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守護
冷風卷著枯枝落葉劃過山石,三隻體形壯碩的大貓從石頭后繞了出來。
一隻大黑貓,一隻玳瑁貓,還有一隻「希特勒」(黑白花,鼻子的地方長著一塊黑毛)。三隻大貓毛色柔順、乾乾淨淨,一看就是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不像流浪貓。
魏禾身邊的流浪貓頓時警覺起來,弓著身子炸毛,似乎隨時等待迎戰。其中幾隻較小的貓咪跑到窩裡,還有幾隻守住食盆,分工合作條理清晰,一看就是常被騷擾有經驗了。
大黑貓目光如刀,落在了瑪瑙的身上。
樹大招風,瑪瑙在這些流浪貓里體格最大,看起來也是最有戰鬥力的,所謂擒賊先擒王,那三隻大貓估計是想先解決了瑪瑙再說。瑪瑙這傢伙也是悲催,由於魏禾的存在,沒法跟流浪貓打架就算了,這會兒還得幫這些流浪貓打架。
「嗷嗚!」
玳瑁貓跟大黑貓齊刷刷地吼了一嗓子,隨後,又齊刷刷轉頭看向「希特勒」,「希特勒」原本正在舔爪子,忽然接收到同伴不滿的目光,愣了一下,這才學著同伴叫了一聲:「喵喵~」
還真是溫柔!
玳瑁貓和大黑貓似乎對「希特勒」絕望了,不悅地甩了甩尾巴,繼續看向瑪瑙。
瑪瑙卻看向了魏禾!
魏禾內心是崩潰的,覺得自己的角色定位出現了偏差。仔細想想,自己應該是個正值芳華的姑娘,應該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喝著花茶做習題,為什麼會淪落到此種地步,占著山頭,帶領一群流浪貓野外pk打群架?
好吧,就算我是只貓,也只有幾個月大,還是個未成年的寶寶,為什麼一個個都要看著我,滿眼期待,尤其瑪瑙這傢伙,長得五大三粗裝什麼小弟啊?
大黑貓順著瑪瑙的目光看向魏禾的時候,忽然歪了下頭,賣了個萌,表示疑惑。
魏禾默默分析了一下,估計大黑貓沒有想到,瑪瑙這麼個大傢伙竟然會找個小不點來尋求庇護。魏禾知道,自己的外貌實在跟戰鬥力不搭邊,體形、目光、氣勢,各個方面都不像個「頭領」,大黑貓有所疑惑也是情理之中。
玳瑁貓性子急,沒等黑貓法號司令,已經急不可待地逼近了。
魏禾身邊的流浪貓連忙後退,連帶著瑪瑙也向後退了幾步。如此一來,魏禾孤零零站在前面,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實非所願!
魏禾看了看身邊的枯樹和山石,心下忐忑,想到自己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站在山頭跟貓打群架,魏禾有種想死的衝動。
可是,如果逃跑的話,這些小傢伙是不是有一大半都要受傷?不管是流浪貓、瑪瑙還是那三隻家養大貓,哪個受了傷魏禾都會不舒服。作為一隻貓,魏禾不願看到他們打架廝殺,偶爾,魏禾會把貓當作自己的同胞。
所以,不能後退。
魏禾上前一步,沒有炸毛,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面前的三隻貓,爪子踩在枯葉上,發出簌簌響聲,瞬間被呼嘯的風聲撕裂,不復存在。
玳瑁貓停下腳步,大黑貓上前一步,兩隻貓站成一排與魏禾對峙。
「希特勒」忽然瞪圓了眼睛,盯住兩米外幾片被冷風捲動的枯葉,撅起屁股作匍匐狀,蓄勢待發。
大黑貓終於受不了了,揚起爪子給了「希特勒」一巴掌,直接把「希特勒」打懵了。
攘外必先安內么?怎麼還沒開打對方就起內訌了?魏禾覺得這場架打的太不正經,嚇不著似的。
身後是流浪貓,大的小的,強的弱的,魏禾不想傷害到它們,在確保三隻大貓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前提下,慢慢繞行,以免對方撲過來的時候傷害到身後的貓咪。讓魏禾驚訝的是,瑪瑙竟然跟著她繞行,目光盯著對面三隻貓,似乎做好了一切準備做後衛。
這不是搗亂嗎?瑪瑙一對一還好,如果對上兩隻體格差不多的大貓,不吃虧是不可能的。想想到手的五帝錢,魏禾惶恐,生怕瑪瑙受傷,惹得老太太不高興把五帝錢回收了。
「哈!」魏禾回頭,對著瑪瑙憤怒地「哈」了一聲。
瑪瑙也懵了,表情甚是委屈,似乎搞不懂自己好心當後衛,怎麼還被嫌棄了。
對面三隻貓也懵了,搞不懂對面為什麼也開始起內訌。同時,魏禾發怒的時候陡然迸發出的氣勢也讓三隻貓心生怯意。
瑪瑙不再跟著魏禾繞行,留在原地獨自委屈。魏禾加快步子慢慢像樹林里移動。玳瑁貓和大黑貓步步緊逼,走出兩米遠,「希特勒」恍然驚覺隊友已經出發,這才忙不迭跟了上去。
風聲愈加凄厲,似乎被烏雲壓得窒息,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當流浪貓和瑪瑙消失在視野中時,魏禾加快腳步後退,忍著冷風刮在身上的疼痛和寒冷,在樹林里迅速穿梭。
忽然發現,做人有做人的辛苦,做貓也有做貓的責任,無論是誰,活在這世上都會本能想要守護一些東西,因為有了這些東西,生命才不會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雪花,像一枚枚白色小飛鏢,夾在冷風中撲向大地。
下雪了。
……
趙奶奶守在窗前,望著陰沉沉的天空,神色焦慮。
秦鈺穿著單薄的毛衣和牛仔褲,匆匆行走於住宅樓間,冷風夾著雪花打在緊鎖的眉心上,融成一個個小水珠。秦鈺捏緊拳頭不住張望,逢人便會詢問是否看到一隻白色小貓和一隻三花大貓,問了幾個人,都說沒看到。
天氣越來越糟糕,人們低著腦袋縮著脖子行色匆匆,偶爾抬頭看到秦鈺穿著秋衫趕路,不禁搖頭暗嘆如今的年輕人還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一隻三花大貓從一棟樓的拐角處探出頭,迎著冷風朝秦鈺跑來。
秦鈺看到瑪瑙,本能向瑪瑙身後望去,然而,讓他失望的是並沒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小白貓。
距離秦鈺三米遠,瑪瑙停住腳步,轉身向後山走去,走走停停並不住回望。
秦鈺吐了口白氣,加快腳步跟上瑪瑙,眉心卻是越皺越緊,拳頭也越捏越緊,可以清晰看到皮膚被指骨撐的已然泛白。
大風刮的人睜不開眼,雪花打在睫毛上,慢慢融化。
後山的貓窩已經隱約可見,秦鈺跟在大黃身後,亦步亦趨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