛,一步步走到三隻大貓面前。
伸手拍拍大黑貓的腦袋。
大黑貓目露凶光,抬爪將魏禾的爪子扒拉開,掙扎一下想要起身戰鬥卻四腿綿軟,重新倒在了雪地上。魏禾再度伸爪拍了拍大黑貓的腦袋,這次,大黑貓沒有太過抗拒,可眼神里的不悅依然明顯。
解決了大黑貓,魏禾走到玳瑁貓面前,玳瑁貓扭過頭去,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魏禾拍拍玳瑁貓的頭,玳瑁貓無動於衷。
玳瑁貓身後五米處,「希特勒」正在舔爪子,見魏禾走近,立馬停下動作歪著腦袋看魏禾。魏禾伸爪剛要去拍「希特勒」的腦袋,希特勒就勢抱著魏禾的爪子開始舔,還一臉的殷勤樣兒。
氣的大黑貓和玳瑁貓趴在雪地上乾嚎:「嗷嗚!」
休息片刻后,三隻大貓恢復了一些體力,陸續站起身子,警惕又心有餘悸地看著魏禾。見魏禾沒有攻擊的意思,這才原地活動筋骨,緩解身上的寒意。
貓是一種沒有邏輯的動物,魏禾無法確保三隻大貓不再去找流浪貓的麻煩,她只能盡自己最大努力威懾三個搗蛋鬼。
「希特勒」似乎並不太累,跑到魏禾身邊繞了幾圈,伸爪勾了一下魏禾的背毛,見魏禾沒有生氣,壯著膽子湊過去幫魏禾舔毛。魏禾沒有躲閃,伸爪幫「希特勒」撓了撓下巴,「希特勒」許是覺著舒服了,半眯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
大黑貓和玳瑁貓看不下去了,紛紛炸毛對「希特勒」發出怒吼:「哈!」
「魏禾!」
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魏禾有些恍然,彷彿這個名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塵封在某個角落裡幾乎被遺忘。
魏禾抬頭,看到秦鈺穿著單薄的衣衫站在風雪裡,頭髮上、眉毛上、鋪著一層雪花兒,看起來冰冰涼涼的。秦鈺向來舉止從容,此刻卻頗有些狼狽。嘴唇凍得發白,神色有些惱怒急躁,兩個拳頭攥得緊緊,目光複雜讓魏禾看不懂猜不透。
他從風雪中來,喊著她的名字。
魏禾知道,秦鈺大概是生氣了,否則不會喊她的全名。
三隻大貓看到秦鈺跑過來,向後退了幾步便朝樹林外跑去,看樣子是要回家了。
「魏禾!」
秦鈺蹲在雪地上,把魏禾抱在懷裡,將魏禾冰冰涼凍得有些僵硬的小爪子裹在懷裡,保持這樣的姿勢彷彿時間都靜止了。
雪花紛紛揚揚,冷風在耳邊呼嘯。魏禾忽然想哭,覺得自己擁有了一件特別美好,卻註定要失去的東西。
「喵~」魏禾動了一下身子。
「爪子還是涼的……」秦鈺眉心深鎖,終於還是站起身,將魏禾緊緊護在懷裡,向山下走去。
瑪瑙蹲在不遠處,看到秦鈺抱著魏禾走出樹林,朝魏禾叫了一聲便默默跟在了秦鈺身後。
魏禾抬起頭,看到秦鈺的目光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住宅樓,一眼也沒有看她,只是握住她爪子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其實,秦鈺的手是涼的,身子也是涼的,可以想象他在風雪中找了多久才找到自己。
他分明冷的要命,可表情卻那麼堅定,好像再冷一點也沒關係,即便被風雪吞沒也沒關係。魏禾看著秦鈺的臉,忽然覺得秦鈺好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人,並不如他表面看起來那般輕鬆自在,養尊處優。
秦鈺是上位者,然而,如今的地位是用什麼換來的呢?
魏禾恍然發現,她此刻的心情不是愧疚,而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