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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超過三個時辰不停的策馬,馬隊到了歷城十多里,周圍的坐山兵都已然被先期滲透的披甲標兵所殺,信號也沒有發出去,大隊人馬在距歷城十里處停下整隊,披甲標兵們在前,一般的馬兵在後,每一隊都有自己的任務。


  羅五車和於強奔到跟在到鄧毅的旗下,作為補充到披甲標兵隊的補充力量,馬兒們跑了三個多時晨,上百里的距離,馬兒們都要休息,而且現下要換剩另一匹馬,將盔甲之類穿在身上,備用的馬因為馱盔甲,雖然也跑了許久,但是盔甲加上兵器也不過三十多斤,比一個輕,大隊人馬下馬換甲,換馬,然後鄧毅一聲令下,眾兵席地而坐,在地上吞食肉乾,這一次,流民兵動員了最好的後勤。


  席地坐了許久,羅五車不敢講話,因為前幾日也是在夜間休息,訓練時若有人敢在夜講喧嘩,當場斬首,前幾日所訓練的,就是馬隊的長行軍后休整,然後進攻,數千人席地坐,黑暗中只聽到嚼肉乾的聲音,偶爾有馬嘶,黑暗中帶著無邊的壓抑,然後隊長來了,告訴大家,這一次,是要攻入歷城中,這一隊的任務,是要跟著鄧毅,殺入巡撫衙門中,最短時間內殺死城中的軍官、高官。


  約半個時辰,馬休息好了,人也休息好了,前方突然升起了練色的火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夜中的鬼火,羅王車卻認得信號,這幾日都以主種火花為號。


  鄧毅上了馬,幾千披甲標兵也上了馬,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數千人都翻身上了備用的戰馬,這一次,所有人都將盔甲穿好,顧不上馬的負擔,鄧毅一聲令下,中間備用的長號一聲吹響,無數火把打了起來,黑暗的山谷中一下子多出了許多火花,羅五車也在火把的海洋中,他回頭一看,後面看到到尾,前面便是一匹狼的大旗。


  剛才分配任務時,便已然講明,鄧毅要親帶最精銳的兵馬,直殺入巡撫衙門,在最短的時間內攻破歷城的指揮中心,其他各隊有的控制城門,有的放火,有的搶倉庫,羅王車和於強奔都是跟在鄧毅的身後,他們便是要直插入巡撫衙門。


  羅五車一聽到這個消息時,感到有些不對勁,歷城牆高城深,怎麼可能攻進去,不過他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也沒有時間來想。前面傳來哨聲,羅五車想也不想,跟著大隊人馬,向前衝出,他們還不是最先衝出去的,在他們前面,就有幾隊人馬沖了出去,是清理坐山兵和控城門的標兵,這些標兵勇悍異常,在黑暗中殺死了許多伏路兵、坐山兵,而且要奪取城門。


  大隊洪流向歷城方向而去,羅五車也身在其中。


  當羅五車看到歷城的城門時,歷城的承恩門已然是火光衝天,四周都是有人在拼殺,鄧毅也不管城門品的情況,帶上精銳兵的兵馬,便向巡撫衙門衝擊,羅五車跟著為數達五百的披甲標兵們,衝進了承恩門,在經過這城門時,看到兩邊是無數倒下的屍體,先期到的披甲兵們正在向兩邊衝殺,而且不停的放火。


  城中居民大亂,四下都有人高叫走水,街上人影亂跑,鄧毅不管街上亂跑的行人,下令直取巡撫衙門處,這一隊五百人的披甲標兵是精為精銳的,身後差不多還有像羅五車這樣三百多的一般的甲兵,眾人在夜色中狂奔,夜空中,火苗捲起數丈高,不時有婦人孩兒嚎哭,羅五車便看到一邊幾個甲兵將一群婦人追到巷子里,然後裡面慘叫聲連連。


  一邊甲兵們一邊放火,一邊往懷中放財物,甚至有幾個甲兵因為爭財物而鬥毆起來的,穿官兵服色的人到處亂跑,還有許多官兵扔下了盔甲,也加入了搶財物放火的大軍之中,他們都是客兵,對本地是毫無感情的。


  一群人衝到了巡撫衙門時,已然擠掉了不少人,就算是精銳的披甲標兵也掉隊了不少,鄧毅一聲令下,全軍下馬,將馬匹就地扔了,早有數十個標兵抱了一人粗的橫木,一聲令下,幾十個標兵合圍之下,猛然撞擊那巡撫的朱紅大門,每撞一下,那大門便發出「轟」的聲音,羅五車在混亂中看到牆上官兵冒了出來,驚叫聲中向這邊張弓,羅五車想也不想,張開弓一箭射過去,那標營兵掉下了牆。羅五車身後的同伴們也張弓向裡面拋射,羅五車便看到於強奔他們那一伍人開始用火箭,火星子升了上半空,然後落進了巡撫衙門中,帶隊的披甲標兵隊長連聲喝令,弓手們連著放了十多輪火箭,巡撫衙門中一片驚叫之聲傳來,不雜著許多婦人的呼叫。


