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明庭震動
在古代，信息傳遞是個十分緩慢的過程，這是因為古代沒有電話電報之類的信息傳遞方式，傳遞信息只能依靠信件之類的實物，通過運輸的方式傳輸，最快的信息傳遞方式莫過於朝廷驛站的八百里加急，即日行八百里。
然而，在崇禎二年，朱由檢竟然大刀闊斧地裁撤了驛站，因為驛站里出了個闖王李自成，所以此事被津津樂道，但就算沒有李自成，驛站作為當時的國家通信系統，平時雖然不起眼，但在很多時候，卻能影響一個國家的未來。
崇禎三年七月，王志領一萬大軍自延長出，稱王家軍，一路向北，一日克延川、三日克清澗。
這麼大的軍事活動，想要掩蓋住是不可能的，時任延綏巡撫的洪承疇就召集了一萬大軍在綏德城下與王家軍決一死戰，官兵大敗，綏德城破，洪承疇及滿城文武盡被擒之。
如此大敗，相當於是捅破天了，延安知府張輦也壓不下王志的事了，在王志抵達葭州城下時，知道這件事的人，凡是有資格寫奏摺的都寫了。一封封奏摺如雪花般朝京城飛去，其中有單純稟報賊情的，有彈劾張輦縱賊為亂的，還有求援的。
當時身在長安的陝西三邊總督楊鶴，也寫了封求援奏摺，陝北的精兵在這一戰幾乎全軍覆沒了，趕快放勤王的大軍回來吧，最好弄點精兵強將過來，不然打不過啊！
這種由一省總督發出的求援奏摺，一般是有資格走「快遞」的，即多少百里加急，然而現在連驛站都被裁撤了，那裡來的快遞員送快遞？
所以這麼一封奏摺，跌跌撞撞在路上走了快一個月，在王志大軍進入榆林城的前十天才被送到京城，這時王志攻下了兩府之地了。
因為是三邊總督發來的奏摺，內閣和司禮監都不敢怠慢，這封奏摺在第一時間被送到了崇禎皇帝的桌上。
崇禎帝，名朱由檢，大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十六歲繼位，在位十七年，后因闖王李自成攻破京城而在景山自縊。他堪稱史上最勤政的皇帝，據史書記載，他二十多歲頭髮已白，眼長魚尾紋，然而勤儉卻不代表他不昏庸，明亡之過有大半在他。
此時還只是崇禎三年，大明朝並未表現出亡國之相，朱由檢也不過十九歲，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從來不認為陝北的那些流民是禍國之基，只視其為饑民，然而今天收到的一份奏摺，卻是讓他改變了對這些饑民的看法。
「一萬官兵對一萬流賊，竟然被殺得大敗，無一逃脫，連巡撫都被擒去了，九邊精兵，竟然敗落到如此地步嗎？」
乾清宮裡，還很年輕的朱由檢怒不可遏，什麼時候大明朝的兵弱到這個地步了，打不過建奴韃虜還情有可原，但是在兵力相等而且還背靠大城的情況下，竟然被一直追著打的流賊全殲了，這是老天爺在開玩笑嗎？
「立即召諸閣老與各部尚書覲見。」
奏摺在送到皇帝面前之前，是由內閣審閱過的，內閣諸閣臣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幕，早早地通知了諸位大臣，不出一刻鐘便齊聚在乾清宮。
文淵閣大學士、閣臣周延儒站在諸大臣之首，其後是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溫體仁，另外還有兵部尚書梁廷棟和戶部尚書畢自嚴等人。
察覺到大殿里壓抑的氣氛，誰也不肯當出頭鳥，都一言不發，等待那位開萬世之清明、值盛世之明君的崇禎帝朱由檢大發雷霆。
「朕實在想不明白，一萬邊鎮精兵，竟然被同等數量流賊在己方城池之下全殲，你們告訴朕，每年幾百萬兩的邊餉，就養了這麼一群廢物嗎？韃虜打不過，現在連一群流賊都打不過了，堂堂九邊重鎮，竟然要朝廷派援軍了。」崇禎皇帝怒不可遏。
周廷儒馬上就要升任首輔了，雖然任命還沒下來，但就只差一個程序了，在這種時候，也該由他這個首輔先出來趟雷，「陛下，陝西三邊重兵皆進京勤王，以致三邊兵力空虛，流寇方能張狂。現今三邊重兵已經回返，微臣以為一旦重兵回陝，大軍殺到，延長賊寇必能一擊而下。」
古代信息傳遞本來就慢，再加上王志平時深入檢出，其手下人也都是稱他為將軍，從不直呼其名，以致於朝廷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延長賊寇的頭目姓甚名誰，是何許人也。
