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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求一轉身,顧不得嚇到人,縱身一跳,消失有阿求的視野中。


  夜,武昌城南的官吏的住宅外,一處較大的官宅,那官宅開個三丈的朱紅大門,門口兩個大石獅子,上面的掛著「朱宅」的大字,兩邊是當朝名家寫的門聯,四個青衣的門子站在兩邊,三扇門,一大二小都大開著,兩邊有許多轎子,這晚上是萬直超大會見一幹吏員之時,許多交情都要在晚上來加深,是故有時在晚上更加熱鬧。


  萬直超大步入內堂,喝了兩口茶水,他剛才陪同一干同僚和城中許多富商,盡了許多興緻,這一次朝庭撥下來的糧草,當然又要經過他們的手,現下幾個衙門扯皮不斷,都是光於錢糧的,萬直超大聲波也用了不少心力,要保證大家都能分得到,要管事的太監滿意,要保證不讓前面的軍將們餓死,著實要衡量一下自己的份額。


  剛進了內堂,從俏丫鬟手裡娶了一方濕巾,在燭火下便覺得那丫鬟似是還有三分顏色,便存了幾分心思,現下他婆娘也老了,許多事情也管不到了,她生的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在家中的地位也穩固了,不用擔心將來分配不到財放了,現下就是再來一個小妾,也生不齣兒子了,生出來,也動搖不了大兒子的地位。


  萬直超大聲波靠在椅子里,一邊的丫鬟就來為他按額頭,手法極是輕柔,甚是得他的心意,萬直超大聲波心道:「若是能得了那張家娘子,卻不知勝了多少倍,就算張家娘子得不到,若是得了風嬌姑娘這般的人,也是不錯的,遠遠勝過了自己身邊的幾個。」一邊想事情,一邊盤算,下面的一個婆子便上來道:「大人,今天服侍春姑娘的兩個媽媽都不見了,不知道去了何處?」


  萬直超大道:「她又鬧事了,公子不想見她,我卻有什麼辦法,難道我要將公子綁過來,多半是她將兩婆子派出去做事,你再另選取兩個去伺候,這姑奶奶,長得又一般,脾氣又大,不知公子看中了她什麼,這種貨色便是我也看不上的。」下面的婆子便領命下去了。


  後院突然傳來一陣子驚叫聲,萬直超大心頭不喜,他素不喜下人打撓自己休息,便道:「是那一個不長眼的,拉出去打頓。」管家在一邊領命下去,萬直超大喝了兩口茶水,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卻聽到後院一陣子驚叫,萬直超大站立起來,叫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了不準出聲么?」正說話間,便看到管家小跑著奔向堂中,口上驚叫道:「老爺不好了,有人劫持了少爺,現下正往這邊來。」萬直超大叫一聲,他的兒子正十歲,正是他心尖之肉,到了十歲,還讓奶媽帶著,當真是想讓兒子繼承自己的萬貫家業,現下聽聞此言,叫道:「叫上人,快將我兒子救來,誰要是傷了我兒,我要殺他十八代祖宗。」管事帶上朱直超到了後院,若不是此時許多同僚都已歸家,說來得這事便要鬧大。


  後院之中,便看到一個穿了一身黑衣勁裝的漢子正提一把大刀,左手提住萬直超的十歲兒子,右手拿了一柄大刀,那勁裝的漢子用黑巾蒙住臉,看不清面容,萬直超看到自己家的兒子在別人手中,幾乎就要奔過去叫一聲「兒子」但是對方明晃晃的鋼刀就放在兒子的脖子上,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斷送了兒子的性命,此時那個大漢的左手提住萬家小兒的頭髮,不時抖兩下,怪笑兩聲,似是在稱一件貨物一般。


  萬直超的許多個家人拿了各式東西圍住那黑衣漢子,在這一處庭院中轉來轉去,卻沒有人敢上前,萬真超貪墨頗多,家境自然富有,養的護院也不在少數,但是卻沒有什麼硬手,一邊地上躺了幾個護院,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是以也沒有人敢上前,只聽這黑衣漢子冷笑道:「萬大人,好久不見,你可是又長胖了,令公子長得白胖白胖,我看了便忍不住想割一刀玩一玩,你說好不好?」萬直超怒目圓睜,叫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我萬直超要誰死,誰就要死,在這武昌城,我說的話,也有三分威力,你若不放下我兒,我殺了你全家老小。」那黑衣漢子一聽,突然左手猛一扯,將萬家小兒的頭髮扯下一大塊,萬直超的兒子不知怎麼的,只是拚命掙扎,在那黑衣人手中如同一條上了案的魚一般彈動,卻翻不出那人的手掌心。