  那朱紅的大門在幾次撞擊之後,終於被撞開了一邊,大隊的披甲標兵們發出一聲吶喊,前面的人持了手盾,後面的張了弓向裡面拋射,巡撫衙門的大門也不算窄,但是幾百人湧進去,一時間也踩到了不少自己人,羅五車沒有在最前面,聽到了裡面傳來慘叫的聲音,還有箭飛的聲音,依稀有鄧毅的大叫,要所有人立時沖入。


  羅五車擠進來時,地上早積了一層屍體,打著火把的披甲標兵四下放火,羅五車也沖入了大堂中,這堂是軍機重地,門口的官兵早已戰死,羅五車一時間沒有目標,便看到於強奔正在砍殺沒有穿好衣服的官兵,後面的伍長一聲大叫,要所人的立時追殺崔歸元,有斬崔歸元及將領者,賞銀萬兩,封軍侯。


  羅五車跟緊了自己的伍長,幾十人又衝進偏堂中,這巡撫衙門極大,一時間不知崔歸元在何處,這一隊人衝到右首一處偏廳時,便看到十幾個官兵拿了兵器,守住一處看上去富麗的廂房,門口還種了不少的花草,披甲標兵的隊長以為這就是崔歸元的寢居,大喜之下發令強攻,眾人便和這些官兵們撕殺在了一起,這些官兵不是久經戰陣的披甲標兵的隊手,不多時便被屠光了,披甲標兵的隊長一聲令下,眾人推開了房門,只看到幾個婦人和小孩,羅五車雖然迫於自衛也殺了一個官兵,但是不想殺婦孺,披甲標兵隊長看到中間沒有男子,幾個婦人也不像是什麼大官,極是失望,於強奔等人一涌而上,這向個婦童慘叫聲中,作了死鬼。


  羅五車跟著人群又退了出來,然後便是到處的搜尋,隊長下令,看到男子一律處死,原來是擔心崔歸元混在人群中,羅五車便看到披甲標兵們四下散開,見人便殺。


  那庭院中有一處荷花池,死屍相疊,幾個發人被十多個披甲標兵追趕得走投無路,便向荷花池中跳下去,不料水淺,只是陷在泥地中,幾個婦人大聲痛哭,但是披甲兵們還是取了弓箭,不顧這些婦人的求饒的聲音,將她們一一射死在水池中,羅五車便看到那些大概是舞妓的屍體浮在水上,她們身上的艷麗裝妝在暗色的池水中份處顯眼,羅五車沒有時間去管這些,因為他的隊長在拚命叫喊,要他們過去幫忙。


  到天亮時,城處號角連連,原來大隊的流民兵開到了,胡權經過了加急的行軍,將超過兩萬的甲兵和三千的披甲標兵帶到了歷城下,這一次進兵胡權完全不像以往先上炮灰,再上精銳,這一次,卻是將精銳交給一匹狼,由他先帶隊突破,而他隨後帶戰力稍次的軍兵到援。後面還有約八萬以上的一般兵卒在向歷城開來,他們會投入戰鬥中。


  城處號角連連,昨天夜裡雖然一陣子亂,崔歸元雖然先逃了,但是他手下幾個軍將卻不是易與的,特別是龍世忠、鄭名世幾個,組織手下的兵將家丁,想奪回城門,雙方在城門口撕殺了良久,到此時為止城門口都還在撕殺,鄧毅派出了手頭上超過一半的披甲標兵去援助城門,要是城門被官兵奪了回去,那麼所有攻入的流民兵都要死在這裡了,城中的官兵民勇超過五萬人,要是組織起來,他這突然入的五千多人可不是對手。


  羅五車此時上氣不接下氣,昨天夜裡鄧毅也很能挺,羅五車和一眾普通騎馬甲兵本來並不算是鄧毅身邊精銳的部眾,但是鄧毅不停的將手頭上的披甲精銳一隊隊的派向城門處,頂住龍世忠、鄭名世搶城門的家丁,最後鄧毅身邊竟然只有一隊不到百人的披甲標兵,自然而然原先只能算是雜魚的於強奔、羅五車等普通甲兵也成了鄧毅手上最後的牌,現下鄧毅手上的人馬,加上羅五車等人,也不到三百,鄧毅一刻不停的尋打城中的將官們的府坻,然後一處處攻進去,到現在為止,鄧毅已然活捉了五六個將官,也有的將官從睡夢中醒來,身邊沒有什麼親衛家丁,但是面對突然破門面入的流賊拚死作戰,死也不降的,也有反應極快,家丁親衛戰力驚人殺傷流賊然後逃走的,羅五車記得那燕兵總兵祖廷年手下的家丁就很驚人,他們一群人衝進祖廷年的宅子里,祖廷年在城南宅中的親衛家丁只有三十多個,但是這些人硬是將衝進去的流賊砍得退了出來,最後鄧毅披甲帶隊,也只殺死祖廷年的家丁,最後祖廷年在自己義子的保護下騎兵逃了,鄧毅當時臨陣斬了幾個衝擊不力的隊長,火線提撥了敢於衝殺的幾人。