「老臣附議。」戶部尚書畢自嚴也是站出來說道，讓回返的三邊勤王軍去打賊寇，就不用多撥錢糧，戶部現在是空得能跑老鼠，哪有兒錢拿出來打仗啊。
「臣以為此言大謬。」兵部尚書梁廷棟站出來說道：「臣聽聞那延長賊寇兵強馬壯、人人披甲，試問有哪個流寇饑民能人人披甲，就連朝廷都做不到。而且其在延長縣活動多時，數萬大軍，朝廷卻從未聞其名，明顯是有人蓄意隱瞞，此等賊軍，不可單以饑民流寇視之，這分明是有人蓄意謀反。」
流賊流寇，雖然做的也是造反的買賣，但他們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才鋌而走險，是可以被招降的。但是蓄意謀反就不一樣了，這是處心積慮地想把皇帝拉下馬，是封建王朝絕對無法容忍的，一下子戳到了崇禎皇帝的敏感點，眼中的殺氣幾乎可以凝為實質：「那愛卿以為該當如何？」
「老臣以為應當召集各處強軍，以雷霆之勢剿滅延長賊寇，否則任其做大，未必不會成為另外一個遼東啊！」梁廷棟擔憂地說道。
說到遼東，眾人都重視起來，去年建奴兵臨城下的景象還歷歷在目，建奴可是大明朝的頭號心腹大患，為了對付他們，每年光是遼餉都要支出幾百萬兩，相比之下陝西流寇不過是疥蘚小患而已。
「梁大人言過其實了吧！」畢自嚴當即說道，召集兵馬不要錢嗎，現在戶部可是拿不出這麼多錢，所以冒著被懷疑是反賊同黨的危險，畢自嚴還是要反駁：「區區流賊，怎能和遼東建奴相比。」
「延綏巡撫洪承疇，知兵事，多有戰功，其召集上萬精兵在綏德城外與一萬延長賊寇決戰，結果卻是全軍覆沒、綏德城破，洪承疇據說也被擒於敵手，由此可見延長賊寇戰力非凡，至少超過朝廷官兵。而陝西三邊的勤王軍，兵力不過萬人，兼之長途跋涉、補給不足，豈是延長賊寇的對手，若賊寇據一雄城死守，不發大軍誰能剿滅他。
分兵前去，若是被延長賊寇打退幾次官軍的進攻，賊寇士氣大漲，而朝廷卻威望大減，如今陝西大旱，流民四起，正是亂時，若其收攏流民，必將從者雲集，整個陝北都將落入賊手。
對於建奴，朝廷尚有山海關天險可以阻攔，但對這延長賊寇，有何天險可以阻攔？現今若不趁其弱小以雷霆之勢剿滅，日後再談剿滅，則難上加難了。」
崇禎雖然有些昏庸，但那是因為他從小長在深宮又沒老師教導帝王術，缺乏見識。這不代表他傻，他之所以能容忍陝西的流寇，以招撫政策對待，那是因為流寇的戰鬥力太弱，完全能被官軍壓著打，不值一提。
但是現在在陝北竟然出現一支在兵力、地利都不佔優的情況下全殲了精銳官兵順帶著破了州城的強賊，他也害怕了，若任由其在陝北發展，豈不是第二個遼東，對付建奴有山海關，對付陝賊有什麼呢？什麼都沒有，只能以大軍去阻擋，屆時耗費的糧餉豈不是要比遼餉還多。
「愛卿言之有理，即命馬世龍率關寧軍，與山西總兵王國梁及三邊勤王軍一同入陝，剿滅延長賊寇。」
「請陛下三思，大軍西征，靡費錢糧無數，而今歲戶部錢糧皆有去處，實在拿不出錢糧供大軍西征所用啊！」畢自嚴叫窮道，在一個據說因窮而滅亡的王朝里掌管財政，他能做的也只有叫窮了。
「既然如此，所費錢糧就從內庫里出吧！」崇禎才剛剛繼位不久，他爺爺萬曆和哥哥天啟還是給他留了不少家底的。
既然皇帝打算自己出錢，不動國庫，畢自嚴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退回原位閉口不言。
而這時，一直打著醬油的溫體仁說話了：「陛下，三路大軍，若是各自為戰，臣怕會重蹈薩爾滸覆轍，臣以為該選派一人總管三路兵馬，以便集中兵力剿滅賊寇，不給賊寇各個擊破的機會。」
「愛卿言之有理。」崇禎也知道一軍不可有二主的道理，便看向周延儒，向他詢問道：「周卿認為何人可挂帥？」
這個時候，崇禎還是十分信任周廷儒的，不然也不會讓他當首輔。
「臣以為既然是入陝西地界剿賊，當命陝西三邊總督楊鶴總管三路兵馬。」周延儒躬身說道。
無論是官職、資歷和身份，楊鶴都再適合不過，沒有人有意見，崇禎當即命令道：「愛卿下去擬旨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