  那漢子道:「我全家老小都被你害你了,萬大人,現下你竟然還想在我面前擺官威,真是不知死活,我馬上撕了你兒子,讓你絕後,你猜我不敢不敢?」萬直超那裡敢猜,眼中滴血,叫道:「你不敢。」那漢子一聲冷笑,手中刀光閃動,便見到這漢子一刀將萬直超的兒子的耳朵割了下來,然後將兩隻腳在掉在地上的耳朵上亂踩一通,還伴著這漢子獰笑之聲。」萬直超臉上肉擠到一起,喊道:「你竟然敢傷了我兒子,他將是要做大官的啊,你傷了他儀容,要他怎麼做官,我,我要……」那流子冷笑道:「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我割你兒子,半點也不心疼,你要是再這樣喊,我就馬上將他頭砍下來,你信不信?」萬直超看到自己兒子在對方手中扭來扭去,心頭之恨哪裡可以用言語來說,這時後院的幾個婆子,還有萬直超的原配紛紛過來,萬直超的原配夫人現下已然是四十多的婦人,已然沒有了什麼顏色,平常不招萬直超待見,所以都不出來見人,幾個小妾也跟了出來,都圍在後面竊竊私語,幾個小妾面上都有得色。


  萬直超現下只想著面前的強人不要傷了自己的兒子,平常自己對付小民的方法,對付這個亡命之徒半點也不起作用,這亡命之徒心狠手毒,半點也不將人當成人,萬直超叫道:「好漢,什麼話我們好說,你且說你要什麼?金銀什麼的,我都是拿得出來的。」前面的那個漢子笑道:「我才不拿你喝的兵血,你知不知道,你搶的那個春鴉是我的女人,卻被你搶去了,現下你將她叫出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種,不想也要認別人做爹,現下我便是來算帳來了。」萬直超腦袋一時轉不過來,他只知道春鴉是賴昌威玩煩的一個女子,現下懷著身子,丟到他這裡,本來他只是為自己的主子盡一份忠心,萬直超心中道:「菲不是跟賴公子有什麼聯繫,卻害我陪是兒子。」當下叫道:「好漢,你莫要生氣,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那女子不是我搶的,是別人寄在這裡的。」萬直超的原配夫人萬氏哭叫道:「你還等什麼,那個女子怎麼及得上我家兒子重要,這強人要什麼,你只管拿出來,只要莫要傷了兒子便好。」萬直超想著賴公子,還想推脫,但是萬氏在後面哭泣不停,不停的要自己將春鴉叫過來,心中一橫道:「也罷,終歸是自家的兒子重要。」便對左右道:「你們去將春姑娘帶到這裡來,要小心看著。」


  這漢子一聲獰笑道:「我說嘛,你這宅子這麼大,卻叫我在哪裡去尋這春鴉,還是這個法子項用。」萬直超道:「好漢稍等,春鴉馬上便來了。」一邊向個護院也向後退了幾步,現下若是公子爺少了一根頭髮,說不得老爺便要將火氣發到他們頭上。


  過不多時,幾個婦人護住一個肚子稍大的孕婦,順著庭院的小路慢慢走來,後面還有幾個護院,春鴉的聲音傳來:「你們說公子來了,為何將我帶到此處?」原來萬直超為了騙春鴉到這院中,便假說賴公子到了院中了,春鴉自從那一日害了解雨後,靠著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終於被賴公子接到了這府上,賴明華非常想抱孫子,是以賴昌威雖然看不得春鴉,也不得不照顧到父親的意思。


  那黑衣漢子笑道:「春鴉,你好啊,你害了夫人,現下終於做成貴婦了。」走到人前的春鴉一見前面的人,驚叫道:「你是狗剩,你怎麼沒有死,你不是和張帆他們一起死在劉家坡了么?」黑衣漢子一把扯下自己面巾,冷笑道:「正是我,你沒有想到我還活著吧。」春鴉驚叫起來,對萬直超叫道:「你竟然敢騙我,我便告訴公子去,讓你失了這個位子。」她在這院中除了見到一群護院,就看到了拿著鋼刀威脅萬直超的狗剩,她和阿求、狗剩一起生活一年多,當然對這兩人極為熟悉,兩人的身形口音,半點也瞞不了她。