  羅五車氣喘噓噓,一手杵著刀,將頭上的頭盔扔在地上,但是不敢脫頭上的紅頭巾,沖了一晚上,他嗓子都喊啞了,本來也許是個好的逃命的機會,但是現下城中大亂,其他三個門都不知道怎麼樣了,跑不出城的可能性非常大,要是被官兵當流賊殺了可冤了,更何況現下流賊極有可能攻下歷城,因為看得出來流民兵越來越多的進入了歷城。


  此時鄧毅也不像個軍前大將,也穿了一身的皮甲,頭上也綁個紅頭巾,他肩上挨了一刀,幾個親兵正在為他小心的擦藥,因為胡權在後接應的人馬到了,到現在不用到處去攻打尋找各處將官的府坻了,到現在為止將官們只怕不是被抓,就是逃到了自家的軍營中了,或是戰死在一晚上的突然襲擊中。


  場中另一邊坐著七八個朝庭的將官,這是鄧毅一晚上的戰果,他們有的還光著身子,那是一開始流民兵衝進去時他們來不及反應被抓的,羅五車記他這個將官當時還抱著小妾,也有個別的身上有傷,個個氣色不好,這些人的兵營都在其他地方,鄧毅抓了他們,就是指望用他們招降官兵,如果招降不成,也可以不讓他們逃回營中指揮官兵來圍攻自己。


  眾人席地而坐,流賊們拿出懷中的麵餅,啃了起來,羅五車看到一邊的水井,心中一陣子興奮,起了身,奔將過去,搖動軲轆,羅五車只覺得這軲轆十分沉重,越發覺得奇怪,於強奔見狀,也奔了過來,兩人齊心,用力之下,針水桶搖了上來,一看,羅五車探出頭來一看,那桶中伏著一婦人的屍體,懷中還抱著一小孩,羅五車一時失神,手一松,於強奔一陣子大罵,獨力支撐住了,又叫了幾個流賊來幫忙,終於將這一桶水提了出來,只是這水泡了屍體,味道不甚好,幾個人將屍體扔到了一邊,又扔下了水桶,打下一桶水。


  羅五車走了過去,那婦人衣著華麗,雖然屍體已然泡得發腫,仍然看出生前是個美艷的婦人,懷中的小孩子也是一樣,是個衣著華麗的孩子,想必是流民兵殺入時躲不及,只能住井裡跳,不想那井水極深,結果雙雙泡死在井裡了。


  這裡滿地都是死屍,多一個也不多,沒人去管。


  外面火還是噼里啪啦的燃著,一個傳令兵衝進了這宅子里,大叫道:「胡帥爺有令,命一匹狼將軍即刻帶人犯面見,不得有誤。」眾人都站了起來,將地上的將官們都提起來,排好隊,向承恩門的方向去,這一處宅子,是昨天夜裡最後攻克的一所宅子。


  街道兩邊全是奔跑的人,看到這裡大隊的兵馬過來,都小心的躲開了,也有一些亂兵正在搶掠,看到這開來的大隊人馬,立時向別處去了,一個婦人在街邊大哭,他的丈夫和女兒就伏在一邊,像是被亂兵殺了,一個官兵樣的漢子正在拖那個哭泣的婦人,其他幾個亂兵則在死屍上亂摸。


  羅五車看到鄧毅就在自己面前,膽一橫,上前道:「鄧將軍,小的請命去殺了那幾個官兵。」鄧毅看了一眼街邊的慘狀,眉頭皺了一下,道:「別管了。」他當然不想讓手下去做無用功,現下這種事情歷城中不知有多少,想管也是管不過來的。那邊的亂兵看到大隊的流賊也不過來,更加高興,那婦人的嘶喊聲更加凄慘,亂兵臉上的表情似是更加高興。


  鄧毅對俘虜的將官中的一人道:「孫大功將軍,這都是你手下的毛兵,怎麼如此不濟事,你不在,便亂成一團了。」孫大功將嘴巴閉上,也不言語,此時街上亂兵眾多,那個將官的手下都有,也不獨止孫大功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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