  春鴉便向後退去,叫道:「你現在又能怎麼樣,我已經懷了公子孩子,就憑這個孩子,我也是你惹不得的人,狗剩,我給你指條路,放下刀子,給公子做奴才吧,我保准你會青雲直上,張帆有什麼好的,他家又沒有油水,不如跟了我,我們一起在公子身邊打拚,終有出頭的一日。」她說話間,已然退了數步,春鴉深知狗剩的性子,狗剩平常雖然少言,卻是個容易走極端並且殘忍的性子,阿求雖然看上去凶一些,其實還寬和一些,她現在擔心狗剩的報復。


  狗剩笑道:「這宅子這麼大,我又不知道你藏在那裡,只能用這個法子請你出來,春鴉我問你一句,老爺夫人對你如何,你為何要害他們,你知不知道,我們那一隊運糧的兄弟,八百多個人,被圍在劉家坡,那一夜,八百多個人只跑出來一百多個,其他人都被你的公子和這個萬直超害死了,我親自給他們收的屍,他們第二天便要回家了,春鴉,做這些事情,你內心沒有一絲悔恨么?」


  此時春鴉退了數步,前面有幾個護院拿著棍子攔在他面前,距了狗剩有二十多步遠,看到護院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春鴉心略定了一些,道:「我不知道,別問我,我不知道,我不想想這些事情。」


  萬直超一看到狗剩揭下面巾,認出了是張帆的兩個親兵之一,便叫道:「只要你肯投入公子手下,定然不計較你今日的過錯,你放下我兒,什麼都好說。」心中卻道:「定然要讓你生不如死。」


  狗剩再道:「春鴉,我再問一遍,你為什麼要害那麼多人,周樹皮、易大弟、胡老三他們都是老實人,因為被出賣了,都讓土司兵殺死了,你說一說,為什麼不放過他們。」


  此時護院越來越多,火把也越來越多,照得晚明晃晃的,春鴉再也不擔心,便開口叫道:「別人的事情關我什麼事,只要我好,什麼都好,公子要玩那個解雨,她定然不願意,當然只有弄死張帆了,至於其他人,我那裡管得了,他們總是要死的。」


  狗剩盯了春鴉一眼,獰笑道:「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們之間就沒有話好說了,大爺說的對,和畜類講道理,是浪費口水,萬大人,這是你兒子,你接好。」說完,突然將萬直超的兒子猛然朝一邊庭院中的荷花塘一扔,萬家孩子便如同箭一般,飛向水中。


  萬直超大叫道:「快求少爺,快救少爺……」這荷花塘深達一丈,平時都扔了不少被萬直超杖死的下人的屍體,萬直超當然不敢讓自己的兒子落到這麼深的水中。


  一行人去搶萬家的公子,卻沒有看到狗剩如同一溜煙一般,突然閃入人群中,衝到了春鴉面前,春鴉面前的幾個護院只看到人影衝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叫出來,便感至自己的喉嚨叫不出來了,一摸,發現全都是血,然後身子就發軟,再也站不了了。


  春鴉一聲驚叫,便看到狗剩衝到他面前,卻沒有砍她,只是猛然一腳,正蹬在春鴉的大肚子上,春鴉慘叫聲中,向後飛出了十多步,一直撞到了後面的欄杆上,將汗白玉的欄杆撞斷了幾根,狗剩又閃動身形,追上去,用腳猛踩春鴉的肚子,獰笑道:「你不是寶貴自己懷了賴昌威的種么?我便替你清理了他。」說話間,連連踏了春鴉數十腳,春鴉慘叫聲中,只看到血流了一地。


  這時一眾人都將萬家的小兒搶了起來,因為被狗剩點了穴道,所以即使斷了耳朵,剛剛從水中撈起來,也沒有哭出聲來,萬直超淚水都流了下來,叫道:「兒啊,你放心,爹爹一定殺了這傢伙,把他剁成肉泥。」正在猛踏春鴉肚子的狗剩聽到此言,獰笑道:「老東西,竟然怙惡不悛,我便讓你生不如死。」一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到狗剩沖了過來,萬直超大叫聲中,便看到人影越來越大,兩邊的幾十個護院都反應過來,一齊擠過來,狗剩手一揚,手中的鋼刀飛了出來,穿過了人群。


  眾護院都只看到狗剩的身影在黑夜中騰起,身影已然不見了,但是聲音卻傳來,只聽到狗剩叫道:「萬直超,你還有兩個女兒,我不會放過你的後人的,我們一個一個殺了,以後的日子,我不會讓你平安的過一天。」聲音傳來,人已然消失有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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